山林笼罩在昏昏晨色中,湿冷的雾气还未完全消散,本该在鸡啼声中慢慢苏醒的气氛,却在一头异兽现身之后,变得急促起来。
“看到了,就在前面。”
“果然是火眼狻猊,决不能让它跑了。”数十道身影如急电般窜过林间,正是莫问行率领的灵修峰众人。
“师傅,是我,我是东伯啊。”东伯阳高声喊着,因怕跟不上火眼狻猊而有些焦急。
少了祁龙轩的牵绊,他的身法快了许多,就连莫问行都被甩在身后,不知是不是受了刺激的缘故。
而此时,又一道风驰电掣的身影扫入,正是状似癫狂的鹤龟年。
这位在灵修峰辈分极高的顽固老人,此刻竟是泪流满面,他看到了前方雾色中飞逃的赤色身影,便连声音都颤瑟起来:“飞儿,是你吗飞儿,我是师傅啊,你还活着,你活着怎么不回来见老子,你个孽徒,你你你,你快给老子站住。”
莫问行闻言转头觑了眼,冷嘲道:“鹤堂主,叶云飞被开除仙籍,已非灵修峰弟子,你现在是戴罪之身,莫非还想包庇他?”
磅隆隆!!
莫问行话未说完,便听一声雷霆炸响,竟是鹤龟年化开一张五雷金光符,伴随他怒极的话语,朝他轰了过来。
“莫问行我X你XX的,当年开除仙籍,只是为了给那群秃驴一个交代,当日有言在先,若是事后了解,知道是佛乡冤枉了飞儿,定不与之干休,如今他人就在眼前,你竟想盖棺定论,居心何在?看我不打你。”
鹤龟年盛怒之下,竟然毫不留手,五雷金光起势突然,全无半点征兆,等到莫问行反应过来,雷霆电光便已直扑面门,吓得他脸色大变,急忙加持劲力,手中仙剑应声飞出。
剑诀急引,募地射出一道火焰,但由于离得太近,火焰刚一生成,就已迎上急撞而来的罡雷。
一声轰然爆炸过后,莫问行整个人被震飞出去,须发俱焦,落得一脸灰,哪有半分仙宗首座的威严。
“鹤老鬼,你……”莫问行愤得七窍生烟,瞳孔凶光一敛,愤然擎起剑势赫杀而来,却被鹤龟年一张炎爆符给挡了回去。
他枯朽的身子朝火眼狻猊追去,声音传来道:“现在没时间教训你,等回到灵修峰,自有你鼻青脸肿的时候。”
莫问行气得整张脸都成了猪肝色,但怒极之下,他的内心同时也满是震惊。
金丹期!
老家伙竟深藏不露。
就在这愣神的时候,半空中又有数道身影掠了过去,正是道虚真人与几位执事长老到了。
匆匆掠过的一眼,道虚真人见到了落在下方的莫问行,声音随之传来:“可是火眼狻猊?老七呢?”
莫问行微微叹了一声,看道虚真人这急切的态度,他知道,怕不是和鹤龟年存了一个心思。
望着他们渐去渐远的背影,莫问行不知为何,心中莫名沉重。
他确实,是对神符堂的人有所敌意的。
因为柳唐秀,那个他心中的挚爱,却深爱着别人的人。
这么多年了,他始终无法忘记那一抹在翠湖亭边,独自哭泣,孤单,憔悴,凄艳的让人心痛的身影。
他突然想起曾为弟子时,那时她青春韶华的模样,在如今日这般的晨曦下,笑颜如花,曾是多少人憧憬的梦境,美丽得不可方物。
却因为那个负心人,整日郁郁寡欢,再找不回那份单纯的快乐了!
“小师弟,是你吗?莫师兄,你看到他了吗?”一阵香风急掠过身边,正是柳唐秀。
她看到了莫问行,语气带着急促与焦急,却丝毫没有注意到,他此时须发烧焦,一副狼狈的模样。
莫问行别过头去,心中隐有刺痛,清晨的雾气浓重得有些压抑,如他的心,沉沉如铁。
柳唐秀见他无动无衷,片刻也不停留,朝那个方向飞走,消失了。
远去的香风,吹散了一地的落寞。
莫问行突然感到有些冷,索性也懒得去追了,就这样漫无目的的在林中走着,不知过了多久,当他抬眼时,已经来到了翠湖亭!
翠湖亭是他怜惜柳唐秀经常一个人站在这里伤情,饱受风吹日晒时盖的,如今看来,更添几分讽刺。
独自站在翠湖亭中,四周墨绿色的竹影,凌波碧草投射在水中,晨曦洒落,斑斑驳驳,把亭中方圆范围映衬得如梦似幻!
“那个人薄情寡义,身位灵修峰弟子,竟然与魔族圣女盟定终生,师妹你为这样一个负心汉伤心至此,值得吗?”
“师兄你随他们一起前往瀛洲屠龙,可曾见过那人,定是个极美丽的女子吧?”
“师妹,你说这个作甚!”
“我也不知道,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就这么走了,连个解释都不说,难道是因为我不够好?总是缠着他惹他心烦了?”
“不是的,你没有错,是那混蛋不懂得珍惜,师妹,那负心人你还念着他干什么,灵修峰有那么多人喜欢你,难道还找不出一个比他更好的吗?”
“师兄,你也是喜欢我的吧?”
“这,我……”
“我都知道的,其实你什么都好,可你终究,不是他啊。”
一声叹息,随着回忆寸寸溃散,掉落进湖中的斑驳,偌大的山林只有徐徐风声轻抚修竹的声响。
初更人静,他突然很想抚摸一下这张憔悴的脸庞,把手伸向水中,但伸到一半,他的身子突然滞了一下,原本错乱的思绪被急剧的心跳撞击,瞬间清醒了许多。
因为这时,他敏锐的灵识捕抓到一丝异样的气息,虽然极其微弱,但对于他这样一个金丹期高手来说,现在才发现已经有些见迟了!
他站直了身,恢复了往日一惯的冷漠,也不见他回头,对着平静的湖面道:“阁下能隐于虚空暗蛰不动,拥有散仙实力却不杀我,难道只是为了看我笑话?”
“嘿嘿,堂堂火阳峰首座,竟为了个女人在此黯然神伤,有趣,有趣。”
戏谑话语响起同时,镜湖水面上现出一翩翩男子,踏着碧波而立。
男子看上去极其年轻,大约十九岁模样,一身紫琅色衣束,头戴火红色的貂绒锦帽,相貌很是俊美,双手各持一把银光闪闪的月弧弯刀,小巧精致,上面还镶有一些华丽的宝石,一看上去绝非凡品!
尽管已是黎明时分,阴沉的夜色逐渐溃散,但这里天空却依旧被笼罩在一股诡异的阴暗气息中。
莫问行的目光愣了一下:“天都宫,魇仙魑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