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我无须你自作多情帮我说话

席戎不屑,心下将人都问候了个遍。

孟大小姐,霍夫人,席戎淡淡睨向孟知之,反讥说,您要是这么说的话,可就双重标准了。试问你和你丈夫,以及孟霍两家有没有从这场联姻中获利?

孟知之说:我算是听出来了,兜兜转转,原来是在抱怨叶言卿嫁进孟家,没给叶家带来好处。你若是想这样比,那你扪心自问叶言卿出嫁前在叶家受的是什么待遇?想要好处。也要看配不配。

孟知之其实还在心里贬低,叶言卿不配跟她作比较,无奈这种话不好放在明面表达。

加上现在要做的是打发掉席戎这泼皮,不能让人借着叶言卿这事从孟家捞到好处。

于是说出的话,自然变成了为叶言卿抱不平的意思。

席戎斜了一眼过去,懒笑了一声:配不配,用不着你来置喙。

孟知之未能料到,席戎会如此坦然,如此理所当然,甚至把来找茬顺便要点好处的目的写在脸上。

孟知之一口气堵在了喉咙,眼风尖利地瞪了她一眼。

她朝霍时放看了眼,原本是想自己儿子能在这时候说些什么。

可霍时放垂着眼没看她,也没搭腔,从始至终都是一副无意掺和这事儿的样子。

她不知道这孩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老爷子一直没出声制止愈演愈烈的闹剧,明显也是觉得席戎蹬鼻子上脸,他作为长辈,也是亲家公。不好太直白地训斥人,所以想让他们这些小的出面挫挫席戎的锐气。

而且孟延开竟当着大家的面,替叶言卿说话,她刚才见老爷子盯着孟延开,眉心不展,相当不满的样子,显然是对他与叶言卿之间关系,又生了疑虑。

这是多好的机会啊!

霍时放这时候沉默,简直不合时宜。

正想着,又听得孟延开说:叶夫人,一码归一码,叶家若是真有难处。相信您亲家和女婿肯定不会置之不理,凡是都有商量的余地。可拿自家女儿当筹码要挟,手段实在不算磊落。且事实摆明,如果当初你们叶家没让叶言卿去见侯颂明,她不会坠马,更不会引出后面的是非。是你们一开始就没考虑过,若是叶言卿在侯颂明那儿吃了亏,折损了孟家面子该如何?现下听你意思是想要孟家对你们叶家与侯家谈判破裂的损失负责……

孟延开顿下,平静看向席戎,笑了下,凭什么?

席戎不假思索,微眯了眼,脸上多了几分攻击性:延开,你说这话就是不把言卿当叶家人看。她是叶家的女儿,替叶家谈生意,有什么问题?

而且,她稍稍抬高音量,看向坐在对面的孟京生父子,如果孟家从一开始,就拿出互利共赢的态度,我们不至于跟侯家斡旋这么久,让言卿出面,是不得已而为之。

她目光扫过众人:你们不准言卿插手孟家事务,不也是一直防着她?现在装什么为她好?

孟延开目光淡淡刺向她。语气平静却尖锐:你们把她当过叶家的人吗?

席戎好似被问住一般,出现片刻迟疑,那瞬间看向孟延开,表情凝固在脸上。

可不知是什么支撑她从这一诘问中找回自己,她并没否认她没把叶言卿当过叶家的人,只坦荡一笑:那孟家又把她当过一家人吗?

一瞬间,沉默蔓延。

这叶言卿两面不讨好,在哪边都无立身之地,多多少少有些惹人同情。

席戎很快又打破沉默:延开,你不能因为曾经跟叶言卿有过一段,就兀自蒙上眼耳,不正视是非对错,无条件替她说话。

她说话时目光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扫过了杜施。

有人接话:的确,叶言卿如有任何差池,她身边有家人,有丈夫,前任为了维护她据理力争,对她本人来说已没有任何意义。

孟知之看向自己儿子,终于感到一丝欣慰。

可不知为何,刚往深想,就觉得有些不对味。

未细想出哪里不对,就听霍时放说:人应该懂得知福惜福,延开,叶言卿的事已经跟你没关系,你的心思应该多放在杜施身上。

霍时放望着孟延开,面容温和,语气却极有针对性。

说完后,目光定格在孟延开身旁的神情淡淡的女人身上。

在火药味弥漫的那些对话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席戎与孟延开吸引,不约而同地忘记了另一个会因这些话受到最大影响的那个人。

她不出声。因此所有人都快忘记了她的存在。

杜施见人都看向自己,并且一致地缄默,眼中流露出各样情绪,或多或少都有同情。

杜施浅浅笑着:叶言卿虽是他前任,可现在也算是他的亲戚,亲戚之间互相关怀。那是情理之中,替前任说话,那是他有情有义。

她的手缓缓搭上孟延开搁在桌上的小臂,嘴角洋溢着信任的笑,说明我嫁对了人。

杜施说完,忍不住嘴角弧度放大。被自己逗笑了。

好不容易才用演员的经验控制住,没让这笑显得怪异。

杜施收回手,面目柔和:我吃好了,去下洗手间,你们慢用。

还没走出饭厅,杜施脸上的柔和已经挂不住,背身那一刻,嘴唇瞬间抿直。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身后那些人的心里在如何嘲笑着她刚才那番为表信任,自欺欺人又虚假发言。

