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绮月和玄素不见,是后几日的?事?情了。景儿昏昏沉沉地醒来,听到丫鬟上报上来的?消息,只?初初怔了一怔,却神色平淡,像是早已预料到一样。
“你这个白眼狼,小姐失踪了你怎么半点着急也?不见,亏得小姐待你那么好。”前?厅上,小枝天性爽直暴躁,见景儿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当下便心直口?快地骂道。
“小枝。”于言轻轻环住自家新婚夫人的?腰肢,示意她不要?急躁,“你就算不信景夫人,总是要?信绮月的?眼光的?。”
小枝冷哼一声,白了景儿一眼,却不置可否。
正?此时,便见一名将士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冲厅上三人行了一礼,“景夫人,派出去的?人都没有找到城主大人。”
景儿尚未回话,于言却先面露诧异,“这不是护城军的?将士……景夫人,你怎么能调动他们?”
景儿在弥城多年,众人也?改不了口?,随性都继续称她为“夫人”。
小枝听到于言之言,这才注意到这一点,便也?不由得看过来。却见景儿神情平淡,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将那将士屏退下去。
两人只?见景儿从怀中,竟是取出一块令牌,上书一个“弥”字。
“这是弥城的?城主令。”于言毕竟是见过这东西的?,当下目光微凝。
所谓城主令,自然是只?有在任的?城主才能拥有。这不仅是身份的?象征,亦是调动三万护城军信物?。
景儿面不改色,只?是垂眸一叹,“我今早醒来,这东西便搁在我的?桌案上了。”
最近已有几日不见玄素,景儿只?道是他身子不适,不愿出门。可如今绮月与他二人一同失踪,景儿方?有所觉察,待看到这枚城主令之时,更是恍然大悟。
“你可知?绮月还有什么地方?可去?”景儿问二人道。
却见于言眉头紧锁,小枝亦是愁眉苦脸。
“我打小便在弥城长大,跟在小姐身边,可小姐少?有在府中的?时候,也?不是很了解……”小枝心情低沉,她这时候才发?现,她竟是离小姐如此得远。
“你今早才看到令牌,我昨日也?是见过绮月的?,不过一夜时间,他们怎么也?不可能走远。”于言沉吟道。
“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景儿接道,“因此我一早便将城中的?护城军派了出去,在周边寻访,可是却没人见过他们。”
“府中呢?府中你有没有找过。”一旁的?小枝忽而出声,蓦然抬起头望向两人。
“府中自然大抵都是找过的?……”景儿张口?正?要?答,却听小枝继续道。
“血牢呢,派人找过没?”小枝道。
“血牢?”率先面露疑惑的?于言,“他们去血牢做什么?”
景儿同样是诧异地看向小枝,显然心中有同样的?疑问。
“如果说有什么地方?你们不会去想,也?不会去找的?地方?,自然就是血牢了。”小枝猛地站起身来,“而且小姐在府中多年,在血牢里呆的?时间,恐怕比在府里的?院子中呆的?还要?多呢。”
小枝说着,面露苦笑。
*
等三人赶到血牢之时,便嗅到浓重沉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小枝何曾见过这等场面,当下便忍不住捂住鼻子,纵然是面不改色的?景儿,亦是不禁皱起眉头。
“小枝,你要?不就在等着吧。”于言迟疑了片刻,对身边的?人道。
小枝毕竟以前?在弥城一直跟在绮月身边,亦是被保护的?很好,又何曾见过这般的?景象。只?是……她咬了咬下唇,目光坚定地看向于言,“没事?,我可以的?。”说罢握紧了他的?手。
血牢之所以叫血牢,顾名思义,曾经不知?埋葬了多少?纡的?仇敌。
此中的?血腥与残忍,哪怕是景儿也?不由得紧皱眉头。
于言毕竟是来过的?,因此也?就由他带路,走在最前?头。绮月这些年在弥城,毕竟是纡的?心头肉,因此纵然是在血牢之中,也?有自己的?方?寸之地。
“怎么了?”景儿见于言忽然停下脚步,不由得下意识问道。
可她话说到一半,忽然也?顿住了。
只?见这是一扇雕花的?红木大门,做工精湛可谓是巧夺天工,在血牢之中显得尤其与众不同,想来便是绮月旧日受刑时的?所在。
景儿之所以话说到一半,便是因为瞧见了脚下的?门缝间,有鲜血蔓延而出,宛如血色的?藤蔓。
于言目光一厉,上前?竟是猛地一脚,将那屋门踢开?。
只?听轰然一声巨响,屋门坍塌落地,映入眼帘的?一幕,却让三人惊在原地。
只?见漆黑的?房中,却显得尤其干净,高处的?窗口?有天光落下,正?落在中央雪白的?床榻之上。
那上头躺着两个人,男子身着白衣,纯净洁白,宛如雪莲。而女子则是一袭红衣如火,安静得躺在他的?身边。两人搁在一起的?手交叠放在一起,手指微勾,仿佛曾紧紧相握过。
“小姐!”小枝惨叫一声,脚下一软,若非有于言扶着,差点便当场跪倒在地上。
随之而来的?,还有那浓重至极的?血腥味。
景儿的?脸色也?极其可怖,她只?感觉到一股极深的?凉意,仿佛沁入肺腑,几乎将她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她一步一步地、走上前?,脚下的?粘腻仿佛在告诉她,在这里发?生?的?一切。
等她走近了,才惊觉发?现,原来绮月身上并不是红衣,同样是一身雪白。
只?是……已被她的?鲜血所染红。
*
五年后,弥城。
“皎皎,你快给我下来!”
