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君氏工作以来,君廉看似事事都交给胡思遥打理,却都是一些“正规”的事务,而酒庄项目工程的实施在各部门的通力合作下按部就班、有条不紊地进行,过程中即使发生什么问题,也是按正规程序进行相应的处理。一切都很正常,正常到让一心搜集君氏不法证据的胡思遥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母亲手里的“证据”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扳倒君氏,所以才让她潜入君氏拿些更有力的材料。现在,胡思遥发现,这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任务。
胡思遥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的时候,母女筹谋之事总算有了转机。
君廉带她去了“澜苑”。
胡思遥出院之后转到君氏上班,还是跟以往一样有分寸,并没有因为上次“护驾”之事而居功自傲。
胡思遥到君氏上班的第一天,君廉把她叫进办公室,给了她一张支票,说得很诚恳:“我只是想表达我的一点儿谢意,又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表达方式,希望你不要介意我这么庸俗的铜臭味。”
胡思遥脑子里闪过一幅母亲描述的画面,在心中叹道:二十多年了,这家人的习惯一点儿都没变,表达歉意和谢意的方式还是跟从前一样。她在心里鄙夷君廉,缓缓将支票推回,淡笑:“君先生客气了,当时只是一种本能反应,也没有思考很多,如果真的想得多,也许反而没有行动了。我也只是受了点小伤,公司该给的福利保障都给了,并没有亏待我。这个,真的不必了。”
君廉把胡思遥调来做他的助理后,就让她不要称他为“君总”,说现在走出去,十个人有九个都是“总”,俗气,所以胡思遥改口称他“君先生”。
君廉又推回去:“收下吧,只是一点儿心意。”
胡思遥摇头:“我不是跟您客气,我只拿自己应得的东西。”
君廉闻言大笑,将支票收了起来,不再坚持,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
几天后快下班的时候,君廉要出门,叫上了她。她原本以为又是应酬谈业务。
车子渐渐驶离市区,往君家别墅方向开去,一路上,君廉都在打电话。
“你们到了?那就先喝喝茶,才送来的春茶。”
“茶是新茶,人,自然也是新人,哈哈……没有什么八成、九成新的,全新。”
“笑话,几时让你们失望过?”
胡思遥在一旁听到君廉这样的话语,心里一动,知道今天要去的地方跟她们母女筹谋许久的一些事有关,但表面上还是装作不动声色。
君廉挂了电话,将手机在手心里翻转把玩,笑得意味深长。过了一会儿,他打开座位中间的置物盒,拿出一个四方形黑色丝绒首饰盒子递给她:“送你的,等会儿戴上。”
胡思遥有些惊诧,想到了几天前君廉了然于胸的笑容:这,难道他会错意了?她跟君临风的关系并没有公开过,而此时这样的尴尬处境更是不便说出口。饶是她平时机变能力超群,此时也有些束手无策,只能低下头默然不语。
这个一向冷傲聪明的人,今天居然现出难得一见的小女生窘态。君廉头次见自己的助理如此,竟生了一丝作弄人的心情:“先别拒绝,我会很没面子的。”
君廉这么一说,胡思遥更加不好意思了,只得将首饰盒紧紧捏在手里,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窘迫间,她发现车子已经驶过君家的别墅,往更深处开去,联想到君廉之前的几通电话,知道聚会还有其他人。在她所知的资讯里,君廉虽说有那么几次小小的花边新闻,但还算是个君子,至少是个在公众场所极好面子的君子,想来也没什么危险可言。
湖区的别墅群里,君家的那幢并不在最佳的位置,离湖心公园远了点,建在了半山腰。位置最佳的别墅,是在湖心小岛上,据说只建了两幢,并为一人所有。
小车驶到了湖边。君廉看着胡思遥笑道:“小遥,陪我走走?这个时间,热气散了,正是最凉快的时候。”说完又吩咐司机,“你回去吧。”
胡思遥不知怎么拒绝,期期艾艾地问:“君先生不是约了人吗?我们在这里闲逛会不会迟到?”