连她挺直的背脊,都怕被别人看出隐忍和沉重的味道,于是伸手勾了勾耳发,硬是让自己的步伐轻快起来。

高跟鞋的声音,轻巧远离。

饭厅里一时无人说话。

霍时放一改往日的礼貌绅士,直接质问:叶夫人,都说宁毁一座庙,不拆一桩婚。离间他人夫妻感情,就是你的目的吗?

他话是对席戎说的。可眼睛看的却是孟延开。

那人竟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好似外界山石崩塌都与他无关。

霍先……

席戎再要说话,被孟泽石打断:够了。

席戎无惧看往孟泽石。

叶漾低着头。

孟泽石说:侯家一事,待我差人查清楚,如果真是侯家先惹事,无论是言卿也好。还是叶家的项目也罢,我定会给你们一个说法。

席戎目的达到,微不可察地挑挑眉,说:劳烦您做主了。

她说完,余光看了眼门口方向,没瞧见杜施的身影,得意之色淡了些。

霍时放说:我也吃好了,出去散散步。

诶,你就喝了些酒,这怎么行?孟知之知道他平时工作忙,没时间照顾自己的身体,这会儿在眼皮底下。一顿饭都吃得这么敷衍,想拉他再吃些主食。

结果霍时放头也不回出去了。

事情发生得快,她转过头,看见孟延开和老爷子都盯着门口方向,孟延开眼底浮现一抹阴霾。

她突然想到什么,心里顿时一惊。

生怕别人误会。立刻说:他最近胃不好,刚看过医生,让他得注意三餐,饭后散步消食。

她干巴巴笑两声,忙不迭转移着话题。

……

杜施离开饭厅后并没去洗手间。

她沿着去洗手间的走廊,半途经过一间偏厅,见落地窗外有个小花园。

夜幕之下,小花园里映着照明灯氤氲朦胧的光线。

杜施穿过客厅出去。

左侧是颜色娇艳的花圃,右侧摆放着露天茶桌和秋千椅。

秋千椅正架在一条人工开凿的窄窄的沟渠之上。

杜施坐上去,将鞋子脱下轻轻挑落在一旁的草坪上,靠着椅背上,轻轻晃悠着。

她近乎放空地盯着脚下流水潺潺的水渠。耳边是夏日虫鸣和流水声。

没一会儿她便觉得胸口堵得快要喘不上气,视线也越来越朦胧,她咽了咽喉咙,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眼角微润,她抬头。正伸手去揩眼角,不了余光看到一道身影逆光站在客厅外的屋檐下。

她将抬起的手放下,看向一边。

霍时放盯着她:人前装贤妻,人后抹眼泪。值得?

杜施够了勾唇角,逞强说: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我愿不愿意。只要我愿意,一切都值得,我要是不愿意,什么都不值得。

我出来的时候,他没有一点想追出来跟你解释的意思。霍时放靠在门下方形石柱上,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一个劲儿往她心理插刀子,想看看她如何才会笑不出来。

你跟我说这些什么意思?杜施眼神瞬间变得凌厉,勉强维持着笑,语气已是冷硬。

想帮你看清这个男人,他并不在乎你,现在甚至不顾你的立场,和别人看你的眼光。

你又是什么立场来帮我看清我丈夫?杜施把头一偏,不去看他,我跟他夜夜同床共枕,需要你来帮我看清?我无须你自作多情帮我说话,就算被骗,我也乐在其中,不需要谁来帮我看清。

一般人这时候。肯定会觉得自己好心当成驴肝肺,还被抹了面子,势必会丢下狠话转身就走。

谁知霍时放站在那里,看她好会儿,问:这顿饭是不是吃不成了?

杜施愣了愣,我说过的话。不会反悔。

霍时放笑了笑,拿出烟和打火机。

刚将火点燃,杜施听见了打火机的声音,立马看过来,眉心一蹙:能不能不抽烟?或者你换个地方……

霍时放不解,看了看手里的烟。他与她隔着几米的距离,二手烟根本影响不到她。

杜施搓搓手臂,低着头说:前短时间出差生病了,还没好。

霍时放点点头,收起烟来。

二人无话,沉默地在那儿吹风。

过了会儿,外面走廊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晟叔,这边的卫生已经打扫好了,还有……

霍时放转身朝里看去,只见反光的地板上映着匆匆离去的人影。

他保持那个姿势片刻,什么也没说。

静了会儿,他指指里面说:我先进去了。

杜施靠在秋千上,懒声回应:我再待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