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丫头也就只有求到我头上的时候才知道叫我一声师父了。”
丹生子嘴上是如此说，动作却很是诚实，当即便给裴君泽瞧了起来。
顾锦婳笑看着他，想起裴君泽曾对丹生子说的一番话。
说他到这个岁数能得一个她这样的徒弟已是天赐不得有怨言。
偏偏一向牙尖嘴利的丹生子，在听见这一番话的时候没有反驳半句，似乎很是认同他的话。
顾锦婳想，哪怕一个人重来一世也不会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原先蠢笨的没有脑子一样，重活一世，不可能会突然我长了个聪慧的脑子。
她只是在死后，借着那点无聊的时间，跟在裴君泽的身边见惯了世面，并借此机会学习了医术。
她自认为自己本就不是什么所谓的草包，哪怕当初真心喜欢宋承望的时候，也没有外界传闻那般大字不识，只知男欢女爱之事。
她只是不屑于像宋锦心那样，喜欢在众人的面前表露出来，会做几首诗，就想要全天下人都夸她有才情，会写几手好字就恨不得将字给裱起来挂在门上。
她自幼从自家爹娘身上学到的谦卑，像是刻在心上一样，加上爹娘给她灌输的思想，她便更喜欢将另外一个自己给遮掩下去，用草包的形式示人。
如今再想想，爹娘当年离开京城将她就这么交给了不安好心的顾老太太。
她娘如此聪明的一个人，早早便开始未雨绸缪，创立了听潮阁，又如何会不知道，顾老太太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她身上。
而他们却还是将自己唯一的女儿交给了顾老太太，她长大后不是没有怨过，顾老太太对她和宋锦心之间的偏颇几乎是毫不遮掩的，她每逢受到委屈的时候，总会在心里悄悄怪爹娘将她丢在了京城。
可如今再仔细回想一下，或许这才是爹娘最无奈的选择了。
他们明知故老太太会把她给养废了，可尽管如此，他们还是选择这么做，只有命定的紫微星成为一个废人，才不会让皇上忌惮，才有可能活下来。
可人定注定比不上天定，上一世，她没法胜天半子。
老天垂怜，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
这一世，无论如何，都该胜天半子！
“除了武功尽失之外，身体倒是恢复得还好，好生养着吧，说不准哪一日内力就恢复过来了。”
突然听见丹生子的话，顾锦婳惊讶地看过去，“这内力怎么像是无穷无尽一样？”
“内宗大法本就是无边无境，你当初修炼护心功法的时候，眼前是不是也恍惚闪过无边无际的荒原？”裴君泽问。
顾锦婳脑海中突然闪过这么一个画面，点头说道，“的确如此。”
“护心功法是内功之源，你如今修炼了护心功法，日后在修炼天罡经的时候只会比其他人更轻易。”
裴君泽说完笑了笑，“若是昭阳知道的话，只怕更会拉着你认徒弟了。”
“那可不成！”丹生子一听便不乐意了，“这徒弟可是我一早就定下的，如何能拱手让人。”
顾锦婳无奈笑道，“还没有拜师呢。”
“你可提醒我了，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你敬我三杯茶，跪在地上为我叩头，我就认你这个徒弟。”丹生子道。
顾锦婳闻言，小声嘀咕了一句，“怎么认你当师父，你还一副不乐意的样子。”
丹生子哼了声，“我哪里不乐意了，你这小丫头，净会揣度人心。”
顾锦婳没在多说，丹生子不说是师父，也算是她的启蒙恩师。
如果没有他的这些医书，她那些封存在心底的记忆不会被激发出来。
她没有丝毫犹豫，起身倒了三杯茶，跪在地上端起一杯茶，递给了丹生子，“师父，请喝茶。”
丹生子很是满意地点点头，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三杯茶饮尽，丹生子连忙伸手抬起顾锦婳。
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本残破的医书。
“这书留在我手上没什么用处了，你拿去好好看看。”
顾锦婳伸手接过来，直到走时坐在马车上，还爱不释手地打开一本书翻看。
却突然间愣在那里，“这上面怎么没有字啊？”
她递给裴君泽看，“师父不会是拿错了吧？”
说是医书，倒不如说是无字天书。
裴君泽看了一眼，缓缓抬起手，想要用内力将上面隐形的字迹显现出来，却突然意识到自己内力尽失，只好对顾锦婳说道，“你尝试推动内力，这上面的字迹是被丹生子注意隐藏的。”
顾锦婳闻言，学着裴君泽的动作，将手覆盖在医书上，一股内力缓缓，自手心中传出来，暖流将整本医书包裹住。
而医书上面肉眼可见的发生了变化，一行一行字迹由浅变重，直至变得极为清晰。
“果然如你所说！”
顾锦婳高兴不已，在马车里迫不及待地将每一页的字迹全部显露了出来。
只是，忙碌了一路，却只弄了半本书。
裴君泽拦住她，“你一时半会儿看不了这么多，不必如此着急。”
他说着，掏出手帕给她擦了擦额上的汗，“内力虽然是无穷无尽的，但也不是像你这般不要命一样的使用，你的身体还很虚弱，一时半会儿承受不住，歇一会儿。”
“怪不得，我觉得很是无力。”
顾锦婳将医书小心收进锦盒里，软绵绵没有骨头似的靠在裴君泽怀中。
马车晃晃悠悠的，车内却很是安逸。
她不知不觉睡着了，等醒来时，身旁已是锣鼓喧天。
“宋家今日还真是！”顾锦婳咬了咬牙，话没说完，就被裴君泽拦下了。
他轻轻捏了捏她的脸，笑道，“家中出了这么一个有出息的，宋尚书自然乐意让全城人同喜。”
“他们倒是高兴了，日后有他们哭的时候。”
顾锦婳只觉得讽刺，伸手掀开帘幕。
宋家门口除了几名家丁之外，再无旁人。
宋承望许是已经到了家中，宋家大门敞开着，不时有宾客走进去。
“咱们下去吗？”顾锦婳回头看裴君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