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六月,院里的石榴花开了,一片火红。油亮的叶,优美的树姿,还有如白居易笔下“日射血珠将滴地,风翻火焰欲烧人”的花朵,如这般盛夏,明媚,如火如荼。
最近高考和中考叠在一起,七中作为考场,每年高一高二都迎来难得的七天小长假。
文熙最近小测表现不错,文姨乐得也没管这野丫头成天往外跑,说是跟朋友出去玩,温穗和霍希光心知肚明,这丫绝对谈恋爱去了。
岁岁长得很快,虽然是普通的狸花猫,但胸口的白月牙儿,爪子上均匀对称的小白毛,还有玻璃珠般黑亮的大眼,倒是越长越可爱。
霍希光是它的衣食父母,少爷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照顾小猫却是细心到极致,温穗坐在院里背书时常常看到他抱着小猫站在窗前,小猫还小,每天要喂一顿奶,他握着奶瓶,喂完后还细心地用纸擦干小奶猫嘴角的奶渍。
温穗捧着脸笑话他:“霍希光,你以后绝对是一个好爸爸。”
开玩笑的一句话,莫名惹得少年耳根红了,着急地背过身去。
奇怪的是,温穗离岁岁远远的,可这小猫偏偏就喜欢黏着温穗,每次她在院里晒衣服,它就迈着小猫步到她脚边,用爪子挠她露出的脚踝。她蹲在树下给他熬药,这小丫还得寸进尺直接跳她怀里,温穗心软,忍不住抱了她一会,结果就开始打喷嚏不停,疯狂揉鼻子,没一会变成了红鼻头。
霍希光见她这幅样子开始还笑,后来知道她是过敏,眉头紧皱,脸色瞬间有些凝重。
“要不,我帮它再找个主人?”
温穗无奈地笑着把小猫递到他怀里,余光瞥见他眼里的不舍,心知肚明。
“没事,我过敏不严重,来得快,消得也快。”
“你只要管好岁岁,让她少黏我一点就成。”
霍希光立刻点头,拿起岁岁的小爪子,对她挥手。
“岁岁,快谢谢妈妈的不弃之恩。”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奇怪?温穗举起扇火的蒲扇,下意识往他身上扑,他躲过,满面笑容地抱着小猫跑进屋里。
“你跟我一起把它带回家,你不就是它妈妈吗?温穗,你别抵赖。”
她偏头,无奈弯了嘴角。
到底是谁开始在她面前肆无忌惮地耍赖?
再准备坐回小板凳上时,刚好撞见她爸跟霍镇庭站在别墅大门口,方才的一切,像是全部目睹了。
温穗象征性地对那边点点头,霍镇庭沉沉看她一眼,直接进去了。
之后一小时,两父子在房间发生激烈的争吵,最后从房间出来时,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文姨,帮少爷收拾几件换洗的衣服,少爷要去乡下住几天。”
文姨点头,边找出行李箱,边小心地问:“怎么突然要去乡下,少爷的身体吃得消吗?要不要穗穗跟着一起去。”
霍镇庭冷厉地眼神落在温穗身上,嗤笑一声。
“不用,就几天时间,他爷爷会照顾好他。”
霍希光的眼神一直在看她,可霍镇庭偏执地拉着他直接出门,连句告别的话都不让他跟她说。
最后,他上车后再给她发消息,她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霍希光:我爸说我爷爷病重,让我跟他一起回老家看他,我尽量在两天赶回来,你待在家里哪里都不要去,要是有事打我电话,实在不行找江茗森也行。
霍希光:帮我照顾好岁岁,还有。
之后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隔了十分钟他发来两个字:勿念。
温穗看着那几条聊天记录,浅浅一笑。
或许是他们都太杞人忧天,她总觉得他走后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第二天,她收到陆觉南的消息。
陆觉南:昨天去Windsky发现你不在了,都不跟我说一声。今天天这么热,我贪凉想喝杯冰镇柠檬水,之前你答应的请我和奶茶,今天能兑现不?
陆觉南:不来可就不是朋友啦。
之前的事找他帮忙温穗心里一直挺过意不去的,她把自己做的十几个桑叶菊花茶袋装进盒子里,作为答谢他的礼物。
信息里他说的那家奶茶店她没听过,走进十一中附近的小巷,她特意比对着门牌号找,结果根本没有所谓的056号。
温穗隐约觉得不对劲,刚想离开,突然被身后的人用布捂住口鼻,只一瞬间,意识就被浓重的眩晕感吞没。
再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阴暗的地下室里,手脚都用粗绳绑着,嘴被胶布粘住了,动弹不得。
门外,传来激烈的争执声,其中有两个声音,她很熟悉。
“你们不是说好只是威胁吓唬她吗?为什么现在把她绑在这个鬼地方?你们快放了她。”
“陆觉南,我该说你傻还是太单纯。除了你魔怔了一样喜欢温穗那个贱人,她可是我们这里所有人的仇人,我们会放她走?”
“当然,你也是功臣,要不是你嫉妒霍希光,我们也不会那么容易抓到她。”
是陆觉南和魏紫。
她意识到现在处境的危险,脑子里拼命运转想找到保命的方法,刚好,门在这时被人从外面踢开。
那群人明目张胆,没遮住她的眼睛。
她看到,陆觉南被人钳制在地上,迎面向她走来的,是魏紫、齐敏,还有一个跛脚的男人。
温穗冷冷扫过他们每个人的脸,最后故作轻松地笑了。
齐晴冲到她面前,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死到临头了,你还敢笑?”
