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是她自己撞上门来的

孟延开忽然感觉从世界中时间和空间中抽离。

他一面看着徐婕嘴唇翕动,随着她的声音,思绪飞到另一个时空。

那些熟悉又陌生的被切割的画面在脑海中断断续续地浮现,而他在以上帝视角俯瞰这一切。

蔚蓝的天和海,充满历史痕迹的城市,一条鲜花盛开、通往湛蓝海洋的旧街。盘旋在小镇喷泉广场上的白鸽。

他眉峰紧蹙,闭上眼,想要将画面捕捉得更清晰一些。

她说到因,他看见一张鲜艳清冷的少女脸庞,从窗户里伸出来,置身事外地打量他。

她说到果,那张恸哭的脸,在他被红色液体模糊的视线里,像被滤镜模糊渲染过一样。

孟延开感到窒息。猛地睁开眼。

徐婕见状,声音戛然而止,观察着他的反应。

孟延开五官紧锁。他抬手,单手挡住眼,手指捏住两侧太阳穴,呼吸有些急促沉重。

徐婕有些紧张和兴奋地摩挲着钢笔笔杆,看来这方法有用,你看到了什么。

孟延开说:大部分都是那些梦见过的画面,只是更加真实清晰了些,还有一些……以前没出现过的。

这次不再是上帝视角,而是置身其中的第一视角。

虽然也还是一些零零碎碎的,忽闪而过的片段。

他亲眼看见埋尘的记忆,经年累月的灰尘被吹散后,挣扎着扭动着想要重见天日。

孟延开心跳过速,莫名心慌,头痛紧随而至。

他欲探寻更深真相,身体却在抗拒,不断将他拉回现实,就像左右手互搏。

徐婕见有成效,缓缓引导:人的大脑如同宇宙。人类千万年来也没研究个明白。关于记忆,更是众说纷纭。但我看来,她就像被封存在你潜意识里的种子。多多浇灌。总会破土发芽。

孟延开抬眼看向她,此时眼底竟有一股疲态。

徐婕顿了下说:多跟她待在一起,多想想她,套句俗话,也就是解铃换需系铃人。

孟延开不作声,似乎在沉思。

过了会儿。他神色复杂地说:今天到此为止。

说完便拿了衣服,快速起身离去是。

往接待大厅走去时,一名四十多的女人跟他对向走来。

那女人见到他时。踩着高跟鞋的步子放缓,眼神似有似无地往他脸上飘。

孟延开看了她一眼,只因她挡了他的去路。

随后两人各自往旁走了一步,和平擦肩。

徐婕小跑着从办公室里出来,远远喊了声:苏老师!

女人笑着看向来人。

徐婕说:真不好意思苏老师,今天耽搁了会儿。结束得比较晚,我才看到您发给我的消息,本来该我去接您,还劳烦您亲自过来?

苏南璨说:没关系,打个车的事。

我担心您刚回国不适应。

不会。苏南璨笑了笑,随后看了眼远去的孟延开。笑容淡下去,那个就是刚做完心理咨询的人?

徐婕答是,怎么了吗?

进去说。苏南璨指了指徐婕的办公室。

两人进去后。徐婕关上门,苏南璨便直接说:小婕,到此为止。别在接诊这位病人了。

这是徐婕今天第二次听到这四个字。

她一怔,不解道:为什么?

苏南璨郑重道:我不想你卷入一些本与你无关的风波中,而且若是被牵连,恐怕你的生活和前途都会受影响。

徐婕瞬间感觉气氛被一股阴影笼罩。

苏老师刚回国,见到她的第一面竟然是跟她说这个。

孟延开……

徐婕想到这里,蓦地转头,眼神灼灼地看向紧闭的办公室门,仿佛目光透过了这扇木板,穿过了走廊。看到了孟延开刚走出大门的背影。

等一下,三年前老师在哪来来着?

那一年,苏老师到法|国一神经生物学研究所交流学习,顺便在欧|洲各国旅行,给她买了许多礼物寄回国。

但她没有关于意|大利的特别有印象的东西。

徐婕想到此,觉得她是为了将事情对上号。强行制造巧合。

但她想不通,追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苏南璨叹了口气:他是不是失忆了,找你是为了恢复记忆?

徐婕的表情逐渐变得惊恐。

苏南璨的瞳仁深不见底的漩涡,透着骇人的黑。

她沉默片刻说,你有没有发现,他这并非是物理外伤造成的失忆?

是……你的手笔?徐婕反应过来,顿时震惊得忘记用尊称。

难怪,难怪孟延开这么容易记起曾经的事。并且产生连锁反应一般,由点成面,一点点记忆碎片,会带动更多的记忆复苏。

就像她跟孟延开说的那样,和杜施有关的记忆被封存在潜意识里。

她这算是歪打正着了!

我记得您曾跟我说过,你们研究所在研究和神经记忆有关的实验。其中一项便是通过人为控制神经操控记忆,但最后不是中途叫停了吗……

徐婕当初听苏南璨提起,便觉得这实验有违人伦道德。就算成功了,估计各国也不会批准医学和其他官方机构广泛应用。

我没办法,我也是被逼的。苏南璨垂眼。紧促眉头,看神情像是回忆起了不好的事。

.

孟延开上了车,双手紧紧抵住额头。

头痛得越发厉害是,像是从头皮深入,逐渐深入遍布每一根神经。

徐婕说的话,杜施的脸,各种各样的场景,像揉成一团的乱麻,挤在他脑中。

他想起杜施说的,他们第一次是在小巷遇见的,她听见动静后,从窗户伸出头,看见了在墙角杂物堆里他。

从前只是听杜施讲的,这一回,他终于在清醒时,脑中有了清晰画面。

仿似身临其境般,听她声音清脆从他头顶传来。

Ciao?

Pronto?

喂,是中|国人吗?

他抬头,一张白皙漂亮的脸逆着光,吊带裙的红色吊带挂在她肩上,她用那双化了一半眼线的眼睛,先是警惕地看着他,随后眼神变得怜悯,像在看一只被人遗弃在路边还被车撞断腿的流浪狗。

而他当时在想什么?

他想,巧了,是她自己撞上门来的。

真是个绝佳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