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张丑陋到极致的脸庞,所有的血肉像被揉烂了,糊成一团,看不出五官的轮廓。
没有眉毛,没有鼻子,也没有耳朵,只有五个小窟窿,能够依稀看出,那是两颗眼珠,两个鼻孔和一个嘴巴。
枯黄的落叶落满了一层又一层,老人的动作十分缓慢,似乎打扫的速度,甚至都跟不上着风吹叶落,才刚把叶子聚到一堆,一阵风吹来,又将其撒向茫茫天地。
“咳咳咳~”
突如其来的一阵怪风,呛得老人止不住咳嗽,无力的手掌满是皱纹,捂着嘴巴还在不住的颤抖,似乎老得不能再老了。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声回荡在这片隐世之地。
起初老人还能坚持站着,慢慢的却是跪坐了下去,摊开手掌,映入眼帘的殷红,叫老人佝偻的身子猛然一震。
他的目光带着几分愕然,随即看向远天之外,那里,是天涯海阁的方向。
“咳咳~这……这不可能。”
“咳咳~咳咳~怎……怎么会这样,明明还没到时候,这~这不可能……”
难以置信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愤恨与不甘,老人顾不上自身的伤势,迅速爬起身,盘腿坐下。
真力运行之间,丝丝灵气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迅速汇入百汇穴,幽幽血光,自心口处透射而出,一道血色凤凰虚影缓缓现了出来。
老人闭目运气,强纳灵修峰千山百岳灵气,注入血凤凰体内。
同一时间,瀛洲海域一处无名荒岛。
姬千胜与祁龙轩所在的石洞之内,那头突如其来的血凤凰似乎受到了感应,耀目之光更盛,迅速将尸丧之气压制了下去。
如此大致过了一炷香时间,姬千胜狂暴的尸气被完全压制下去,那头血凤凰的光芒也迅速黯淡了下去,重新回到姬千胜的体内。
“浴火涅槃,刹那生灭,果然是凤凰蛊。”
荆紫川的声音,一再的在耳边回响,但祁龙轩依旧还没从惊愕中醒过神来。
许久,祁龙轩打了个冷战,重新回到姬千胜身边,检查了他的状况,确认丧气已经完全被压制住了,他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冷静下来之后,祁龙轩也被刚才的一幕正好奇了:“妖儿姐,你刚才说什么凤凰蛊?”
荆紫川道:“凤凰蛊乃苗疆白黎族,水月阁教主白无忧所创,据说是取蛊人心头三寸之血喂养,有起死人肉白骨之效。”
“取蛊人心头三寸之血喂养?”
祁龙轩大惊:“那岂不是说,姬千胜前辈,乃是蛊身僵尸?”
“嗯。”荆紫川应声沉默了会,道:“凤凰蛊残忍至极,蛊人心头三寸之血必须在人最清醒的时候取,否则就会失去效用,而喂养一具僵尸,少说也要十年以上,历经上百次的剜心之痛。”
“是啊,什么人会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呢?”
一系列的疑惑,叫祁龙轩邹起了眉头,他原以为姬千胜成为飞僵圣体,乃是机缘所致。
但显然不是。
大周王朝的覆灭,乃是在姬千胜死后的许多年后才发生的,如果僵尸乃聚怨气而生,姬千胜不至于有那么大的怨气。
至于天都宫介入凡间事,将大周疆域划成阴司绝地,那时,姬千胜恐怕已经化成一具白骨了。
所以说,姬千胜成为僵尸,并不是因缘际会,而是有人为介入。
这样一想,那么,天都宫将聚幽坛建在皇陵之上,甚至是借助彼岸花的阴煞之气,渗入地宫的谋划,就耐人寻味了。
会是天都宫吗?
祁龙轩不由猜测,但显然,天都宫的可能性很低。
毕竟打造一具僵尸,需要损耗他们多少培育彼岸花的阴煞之气,既然天都宫那么紧要彼岸花,必然不会自掘坟墓。
而且,皇陵地宫中,也没有天都宫势力守护,说明这件事连天都宫也不知情。
那么,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竟能说服天都宫将聚幽坛建在皇陵之上,甚至不惜自剜心头之血,养出这么一具蛊身僵尸来,如此大费周章,究竟是为了什么?
祁龙轩努力的回忆着进入阴司绝地所经历的一幕幕,依旧想不出个所以然,
显然,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将姬千胜安置好后,祁龙轩百无聊赖,一个人走出了礁洞,坐到海礁石上发起了呆。
夜晚的海风带着些许腥微之气,一轮明月孤独的挂在天际,银白色的华光,洒落在一望无际的波涛暗涌上,祁龙轩微微叹息,一时百感交集。
茫茫大海,正如茫茫前路,自进入阴司绝地以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有时间坐下来思考问题了。
当务之急,倒不是姬千胜的伤势,而是在这茫茫大海之中,他很需要一张地图,让它能够辨清灵修峰的方向。
可笑的是,他现在甚至连时间,也必须要弄清楚,从阴司绝地到冥界,再到瀛洲海域,祁龙轩不敢确定,冥界的时间流速,是不是和人间一样。
毕竟世间盛传有天上一天,人间一年的说法,冥界是否适用他说不准,但他目前依稀能够感觉到,荆紫川的神智已经开始变得迟缓了,思考问题往往很久才能反应过来,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颐养神源,不然就容易犯困,不像刚开始那么喜欢说话了。
这种状态,并不是荆紫川的神魂之力被削弱了,而是法器对灵体的神识侵蚀所致,尽管他目前还没敢将纯钧剑炼化成通灵法器,对荆紫川的神识没那么明显,但总归是撑不过太久。
不过说到纯钧剑,还有个意外之喜,那就是这把剑,竟然能够承受空间界力的挤压,说明乃是件玄阶法宝,这是祁龙轩之前完全没有想过的。
修界成名的玄阶仙剑不少,但他却从未听过纯钧剑之名,倒是凡俗世界曾有过纯钧剑的名号,据说乃越王允常命欧冶子所铸,号‘无双之剑’。
不过苦境凡俗所铸之剑,与修界来说,常常不堪入目,惯爱夸大其词罢了,祁龙轩也无法肯定两者是不是同一把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