对上她的眼,温穗笑容更盛。
“是啊,死到临头了我得知道自己为什么跟你们结仇不是?”
“喂,请问我温穗哪里得罪过你?”她这话时对着那个跛脚男人说的。
那男人笑了,露出一口黄牙。
“不愧是顾麦的妹子,兄妹俩都不是怂胆。”
“小妹妹,你跟我是没仇,但可怜见的,你哥得罪了我,他死了,只好兄债妹偿。”
温穗垂眸,淡然自若地笑着。
“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现在被警察全称通缉的陈有德吧?”她眼神凛冽地对上他的脸。
“我哥日记里描写了你的长相,可没说你是个跛脚,还好,我曾经在警察那里见过你照片。”
听完她的话,那个跛脚像是深深刺激了他,他冲上前掐住她的脖子,用力拧。
“小表子!你他妈还在我面前横是吗?”
“我跛脚是拜谁所赐?要不是你那个杀千刀的哥把我的事全捅给了警察,我会被逼着从四楼跳下来躲警察吗?”
陆觉南拼了命地挣扎,他盯着温穗逐渐涨红的脸,咬牙推开了控制他的人,一把冲过去,把陈有德踢开了,伸手挡在温穗身前。
“他娘的,臭小子,我想放你一条生路,是你自己找死。”
“来人,准备两支药!”
温穗看到陈有德的人撕开一次性针管的包装,从药瓶吸光了不知名的药液,那两支针,就被他夹在手里。
她心脏瞬间被提到嗓子眼。
魏紫笑着凑到陈有德耳边提议:“那愣头青先不用管,先给温穗打了。”
陈有德笑。
“行啊,这不是致死量,却是最能成瘾的。”
“霍总的儿子啊,最痛恨吸|毒的人,这一针下去啊,你们俩喜欢的少爷,绝对不会再看她一眼。”
魏紫笑得得意猖狂,拿着针在温穗眼前晃动。
“你别怪我们狠心,谁叫霍希光太不给人活路了,我不过在学校说了你几句闲话,学校拆迁的老街上有我家,他让人直接把我家奶茶店拆了,还一分赔偿金都不给。”
“你说他做得过不过!”
魏紫已经疯魔了,齐晴待在一边,看这阵仗脸色变得惨白。
陆觉南红着眼,他被人用脚压在地上,拳头狠狠砸地,悲痛欲绝地喊着:“你们他妈有种冲我来!”
温穗望着地下室狭小的铁窗,在临近天花板的地方,结了蜘蛛网,这是房间唯一的光明来源。
她突然想起那个星光漫天的春夜,她跟他说的那句“不惧怕黑暗,要迎接光明。”
温穗抹了抹眼角,豁出一切跟他们对峙:“陈有德,这件事不是你一个人的主意吧?”
“你一个要到处逃命的人,哪有本事弄出这么大的阵仗。”
“是霍镇庭对不对?他顾忌我知道的太多,所以安排这一切。”
陈有德脸色一变,狠绝的眼神多了几分意外。
“你倒是聪明,但你猜到了又能怎样。”
“怎样?那就拜托你告诉霍镇庭,我早料到那本日记在我这他不会安心,我已经把日记和从我哥那里找到的其他证据托付给我朋友,只要我失联超过24小时,她就会转交警方。”
“不能杀敌一千也能挫敌一百,我没猜错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中午,我听说霍氏医药正准备上市,你问问霍镇庭,看他愿不愿意把这件事闹得满城皆知!”
陈有德意料之中地神色一僵,恨恨叫手下的人把针收了,紧紧捏住她下巴。
“你给我等着,别他妈耍花样。”
说完,连同一脸不甘心的魏紫也被拉走了,所有人都出去了,门再次被紧闭。
陆觉南被绑在她身边,一室静谧,他轻咳了声,想说的话却开不了口。
“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们要这么害你。”
过了许久,他颤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他刚才被往死里打时也没低头,此刻,却不敢抬头看她。
温穗望着窗口笑。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
“陆觉南,别喜欢我,我不是什么好人。”
他喉结滚动,着急地想反驳什么,又被她打断。
“我没有什么证据能交给警察,刚才说的只是缓兵之计。”
“他们现在应该在赶着查人,再过几个小时,要是还没有人来救我们,等他们发现我根本没有什么证据,我们还是死路一条。”
看他惶恐凝重的眼神,她云淡风轻地继续说道:“别这么看着我,我这辈子最恨那东西,真让他们给我打了那一针,我马上撞墙寻死,不会苟且地活着。”
听完她说的,他攥紧拳头,指甲一点点嵌入肉里。他费力地一点一点挪到她身后,直直倒地,颧骨撞到地面,疼得他五官扭曲。
他脸朝着她的背面,张口,咬住她手上的绳子,用尽全力开始磨。
“温穗,我他妈一定让你走出去。”他嘴里含糊不清地宣誓。
就算他死在这,就算他从此万劫不复,他也要让她完完整整。
就那一天,在那个潮湿闷热的地下室,陆觉南想明白了一件事。
那个生死关头依旧咬牙硬撑的姑娘,无论她是善是恶,他这辈子栽她身上了。
陆觉南不喜欢坏女人,但温穗除外。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支持~
我大概更新时间太不稳定的作者,因为,我是一个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的人
明天更新应该是零点左右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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