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幽带来的都是自京畿大营中跟随而来的将士,他们都实得凝公子这个身份,却并不知道君凝其实是女郎,
可刚刚君凝使得那一套枪法,好巧不巧的,正是此前她化作凝公子时,在京畿大营中使用过的,
君凝抬眸望去,在看到将士们同样转头看过来的一瞬间,她就知道凝公子就是她,她就是凝公子这事儿恐怕是瞒不住了。
“清扫战场,鸣金收兵,将黄炎将军带回颍州城。”
君凝拉了拉斗篷,说完一蹬马鞍,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方才只想着如何能打败黄炎了,却根本没想到自己的身份无意间暴露这回事儿。
这下……她又要好一番解释了。
跟来的雍州军不明所以,但还是下意识的听王妃的号令,高声道:“是,王妃!”
京畿大军见状,亦不示弱,也跟着拔高了声音,应道:“是,王妃!”
这一喊一喝之间,两边军队互不相让,大有一种若他们不是友军,便要打起来的错觉。
君凝骑在马上,溜得更快了。
望着渐渐远去的背影,钟离幽的眼神染上了几缕复杂的神色。
桓王援军还未至,叛军已经被君凝等人从四面撕开了数道口子,加之主将黄炎被生擒,叛军们失去了主心骨,逃跑的逃跑,投降的投降,一片混乱之中,江凌风等人拼死带着萧鸣桦向越州方向仓皇撤退,
钟离幽本想带兵乘胜追击,又恐叛军援军在前方埋伏,最后思量再三,只命一小部分人佯装追击,剩下的人则留下清扫战场,将叛军后方大帐中的军粮运回颍州城内。
桓王当是从未想过自己会败退,仓皇逃跑间,留下的粮食足足够颍州大军一日三餐再吃上半个月的了。
颍州城北门。
看到守城将领后,君凝眼眶一热,勒住马缰绳,翻身下马,快步向前走去。
那守城将领前一刻还在纳闷这英姿飒爽的女子是哪家麾下的将军,待到走的近了,他方才认出面前正向他跑过来的女子,
一瞬间,柳云舟脸上的严肃神色寸寸土崩瓦解,直到君凝扑到他怀中,感受到了真实的温度,男子这一刻再也忍不住喜极而泣。
“小妹,真的是你。”
“云舟哥哥,好久不见,阿凝好想你。”
两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多见未见,心中明明有千言万语,这一刻,也全部卡在了嗓子眼儿里,一句也说不出来。
柳云舟吸了吸鼻子,沙哑道:“昨日便听钟离说你在城外,我原以为至少要再过段时日才能见到,没想到,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
说着说着,柳云舟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再次哭了起来,两道泪痕顺着他那张俊脸上恣意流下,没入君凝的肩膀,守城的将士见状,纷纷捂脸,
将军哪点都好,就是极爱哭鼻子,打仗赢了要哭,打输了也要哭,总之甭管是什么时候,只要将军想哭了,那就一定是要哭的。
可就是吧……如果不是他们亲眼所见,谁能想到一个身高八尺,文武双全的男子竟然是个阿爱哭鬼呢。
直到肩膀传来一阵阵熟悉的湿润感,君凝才终于找回了当年那熟悉的感觉。
哥哥还是小时候那个爱哭鼻子的哥哥,纵然过了这么多年,这点依旧没变。
她抬手轻轻从柳云舟怀里撤了出来。
哥哥鼻头泛红,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一张俊脸上挂着泪珠,看着别提多委屈了。
君凝抬起手抚了抚柳云舟的后背,柳云舟似乎也觉得这样有点儿丢脸,后知后觉的想要转身,不让君凝看到他狼狈的样子。
“小妹,我,我就是一时间控制不住,没事儿,你先转过去。”
君凝忍俊不禁,故意凑到柳云舟面前逗他。
柳云舟抬起两指去推君凝的脑门,“小妹,就知道你要取笑我。”
“我是真的想哥哥了,怎么会是千里迢迢来取笑你的呢,哥哥,你看,这不是见到了嘛,你就别哭了。”
“……你别看我。”
柳云舟憋了半晌,也只从嘴里憋出这几个字儿来。
“将军,城外来了一队身份不明的人,他们身后还跟着雍州城士兵和数辆运粮车,咱们是否要开城门,还请将军指示!”
柳云舟仰头望天,好半晌才把眼泪憋了回去,这会儿听到这消息,下意识便看向君凝。
“阿凝,这些人……”
“他们都是我的人,我刚从雍州借了粮,虽然不多,但应可解当下燃眉之急。”
“阿凝,你可真是帮了大忙了!”柳云舟抓住君凝的肩膀晃了又晃,面色激动对周围士兵吼道:“快开城门,粮食来了!”
一听说粮食来了,连着饿了好几日的士兵眼睛都亮了,柳云舟话音刚落,士兵们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城门,左右看看外面没有敌军,立刻撒着欢儿出城迎接。
柳云舟刚想出声阻止,却被君凝拽了拽衣袖。
“让他们去吧,城下的军队而今已经自顾不暇了。”
“叛军退了?”柳云舟自始至终驻扎在颍州城北门,对外面刚刚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如今听君凝这样说,方才反应过来,怪不得阿凝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派人来送粮来,原来城下桓王叛军当真被击退了。
“阿凝,你可真是哥哥的贴心小棉袄。”
柳云舟抬手亲昵的摸了摸君凝的头,这小霸王如今长大了,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看着君凝,柳云舟心中满是骄傲,破了叛军围城之计的可是他的妹妹。
北门的士兵们运粮食运得热火朝天,其余三处城门内外也没闲着。
大军打了胜仗,又活捉了一味大将军和一位左将军,城中得了消息,连日来的压抑气氛一扫而空,一时间士气大振,百姓们也跟着欢天喜地,纷纷自发地上街帮忙,安置伤员。
柳府后宅,君凝刚踏进门去,便被柳夫人拉过去嘘寒问暖,说了好一会儿话,其他家的夫人也都在场,见到君凝时,欣赏高兴之余,眸中又多了几分掩饰不住的羡慕。
自古以来女子年轻时大门不住二门不迈,嫁了人多是在夫家的后宅内相夫教子,像玄王妃这般嫁给了王爷后还能出来抛头露面,甚至能在战场上来去自如的,自古而今也没有几个,她们心中虽然羡慕,却并不嫉妒,在邶国,可不是谁都有那个魄力和那样的本事,能做到如玄王妃这般的。
既然上不了战场,夫人们便围坐在君凝身边,听她讲今日战场上的故事,直到前院陶老将军差人来唤,君凝这才得在夫人们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