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婳心中一咯噔,定定看着手上的簪花,长久才平复心里的牵悸。
想过玉妍会被皇上放弃,但没想过他竟会斩草除根,彻底不给人留活路。
顾锦婳放下簪花,眉眼上带着不可多的冷漠,“到底是一国之君,一旦威胁到了他的帝位,哪怕是十多年的感情也能说放下便放下。”
“太子难道就没有出手保下玉妍?”顾锦婳看向今姝。
玉妍好歹是他生母,当初若没有金妍,他哪里能坐上太子之位。
“没有。”今姝低语,“派去为玉贵妃践行的是太子的心腹长胜,玉贵妃的死恐怕同他脱不了干系,玉贵妃死后,宫中便传了消息出来,对外声称,玉贵妃因小产染上了恶疾,心绪不佳,气血损耗,故而突然陨命,皇上下令,以皇贵妃的尊容下葬玉贵妃,同前朝敦肃皇贵妃比邻,不入皇陵。”
“太子这是拿玉贵妃的命换了自己的太子之位,若多年之后他最终没有坐上皇位,不知会不会因为今日的选择感到后悔。”
今姝淡淡一笑,“后悔怕是没有,以太子的心性,只怕更恼恨玉贵妃做出这种事情耽误了他的霸图吧。”
“这倒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顾锦婳轻叹一声,“你说那皇位有何好做的,日夜操劳不说,还要操劳天下事,版图扩张,民生疾苦,天下之事都要交由一国之君过目,但凡哪一处做得不好,百姓便会怨声载道,前朝之事已多如牛毛,还要估计后宫女子争宠,如此难坐稳的皇位却还是有无数人想要坐上去,如今想想,裴君泽真是聪明人,既知事实,却不争不抢,远离风波,明哲保身。”
“远离风波固然容易,可明哲保身却不可单看眼前事。”
林执从门外走进来,顾锦婳看向他,方才院子里多出生人气息的时候,她便察觉到了。
“裴君泽不日就会回京,这场闹剧虽马上结束,但新的闹剧也就要开始了。”
“他伤势到底如何?”顾锦婳顾不上其他,只担心这件事情。
“死不了。”林执口中吐出三个字。
顾锦婳看向他,“你好像很失望。”
“何止失望。”林执扯了扯唇,“皇上如此聪明,又岂能不知道裴君泽是故意的,只是裴君泽手段谨慎,叫他查不出一丝蛛丝马迹罢了。”
说着,林执的目光又落在了顾锦婳的身上,“他动不了裴君泽,却能动得了你,好好想想你现在的处境吧。”
“这有何怕的。”
早在裴瑾瑜当众揭穿了玉妍买官卖官一事的事情,皇上精心设计的皇子之间的平衡便消失不见了。
而裴君泽的突然受伤,只是将皇上的后路彻底斩断,叫他除了国公府之外再无可选的人才。
能上战场的武将不胜枚举,但能统帅掌兵的人却寥寥无几。
此时的东秦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可以雄霸天下的大国了,如今的国都风雨飘摇,皇上年迈,太子心性不定,底下皇子个个野心勃勃,朝堂上的臣子更是各自站队,满朝文武就像是一节快要腐烂的麻绳,单看外表是好的,可是轻轻一扯,麻绳便碎了。
“武帝如今最该着急的是手上无人可用,对他忠心耿耿的人他不相信,他自己培养的人又不争气,如今他面临的,不过只有一个局面罢了,要么继续重用我舅舅,要么就任由这件事情继续闹下去,燕云鹤可不是一个良善之人,他在东秦待了这么久,如今就像是一头昏睡的狮子,他若出手,可绝不会给武帝留下反扑的机会。”
“此人的确不好对付。”今姝看了林执一眼,“当初我们前往北秦去调查当年的事情,尽管小心翼翼,却还是被燕云鹤给察觉到了,他的确不能小看。”
顾锦婳点了下头,“这人只是表面上看起来风流成性而已,若真说起风流,裴瑾毅才真真是那个风流的人。”
林执笑了声,“你口中所说的那个风流之人,这几日可日日都在邱家门口徘徊呢。”
“这可不像是他的作风啊。”顾锦婳看向林执,眼底带着一丝不解,“他表面上同燕南浔合作,对皇上是毕恭毕敬,又怎么会敢在这个时候露出马脚,皇上的眼线遍布京城,他跑去邱家门口,岂不是在告诉皇上之前和燕南浔的一切都是在演戏给他看。”
“你不会以为他是个没有野心的皇子吧。”林执挑眉。
顾锦婳不以为意,“这几位皇子当中,太子是因为玉贵妃得宠的缘故才坐上太子之位的,从小就被养在皇上的身边,做事的手段有七八分像皇上,至于裴瑾瑜,自小就被送去战场,跟在裴君泽的身边,两人倒也有几分相似,反观裴瑾毅,容妃是个极温柔的女子,在宫中也不同其他的妃嫔争宠,就连当年有孕,也是因为玉妍要照顾太子,才把容妃推出来的。”
“难怪,裴瑾毅与太子的关系如此好。”今姝道。
“表面上看着好罢了,玉妍早些年独占盛宠,哥哥又是皇上眼前的红人,自己的儿子还是太子,像她这般要风的风,要雨的雨,哪怕是开口想要做皇后,都不为过,所以容妃和裴瑾毅在她和太子的欺压之下,日子过得并不好。”
“如今太子一旦失势,裴瑾毅自然不会忍下去,大家都是皇上的儿子,谁也没有比谁尊贵到哪里去,他自然也会想要争一争。”
“那也不该选邱家。”今姝道,“邱家只有一个邱大人在朝堂上任职,因为年迈所任官职也不是要紧的位置,比起邱家的小姐,南浔公主要更为合适一些。”
“所以人不能太贪婪,想要又要,他喜欢邱如意,又想要手握权势,这世上的好事,怎能让他一个人都给霸占了。”顾锦婳淡淡一笑,“人心不足蛇吞象,玉妍就是个例子,他若是聪明人,就该知道如何选择。”
只可惜聪明人不多,许多人都在清醒地沉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