君廉满不在乎地说:“没事,让他们等等。”
胡思遥只得下了车,不经意间发现君廉一直盯着她捏着首饰盒的手做沉思状,她将手慢慢移到背后。她没想到君廉会提前下车,心里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应对。
君廉见状,收回目光,打了个电话,恢复了平常的语气:“嗯,到了,南面。”
“突突突”,湖心的小岛方向响起了马达声,一艘快艇转眼间便到了湖堤边。君廉先行登上小艇,回身伸手示意胡思遥上艇。
胡思遥只得跟着登上了小艇。
两人上了湖心小岛,穿过一片浓密的树林,一幢三层楼的别墅出现在眼前,跟沿湖的别墅在外观上并无二致,只是更大更气派一些。铁门旁边,已有两个穿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壮年男子候着,见君廉过来,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君先生。”
君廉点点头,吩咐:“叫刘姐带胡小姐去更衣。”回头跟胡思遥说,“你穿得太正式了,显得太拘谨,去换一件小礼服,记得别挑太素的,打扮也别太单调……我看下午快递送来的首饰不错嘛,戴上,添几分颜色。对了,包别拿上去,给他吧。”
胡思遥点点头,悬着的心此时才稍稍放下来——君廉一再提起在车上给她的首饰盒,如果真的是送她的,哪里需要一再提醒,还说得跟他毫不相干,估计是别有用途吧。她本来准备从包里把手机拿出来的,被君廉温和地制止了。
刘姐三十多岁,一头大波浪卷长发,脸上妆容精致,一袭黑色修身长纱裙,短内衬,外面罩着薄薄一层纱险险盖住脚面,行动间,轻纱随风飘动,两条修长的玉腿若隐若现,说不出的风情诱惑。
她带着胡思遥到了二楼的衣帽间,打开衣柜,里面挂了二三十件不同颜色的礼服:“胡小姐,您自己挑,看喜欢什么颜色需要什么尺码,同款式不同尺码的,左边小右边大,都是全新的,胡小姐尽管放心穿,也不必再还回来,还请胡小姐别嫌弃,等聚会结束就顺便带回去,也是为我省心腾个空地儿出来。”她边说边随手拿出礼裙在胡思遥身上比画,觉得不合适就摇头噘嘴将衣服放回去,再换别的。她说话热情举止亲昵,仿佛跟胡思遥不是今天才初次见面,而是相交多年的闺蜜好友。
胡思遥笑着说:“谢谢刘姐,您先去忙,我自己挑吧。”
听她这么说,刘姐将刚拿出来的一件礼服放到她手里:“那胡小姐你慢慢选,有什么需要就叫我,穿衣镜旁边有电话,拨0让她们转我。”说完,袅袅娜娜地扭着纤腰走了。
胡思遥喜欢冷色系,但因之前那个刘姐穿的是黑色,不想一会儿再有机会碰面,别人将她们认成同样的人,再者君廉已经嘱咐过让她别穿太素,便挑了件深红色的礼服。她将长发放开重新绾了个松松的发髻,鬓角垂下几缕头发,整个人看上去柔媚又不轻佻。
打开君廉给她的首饰盒——里面是一枚燕尾蝶形的银色胸针,蝶翼打得薄薄的,镂空纹理更凸显出做工精细,人一动两扇翅膀就缓缓翕动,翩然欲飞,长长的蝶尾挂了两粒小小的红宝石珠子,两只触角上也有,交相辉映,只是未免显得太对称了些,如果还要挑毛病,那就是蝴蝶的肚子比常见的大些,显得略为笨拙。她将蝴蝶翻过来,只见挨着别针的地方有个小小的按钮,如不细看不易发现。她轻轻按了下,别针就松动了,把别针抽出来,原来蝴蝶的肚子是空心的,里面有粒电池和类似芯片一样的东西,对这样的东西她并不陌生——这是枚微型窃听器。
胡思遥重新将别针扣好戴上,蝴蝶肚子虽然有些大,好在被灵动的翅膀分散了注意力也就看不出来。她深知君廉既然给她这样的东西,就意味着自己不能随意轻举妄动。
胡思遥梳妆完毕后便呼叫了刘姐。刘姐进来,亲昵地拉着她的手打量,嘴里连声称赞:“胡小姐真漂亮,刚才那身工作服显得端庄大方,现在这么一装扮,又明艳了许多。”她看到胡思遥胸前的胸针,伸手摸了一下,“真是精致,男朋友送的?”
