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只是以你现在的身份想要对付他无异于以卵击石。”
君凝摇了摇头,文璟现今乃是大理寺少卿,百姓拥戴,更是深得皇帝喜爱,
若钟离幽贸然出手,只会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这一世不比上一世,钟离幽还只是个小小的千夫长,如今他没有可以全身而退的能力。
钟离幽细细地眯起了眸子,他自小吃过的亏比吃过的米都多,理智告诉他,君凝说的有道理,可事关妹妹,他若什么都不做,岂不成了懦夫?!
“王妃没体会过我如今的滋味,自然可以这样说。”
“莫儿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若我这个当哥哥的就这样忍气吞声,我还算什么男人?!”
钟离幽的声音中尽是悲戚,听着便叫人心疼。
君凝清楚的知道钟离幽这些年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为了能往上爬,为了有足够的能力找到妹妹,他几经生死,这才有如今十五岁便坐上了干夫长的位置,可便是这样,她才不能让他以身犯险,去教训文璟。
”即便你不为自己想,也为你妹妹想想,如今他还怀疑莫儿是被我藏了起来,你现在找上门就是亲手将刀柄递到了他手里,这把刀最后会狠狠地戳进钟离莫的身体里。君凝拧眉,她何尝不知道这种憋屈苦闷的滋味。
上一世被萧云桀背叛,间接害死那么多将她奉为主的人时,她便已体会过这样憋闷无力的滋味儿了。
提到了妹妹,钟离幽终于找回了些神智来。
见他终于冷静下来,君凝也跟着松了一口气,然而这口气还没来得及松完,但见钟离幽忽然单膝跪地。
君凝心中一惊:“你这是”做什么?
“王妃,钟离愿意做任何事,只求您能告诉我那人是谁!”
钟离幽字字铿锵有力,君凝叹了一口气,他知道钟离幽的性子,平日里看上去与人为善,可若真的有人动了他的底线,他便是死也要咬掉那人一块肉来。
“罢了,我答应你,只是你如今还不能轻举妄动,别去查那人是谁,也莫要听信了别人的话,时机到了,我自会告诉你。”
顿了顿,君凝又道:“到那时你想如何我都不会再拦着你。”
钟离幽抬头望着君凝,君凝不闪不避地与他直视,坦坦荡荡,不带一丝欺骗的意味。
“我答应王妃便是。”
别院。
一场大火将钟离莫的住处烧了个一干二净,大火烧了整整一夜,到晨时才被扑灭,然而文璟却下了死命令,敢靠近这里的人,无需过问,一概抓起来送到大理寺问审。
大理寺差役围在残垣断壁之外,一脸震惊地看着少卿只身蹲在灰烬里扒拉翻找着什么。
“大火烧了一夜,就算有什么证据恐怕也早被烧没了,少卿已经找了两个时辰了,再这么下去,身体恐怕也吃不消啊。”
“少卿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执拗起来谁能劝得住,更何况……”那人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了:“这别院里住着的女子可是少卿唯一的外室,如今这样不明不白的没了,少卿能不难过嘛。”
那人正说着,再抬头时猛然发现方才少卿待的位置上已经没人了。
“你方才说什么?”
文璟的声音像鬼一样幽幽在他们身后响起,众人齐刷刷回头,方才说得太入神,竟没看清少卿是何时到他们身后的,又听到了多少。
“少,少卿……”几人语气讪讪。
好在文璟现在急于查到君凝确实这场大火有关的证据,没心情搭理这些人。
“查查这是什么东西。”
众人慌忙接过文璟抛过来的东西,搁在手中一看,顿时满脸问号。
“少,少卿,您确定要查这个?”
众人以为自己听错了,心怀忐忑地又问了一遍。
“有问题?”文璟皱眉,这些人话怎么这么多?
“没,没问题!”
他们哪敢有问题啊,少卿让他们查的东西一定都是重要的东西。
众人忍不住同时望向那块黑灰色的,像是被大火灼烧后剩下的块状的木头。
或,或许这是一块独一无二的炒焦的木头,
或许……
“大理寺那一大一小两具尸体让仵作仔仔细细地给本官查!”
文璟掷地有声,众人连声应是。
钟离莫的事情告一段落,文璟那边暂时倒不必担忧。
君凝便计划将目光转向另一人,太医院孙太医。
孙太医今年已七十有一,本该回到家中含饴弄孙的岁数,然而孙太医就是不肯,这样大的年纪,连皇帝也奈何不得。
孙太医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宫廷。
然而上一世却受德容妃与萧云桀胁迫,两人以他孙儿的性命作为要挟,让他下毒谋害皇帝。
孙太医虽已年老,却并不糊涂,最后便是看着孙儿死于眼前也未曾屈服,夜里便在家中撞柱而死,可谓忠烈。
君凝本不想这时候便去打扰孙太医,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萧墨渊的事情定是与宫里那位有关系,而能制出那种慢性毒药的普天之下屈指可数,孙太医便算一位。
然而想见他又谈何容易,孙太医久居宫廷,随王伴驾,若非要紧之事甚至连府邸都不回。
君凝撑着脑袋,叹了一口气。
若这件事不是关系到萧墨渊,她才懒得去管。
“王妃,您怎么了,奴婢看您脸都皱到一起了。”
玉竹端了一盏茶放在桌上,学着君凝的样子皱起了脸,惹得君凝一阵笑骂。
与此同时,一前一后两道信正通过经由层层关隘,先后传到了君凝和萧云桀眼前。
靖王府内,萧云桀正坐在莲花池边看着小厮将君青念丢到水里又捞上来,如此反复。
“王爷,定州来信。”
萧云桀最后瞥了眼君青念,待看清信中内容时骤然起身,双手控制不住地开始颤抖。
见萧云桀脸色不对,杜衣眼珠一转,关切问道:“王爷,您没事儿吧?”
“没事……”
“那就好。”杜衣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