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延开弯了下唇，“信你初恋一定是幼儿园大半的林仔吗？”
他说着，将被她抖落的外套，重新盖在她腿上。
杜施视线牢牢锁在他脸上，脸上是不听到答案不罢休的表情，满眼都是冷静坚韧。
这眼神带着一种温柔沉静，不带任何逼人气势，任谁看了都不想说出任何伤她心的话。
孟延开点头：“信。”
杜施眼里逐渐漾起笑意，像新鲜的含苞花蕾霎时绽开，还带着清凉晶莹的晨露。
她不管这是否是他真心意，能听到他肯定的回答就已经够了。
杜施红唇弧线微微扬起，她垂眸盖看照片，盖住了眼里神色。
“这个时候，我们已经在一起了，”杜施指了指九月二十一号那张照片，她手里拎着外带包，在面包店等老板给她拿面包。
在遇见孟延开之后，每天的生活差别不大，他鲜少出门，出门也要乔装一番，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她从外面给他带一些吃的，或者是买好食材，让他自己做，他们的早餐大多来自楼下的面包店。
他不喜欢吃意餐，说不是面就是披萨，不是芝士就是酱，他要吃中|国菜，然而周围根本就没有正宗的中|国餐厅，所以她时不时就会去华人街给他买食材调料，反正他负责做饭，她也能满足自己的中|国胃。有时候食材没了，她没空去补，就从周围餐厅随便点一些。
那些过往，在这种时刻会变成一些零碎的画面像流星一样划过她脑海，留下经久不灭的璀璨痕迹。
杜施看着照片背景中的霍时放，如路人经过她身后的街道，顿时觉得煞风景。
她又看了看另一张，不免勾起一些刺痛的回忆，她说：“这是我放寒假，我们去旅行，一月一号……”她声音低不可闻，“就是这天。”
是他们刚到西西里的第二天，才刚开始享受假期。
太多的情绪先后占据她的心绪思绪，杜施有种前所未有的疲惫，感觉脑子里一团乱麻，一会儿是和他以前温馨的画面，一会儿是出现在她身边的还是陌生人的霍时放，还有复杂的现实生活危机。
杜施松开手，任由照片从手中滑落，跌在沙发上。
“反正，我真的没见过他，也许真的见过，也只是路人打过照面那种，”她皱着眉发愁，“我记起几个月前与霍时放初次见面时，好像是觉得他有些面熟，但没有谁会去认真记住一个路人的长相。”
再说就算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五官某个部分跟自己认识的人有些许相像，也会觉得这人有点“面熟”。
孟延开一直静静听她在讲，此刻见她脸上出现自困的纠结神色，打断她说：“你对他没印象，也许他根本就不是去引起你注意的。”
他拿起那些照片，为什么照片里都能恰好能拍到霍时放？也许是拍照人知道霍时放是谁，出现在这种地方绝对不是偶然，所以才按下快门记录这一刻？
另一个问题是，拍照的到底是不是发匿名邮件那人，也是存疑的。
孟延开蹙眉沉声说：“根据这些照片，以及一些之前霍时放的种种行径，至少能确定他不无辜。甚至有极大的可能，他或者他背后的霍家，是背后推手，一直在暗中捣鬼。”
杜施盯着照片中不算高清的轮廓，脑中浮现出霍时放的脸，她现在想起他那谦谦君子的笑容，就觉得头皮发麻。
这个人在四年前就已经徘徊在她周围，而她对此毫不知情。
杜施问他：“关于当年的事，你还有什么线索吗？”
“很零碎，也很复杂，”孟延开说，“只知道我在意|大利待了一段时间，但没有留下任何在那里生活的痕迹，因为我的银行卡消费记录出现在了其他几个国家。当时孟家的人和我舅舅都说我当年是出了车祸，然而现在他又说，查到我出事是在西西里，并非法国，甚至还有人记得，当天那里发生了聚众伤人事件，你也说，我是为了救你受伤失忆……”
孟延开停了下，感觉她呼吸变缓变深，他放轻了声音说：“所以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当年的经过。”
“从头到尾的吗？”
“从头到尾，也许我能发现一些和现在掌握的事实有矛盾的地方。”
杜施喃喃笑说：“那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因为对你来说，那应该足以称为黑历史。”
孟延开好奇，“因为我被你包养了？”
杜施嗔他一眼，“说到这个，我在你身上可花了不少钱，你现在还没结清呢！”
孟延开赖账：“你找Renzo还。”
他玩着她柔弱无骨的手指，“再说，就算我不打算留下消费痕迹，但总该带足够的现金吧？”
杜施翻白眼：“你说被偷了。”
她再回忆起初见的场景，就像是命运操盘手精心摆布的杰作。
七月九日那天是星期六，她那个月有考试，班里关系不错的几个同学想在考试复习之余放松一下，约了周六去周边郊游。
博洛尼亚不是个大城市，一天就能来回。
他们一行七八个人，决定开两辆车，有同学愿意开自己家的车，杜施就决定不开车，她得走到公寓外那条大马路边等同学来接她。
这个城市的建筑低矮高密，一栋栋敦实的建筑紧密相邻，形成了各种大大小小的巷子，杜施租的房子在二楼，她的卧室外面就是一条小巷，底下靠墙的位置堆积了一些居民不要的杂物。
当天早上她在窗边化妆的时候，外面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像是有什么东西稀里哗啦乱倒下地。
她吓了一跳，眼影刷重重杵在眼皮上，她放下东西好奇地伸出脑袋往外看，看见一堆纸箱和木头架子的中央有个人，看样子是摔在了那儿，用力地喘着气。
黑色的脑袋顶，她心想会不会是中国人，可是看体型又挺大只的。
她支着半个身子在那儿研究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喊他：“Ciao（你好）？”
那人没理他。
她又问：“Pronto（喂）？”
男人捂着腿，缓缓躺靠在身后的支撑物上。
杜施加大音量：“喂，是中|国人吗？”
这时，他才不堪其扰地慢慢抬头往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