胡思遥笑着说:“哪里,自己买的,快下班时才到货就带过来了,这不,正好用上。好看吗?”
“真的很好看呢,也不知道跟我配不配。我盘头发不好看,显脸大,整个人老气,放下来戴着遮住了又显不出这么好看的配饰。”刘姐一副恋恋不舍的表情。
“要不你戴了试试。”胡思遥会意,边说边作势要取下来。
“不用不用,太麻烦了,好费时间的。”刘姐本来一脸期待,但见胡思遥要拿下来,却又推辞了。
刘姐领着她上了三楼,在楼梯口示意她稍等,自己便往门口走去,敲了两下门后自行开了门,两分钟后出来对胡思遥微笑着说:“胡小姐,君先生让您进去。”
胡思遥原以为是准备吃饭了,没想到里面只是一间棋牌室,还是一间很大的棋牌室,长宽足有十来米,却只在中间摆了一张大大的牌桌,四面靠墙分别张挂了不同的装饰品。
胡思遥来不及细看,就看到君廉冲她招手:“小胡,过这边来。”
胡思遥在君廉身边坐下,君廉并没有像往常带她会见客户那样介绍另外三个男人。
君廉扫了一眼她的胸针,赞道:“小胡的胸针很别致。”
胡思遥假装报以羞赧一笑,心里暗骂:这只老狐狸,还真会撇清关系。坐下来后才发现君廉也换了身衣服。
四人玩的是斗地主。胡思遥平时不赌,看不太懂,只知道君廉无论是做地主还是农民,运气都出奇好,赢的多输的少。她坐在那里百无聊赖,做着续续茶、间或递递水果的杂事。
下首的中年男子打量她几次后忍不住说:“老君,从来不见你带女孩子出来,今天也破例了?”他笑得意味深长。
“呵呵。”君廉轻笑两声,不解释,也不介绍,专注地看着手中的牌。
“小胡哪里人?”上家的男人也加入打探的阵营。
“在C城,自然就是C城的人了。”君廉接过话头回答。上家出了牌,君廉把最后的炸弹甩在桌面上,这局又大获全胜。他将身前的扑克牌一推,起身,“你们心思都不在这里了,走走,喝茶听歌去。”
一行人去了隔壁房间——那是一间布置得古朴典雅的茶室,宽度跟棋牌室差不多,只是更长,里面没开大灯,窗边上稀稀拉拉地立着几根莲花形的烛台,发出莹莹亮光,使得整间屋子略显昏暗,涌动着一股暧昧的气息。进门靠最左摆着一张长长的红木矮几,两边摆着几个绣着水墨山水的棉麻质地的蒲团,桌子旁并排站着两个穿着水红色抹胸纱裙、十五六岁模样的古装少女,梳着两个抓髻,显得天真无邪,裸露在外的瓷白肌肤在烛光下显得粉嫩水滑、吹弹可破,看得人心旌摇荡,但抬头看到那一脸的稚气,又消了心中邪念。
看到大家进来,两个小姑娘微微弯腰行礼,但好像规矩教得并不到位,行着礼,眼角却偷偷打量众人。
众人都坐下了,她们弓着腰小碎步退行至屋子中央。屋子里响起了古筝声,响了一两个音节,又停了,像是有人不小心碰到发出的声音似的。屋子尽头立着的绘着松竹梅兰的屏风向两旁移开,露出另外一间相通的房间来,跟茶室格局一致,只是少了矮几。一个穿月白色汉服的少女正端坐在一架古筝前,屏风移开,她便弹奏起来。女孩的技艺一般,略有些生涩,配上她的年纪和表情,却别有一种清新感,也许正因为琴艺不精,才吸引人多几分注意力在她身上,那种少女不谙人事的青涩娇憨,让人心生怜惜。