热闹的?弥城城区之中,年轻的?男子面色焦急无奈,冲着那房檐上的?猫儿大喊道。
可惜猫显然也?听不大懂人话,只?见那花斑猫吐出柔软的?舌头舔了舔自己的?毛发?,整只?团成一只?肉团子般盘在檐角。
“大师你是不是与这只?猫不大熟?这是你的?猫吗?”边上一只?约莫四五岁的?小丫头奶声奶气?地道,也?不知?是从哪冒出来的?。
“当然是我的?!”小和尚恼羞成怒,当下便叉腰对那檐上的?花斑猫大吼道,“皎皎,你若是再不下来,我就再也?不给你晒小鱼干了!”
那花斑猫却动也?不动,只?懒洋洋的?斜眼瞧他,然后纵身打了个滚,晒着明媚的?太阳,不知?有多舒坦。
边上的?小丫头嬉笑了两声,冲那檐上的?猫儿拍了拍手,长开?双臂道,“猫猫!”
小和尚叫了半晌也?不见有动静的?猫却忽然通了灵一般站起身来,从屋檐上一跃而下,正?落在小丫头的?怀里。
“皎皎你这臭猫,果然喜欢小姑娘的?脾性是从来也?没改。”空寂气?得跳脚,冲皎皎骂骂咧咧地道。
“哼,我看你怕不是个猫贩子,它一定不是你的?,不然为什么我叫它就有用,你叫就没用。”小丫头小嘴一撅,眼见着这和尚要?把猫抱回去,便一扭身子避开?了来,当下不悦地道。
“你是哪来的?小丫头!脾气?竟比我还大!”空寂抱猫不成,当即恼羞成怒。
“这里可是弥城!你竟然凶我!”那小丫头昂首道,说着便要?与空寂起了争端。
“留儿,不可如此无礼。”
只?见人群之中有一青衫女子出现,这女子年纪虽已有二十五六,却是风姿犹然,眉眼间妩媚多情,身姿更是袅娜动人。
“景姨姨,这秃子欺负我!”留儿小嘴一撅,便往那出现的?女子怀中飞扑过去。
“你才秃子!”空寂被这丫头差点气?得半死。
景儿忍俊不禁,瞧着年轻人装束打扮便是僧人行装,当下便福身一礼柔声道,“留儿脾性恼人,若是得罪了大师,还望见谅。见您衣衫打扮,可是南离的?来客?”
空寂轻咳一声,颔首道,“正?是。”他拱手施礼,目光紧盯着那小丫头怀中的?猫,缓声道,“那只?猫是贫僧的?……不知?可否能还回来。”
景儿听着脚边的?丫头哼哼了两声,忍不住一手蜷在嘴边轻咳道,“留儿,这位是我们的?客人,你快将猫儿还回去。”
谁知?小姑娘脾气?大得很,半点不听话,反而上前?一步冲空寂扬首道,“你说这猫是你的?就是你的?了?你叫它一声,它答应嘛!”
“皎皎,快回来!”这厢空寂气?得直跺脚,可惜皎皎却在留儿的?怀中舔了舔肉垫,舒适地翻身躺好,甚至露出毛茸茸的?肚皮来,哄得留儿咯吱直笑。
于言见着自家闺女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场景。
只?见小留儿抱着人家家的?猫蹦蹦跳跳而来,边上的?猫主人却哭丧着一张脸,景儿跟在最后,亦是满脸的?无奈。
“留儿,你一上午去哪了,阿娘找了你半天。”小枝如今已是为母之人,相貌上与昔年虽然不差,气?质却是相距甚远了。
“娘。”留儿笑眯眯地一路小跑到自家娘亲的?跟前?,举起手上的?猫猫,献宝一般,“你看这只?猫猫,它可喜欢我了,留儿可以养它吗?”
“那是我的?猫……”空寂在后面弱弱地道。
小枝面露笑容,揉了揉自家女儿的?脑袋,一面对空寂道,“小女素来霸道蛮横惯了,我这个做娘亲的?,先向您道歉了。不过此番请您过来,事?关?佛子与我家小姐。”
“不错。”空寂目光微沉,见小枝与景儿相视一眼,欲言又止,便紧接着道,“几位不必多言,贫僧自然是听了消息,不然也?不至于匆匆而来。”
景儿目露难色,还是于言主动开?口?道,“说起来是我们弥城的?不是,先是五年前?的?事?,如今两人再度消失在我们的?管辖范围内,这……”
五年前?三人见到血牢的?情状,一时不知?所措。还是景儿率先冷静下来,安排人手将那件房间清理关?闭,再将血牢废弃,由一批知?根知?底的?仆役们日常去打扫。
也?从归无的?聂城主那边得知?,如此血腥残忍的?场面,恐怕就是舍身蛊的?使用法门。
为君舍身,以血为祭。
想来绮月便是趁着孩子尚未将舍身蛊完全夺走之时,主动献祭,以此为玄素换命。只?是不知?其中出了什么岔子,竟是两人既没生?也?没死,一同陷入了沉睡。
这一睡便是五年,直到前?几日有一新来的?仆役心生?好奇,推开?一线门隙去看,这才发?现屋子里的?两人,早已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