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自己亲妹妹上心倒是不要紧，要紧的是他这点心思是否干净了。”
裴琅若不是有沈家这么一层身份在，她会认为他只是个稍微木讷的医者，但沾上了沈家，这一切都变得不纯粹了起来。
“那日，武门子夜焚烧尸体的时候，燕南浔和燕云鹤曾一度对裴琅发难，这是为了什么？”
回想起那日的事情，顾锦婳依旧想不通这两人同裴琅之间能有什么关系在。
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燕南浔和燕云鹤绝不简单为了给她打抱不平而为难裴琅，相反，他们两人更像是借口她的事情来为难裴琅。
但裴琅一个读书人，又在宫中任职，平日想要见他一面，都十分艰难，他又如何会和北秦这两个大人物扯上关系。
“他们做事一向随心所欲，想必只是简单看裴琅不爽。”裴君泽淡淡道，敛起的眼眸深处闪过了一抹细微的狠厉。
“燕南浔这么做倒也能理解，但燕云鹤绝不会是故意为难裴琅的人，他极可能还藏着其他的事情。”
上一世，她是见识过裴琅的手段的，凡是在燕云鹤身上发生的事情，总不会是偶然，更不会是随心而至。
“那你们两人接下来打算如何？”皇后轻声问。
顾锦婳看了裴君泽一眼，挑眉笑了笑，等他的回答。
“等。”裴君泽缓声道。
“等我外祖母？”顾锦婳脑海中一片清明，眼下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一个时辰以后，这阵期待了已久的东风，终于刮到了承乾殿中。
“皇上，臣妇求见。”
穆老太君由丫鬟扶着，缓缓跪在殿门口。
门口看着的罗公公，脸色霎时变得难看起来。
穆老太君是先帝都敬畏三分的人，如今，跪在承乾殿的门口，无疑是在告诉众人，穆家如今被欺辱到连老太太都走出了家门。
穆家两个孩童被收养进宫中的事情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后宫今日又如此热闹，难免会有些风声传出来。
至于前朝。
承前殿中，武帝面色铁青。
而跪在那最中央的人正是裴琅。
“朕命你做太医院院首，你却擅离职守，如今手下的人竟然连两个孩童的病都治不好，朕要你们有什么用！”
武帝大发雷霆，凌厉的视线扫过沈元清。
裴琅是他的义子，这时候，他难免被殃及到。
“皇上教训的是！”沈元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高举于额前，向皇上行了个大礼，“今日之事，都是微臣的错，但是眼下当务之急是先去将两个孩子的病诊断一番，既然泰医院其他人不行，不妨让裴院首试一试。”
“裴琅，你觉得呢？”武帝看向裴琅。
裴琅缓声说道，“臣遵旨。”
武帝一挥手，眼不见心不烦。
而门外，罗公公再次走进来，俯身在武帝耳边低语了一番。
武帝眉心皱了皱，立刻起身，亲自走出承乾殿。
穆老太君还跪在那台阶之上，听见动静缓缓抬眸，目光坚忍，让武帝不自觉皱起眉头来。
“老太君，为何还要行如此大礼，快快请起。”
穆老太君却跪得笔直，“皇上，臣妇今日前来，是为了我那孙女和孙子的事情。”
“哦。”武帝有些汗颜，“朕知道您今日前来是为了何事，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您随朕一同去御书房，咱们好好商议一下此事该如何解决，可好？”
“那就麻烦皇上了。”穆老太君手撑着拐杖，右手轻微晃动了。
一旁的罗公公连忙上前，双手抬住穆老太君的胳膊，将其扶了起来。
武帝缓步走在穆老太君的身侧，“老太君，朕已经让裴琅去皇后的宫中了，裴琅医术高明，孩子自不会出什么事情。”
穆老太君很是沉得住气，直到走进御书房，才缓缓开口，“皇上，臣妇当初把两个孩子送入宫中的时候，可得了您亲口保证，一定会将两个孩子教养得很好。”
“这些天来，臣妇我从来没有入宫见过他们两人，心中自然相信皇上乃一国之君，一定会说到做到的，可是这才短短一个月，这两个孩儿就出了事情了，臣妇也活了大半辈子了，皇宫里的钩心斗角，朝堂上的尔虞我诈，也都看得清清楚楚，皇上若实在不放心我们穆府，那这兵权，皇上，您直接收了去吧。”
武帝闻言，目光错愕，他岂能料想到穆老太君今日竟直接给他来了这么一套。
奎巫若是不出事的话，并且可以扶持他代替穆怀宇。
如今奎巫被废，无人统帅上阵，偌大的东秦国，此时却挑选不出一员猛将。
而北秦，有燕云鹤在，像是一头猛虎一样，对他们虎视眈眈。
此刻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后果将不堪设想！
“老太君，此事的确是朕的疏忽了，朕第一时间就让太医院的人去了皇后的宫中，太医也说了两个孩子并不是中毒，只是为何腹痛还需裴琅再检查一番。”
“我这两个孩子不是贪嘴的人，何况在皇后的宫中住了那么多日子，都没有出过什么事情，臣妇却听说，两个孩子今日去了玉贵妃的宫殿，从玉贵妃宫殿中离开之后，便开始腹痛不止，皇上可曾调查过此事？”
武帝皱眉，“此事并不是中毒，所以也同玉贵妃没有关系。”
穆老太君却笑了，“皇上还记不记得您八岁那年，也曾误食了东西，当时腹痛难忍，高烧不退，就连太医院的院首都拿此事没有办法，甚至连先帝都有了要为皇上准备后事的念头，到最后却查出是因为吃了两样相克的食物，在体内产生了毒素，长此以往下去伤及五脏六腑，若不是发现得早，皇上恐怕性命堪忧。”
武帝沉默许久，当年那件事情，他何尝不记得。
宫中的尔虞我诈如家常便饭一般，吃饭饮食上稍稍动个手脚，便可让一个人无声无息地死去。
如今这两个孩子的反应，同他当年一样。
“老太君，待裴琅为两个孩子检查过后，您若是想让他们回去，朕派人送你们一同回府，至于这件事情，朕也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穆老太君闻言，缓缓起身，“那便多谢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