先前的两个少女甩着袖子跳起舞来,也并不十分纯熟,与弹筝少女一起,倒也相合。
刘姐不知几时悄悄进来,为他们泡茶。
“刘姐,调教得不错嘛,有模有样的。”打牌时坐在下首的男人说。
“王总过奖了,小姑娘们笨手笨脚的,你们不嫌弃才好。”刘姐也扭头看着三个小姑娘,“这都教了多久了,还是这样,没点长进。”
“就是这样的才好,青涩,像未经雕琢的璞玉,别具一种自然之美。那种纯艺术之舞,美则美矣,却失了几分趣味。”打牌时坐君廉对面的男人说。
“到底贾老板是风雅之人,意思相同的一番话,经您这么一说,味儿就变得清雅多了。”刘姐笑着奉承。
“老贾是有才。”君廉说。
先前坐在上首的牌搭子嗤笑道:“就一牙尖嘴利的老流氓,瞧你们都快把他捧上天了。”惹得一干人哈哈大笑。
君廉说:“平时难得请到你们,我说点正事——南湾那块地在改建期遇上些麻烦,你们可得给我留点神,松动松动。”
姓王的嘿了一声,摆手:“老君,扫兴,今天你是约我们来吃茶听曲儿的,可别谈那些俗务。”
“就是就是。”另外两个也连声附和。姓吴的又说:“咳,多大点事,也就是找个机会把老人头送进去就完事了,瞧你这点出息,回头搭个桥,说个数你准备准备就行。”
“这不是跟你讨个准信吗,你平时大忙人一个。”
几人绕过了这个话题,闲聊了几句。
曲尽,舞也停了,三个小姑娘怯生生地站在那边,不敢过来,又不敢走。
刘姐仿佛才回过神来,轻声斥道:“瞧瞧,真是没眼力见儿,不会再继续弹吗?竹竿一样地干杵在那里,傻不楞登的。”
弹筝的小姑娘连忙要归位,君廉招手说:“别弹了,快过来,喝口水。”
三个小姑娘站着不敢动,刘姐忙说:“你们过来吧。”
胡思遥微微低了头,不去看她们。
三人走到跟前,贾老板拉着弹筝少女的手打量:“嗯,十指纤纤,柔若无骨,是艺术家的手。”几个男人都齐声大笑,接着又听他轻声问,“小妹妹叫什么名字?十几了?”
“十……十六。”小姑娘的头几乎垂到胸口,把半个后脑勺和大半截白嫩纤细的脖颈对着贾老板。
“豆蔻年华啊。”贾老板盯着那截嫩藕般的秀颈赞叹道,转向刘姐问,“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哈,可巧了,她偏偏叫豆蔻。”刘姐拉过两个跳舞的小姑娘给大家介绍,“这个叫芫香,这个叫紫玉。”又轻轻挨个推了下她们,“没出息呢,叫叔叔。”
“叔——”三个小姑娘怯生生开口,却被王总摆手制止了。
“名字倒是起得雅致,长得也标致。”那个王总拉过叫芫香的小姑娘说,“别叫叔叔,‘叔叔’可是有歧义的,老吴你说是不?就叫干爹吧,亲切。”
姓吴的拉过紫玉,打量说:“嗯,长得好模样。认干女儿,可要给红包才行。刘姐你安排一下。”
这人一副吩咐的语气,俨然主人的派头,加之另三人对他恭谨的态度,胡思遥忍不住向他多打量了几眼。
刘姐恭敬地回:“早准备好了呢。”
君廉起身说:“牌也推了几局,这曲儿也听了,茶也喝了,是不是要去祭祭五脏庙了?”说完扭头柔声问胡思遥,“饿坏了吧?”
他从没这么温柔地对她说过话,胡思遥脸一红,用手拨了下滑到额头的碎发轻声回道:“还好。”
“哎呀。”那个王总一拍手,“我说小胡进来的时候总觉得有几分面熟,一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刚才这个动作。”他学着胡思遥拨头发的样子,冲另外三个男人挤挤眼睛,“你们想起来没有?”胡思遥听他这么说,心里吓了一跳,忙细细回想是不是曾经见过他。
贾老板笑着说:“小胡那叫秀美,你这个样子,要吓死人了。”
王总正色说:“有几分像老君家里那位年轻时的样子。”
众人齐齐望向胡思遥,就连君廉也眯起了眼睛,似在追忆年少时光。
胡思遥的心突突直跳,她是听母亲说起过,她毁容前和君夫人有几分相像,所以和君夫人认识的时候结拜为了异姓姐妹。而自己有几分像母亲,所以她潜入君氏,母亲最担心被君氏夫妇猜疑。她没想到,接触了那么多跟君家有关联的人,甚至跟君临风谈起了恋爱,都没有人提起,今天却被一个初次见面的人说破。
胡思遥低垂着头,在外人看来是害羞,却哪里知道她是心慌。
贾老板拉着豆蔻向门口走去,边走边说:“美人总是美得有几分相似,丑女却丑得各不相同,为什么,因为自古就有个审美标准,你见过有审丑标准的没有?没有想象,就没有标准嘛。”
众人又是一阵笑,君廉说:“老贾解得妙,哈哈。”
被他这么一打岔,众人也就没再说下去。
饭桌上,三人分别给了小姑娘厚厚的红包,她们又在刘姐的安排下敬了几杯酒。没过一会儿,三张小脸一片酡红,人也渐渐有些神志不清,靠在三个男人怀里时不时傻笑,又将脸在他们胳膊上蹭——这绝不只是酒精的原因。
胡思遥虽然心知肚明,但看到这情景,心里还是像堵了一大团棉花般透不过气来地难受,她想借口离开,又想到胸前的蝴蝶,知道如果君廉不提,自己是绝不能先开口提出离开的,哪怕是借口离开一小会儿也不行。
“刘姐。”君廉叫了一声。不用吩咐,刘姐已会意,起身开门,三人扶着三个小姑娘出去了,胡思遥低下头不忍看——早从母亲嘴里了解到一些情况的,但第一次亲眼见到,还是觉得沉重,甚至觉得罪孽深重。不过在这想法的背后,对君廉的厌恶又添了几分。
不一会儿,刘姐又回来了,恭敬地问君廉:“那,君先生今晚是在这里住下吗?”
胡思遥不由得有些心慌,假装没听见,心想:如果君廉说在这里住下,待会儿一定要借口出去打个电话给君临风才行。
“照旧。”君廉说。
“好,那我去安排,您先跟我去更衣,胡小姐的东西我安排人送到楼下。”刘姐忙出去了。
听刘姐这么说,胡思遥知道是要回去了,心里松了口气,再回想两人的对话:原来君廉是从来不在这里过夜的。
胡思遥在心里冷笑:这龟公不嫖,倒跟个别毒贩不吸毒相似了。
小艇将两人送到湖边,君廉说:“小胡,陪我走会儿吧。”
胡思遥心想,司机都没有叫来,这别墅区里,我想不陪也没有办法啊。这一晚上几惊几乍里,让她有些困倦,也就懒得说话,算是默认了。
君廉本来在前面走,突然停下来,指指她胸前。
她明白过来,将那枚蝴蝶胸针取下来,依旧装进原来那个丝绒盒子里递还给他。
君廉将里面的芯片取出来,将盒子连胸针一齐丢进湖里,然后朝着他家别墅方向慢慢走去。
胡思遥跟着他,也不说话。君廉又恢复成平时工作中的样子。
两人走了近二十分钟,才到君家别墅大门口,在等开门的时候,胡思遥遥望着夜幕中的湖心,想着那三个小姑娘,经过今晚,她们的人生就将坠入彻底的黑暗当中,而带给她们这一切的幕后推手却是……她摇了摇头,不愿再继续想下去,将眼光收回,发现君廉正打量着她。
君廉见她回头,笑着说:“还真有三分相似。”
胡思遥假装不明白,歪着头问:“什么三分相似?”
“跟内人年轻的时候。他们不说我倒一直没注意过,刚仔细看了看,是有几分相似。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她跟你现在差不多年纪,没你聪明,我总嫌她笨。”君廉蹙着眉回忆,语气里有些宠溺和平时鲜见的柔情。
如果换成其他人,刚从那样的场所出来,而他又这么说,必定会趁机拍马屁称赞他们夫妻鹣鲽情深之类的话,但听进胡思遥耳里,却分外刺耳,她勉力笑道:“我怎么能跟董事长夫人相比?”
门开了,君廉跟开门的佣人说:“叫老张送一下胡小姐。”又对胡思遥说,“小胡,也不早了,就不请你进去喝茶了,今天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胡思遥点头,没心情多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