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头牙尖嘴利的,皇兄若是不答应,只怕回去该念叨您了。”
武帝呵呵笑着,“你倒是了解她。”
裴君泽勾了勾唇,“她那张嘴,连臣弟都甘拜下风。”
武帝笑意更甚,“好,那待后日,你传朕旨意去将那株百年人参送去给穆老太君。”
“是。”裴君泽垂眸,眼底滑过一抹让人不易察觉的笑意。
上首又传来武帝的声音,“太子又去看了勇毅侯?”
裴君泽颔首,“是。”
武帝叹了声,“一山不容二虎,两虎相争,必有一输,你以为朕此刻该救哪一只老虎?”
裴君泽默了默,抬眸看向武帝,轻声说道,“臣弟不知皇兄想要救哪一只虎,但知晓养虎为患这个道理。”
武帝闻言,愣了下,眯起眼眸,良久,眼底积聚的愁云散开,“罢了,你今夜带朕去看看勇毅侯吧。”
“是。”
裴君泽眉心一紧,只一瞬便遮掩了下去,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向上首武帝拱手作揖,“那臣弟告退。”
“嗯。”武帝挥了挥手,“去吧。”
顾锦婳在马车上等了许久,昏昏欲睡时,听见流风说话,立刻惊醒,挺直了身板,等着裴君泽上车。
“顾小姐在车上等您。”流风道。
裴君泽嗯了声,立刻走进了马车里。
顾锦婳看着他,“皇上答应我提的要求了吗?”
裴君泽低笑,扫了她一眼,撩起衣摆懒散地靠着车壁,“胆子挺大,敢在皇上的面前讨价还价。”
“皇上利用我舅舅,我利用他一次,公平了。”顾锦婳微微扬眉。
“那你可知道皇上与我说了什么?”裴君泽道。
顾锦婳眨了眨眼,仔细思考了下后说道,“他一定在你面前说我胆大包天,但是他一定会答应我的请求,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裴君泽笑了笑。
“因为他还不敢轻易弃了国公府这枚棋子,南朝曾有护国大将军云邬斯,因为南帝的猜忌所以没收了云邬斯的兵符并将其扣押在府宅中,将其子关在皇宫做太子伴读,女儿则是成就了南朝与边陲小国的联姻,因路途遥远,最后死在了和亲的路上。”
“南帝此举惹怒了天下臣民,臣民长跪与宫门为护国大将军云邬斯请愿,奈何南帝一意孤行,不仅没有为此赦免云邬斯,甚至还以通敌叛国之罪将云邬斯满门抄斩,午门血流成河,死的何止是云家一族,而是天下臣民的心,三年后,一伙民间组织横空出世,不烧杀抢掠,只为了推翻南帝的暴政,藏匿的每一处都有百姓争先恐后的保护,仅仅两年的时间,便打到了都城,南帝反应过来之时,已经晚了,手中更是没有可以上阵领兵的人,而他也死在了午门的铡刀下,尸体被悬挂在城门三日,从此南朝覆灭。”
“南帝重文轻武,当今圣上与他不同。”裴君泽淡淡道。
“可是上位者的心思一样,皇上不像南帝那般残暴,但他同样猜忌我舅舅功高震主,所以这又有何区别?”
顾锦婳紧盯着裴君泽的眼睛,“王爷,你敢说皇上现在不杀我舅舅,以后就不会杀吗?”
裴君泽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唇角微微抿起,平静地注视着眼前人。
“我舅舅之所以现在还没有被抛弃是因为奎巫是那个不受控制的存在,而他留我舅舅独活的原因则是为了牵制奎巫,对吧?”
顾锦婳说起此事,只觉得心中填满了苦涩和委屈,那点不甘也随着见到皇上后烟消云散。
身居高位者,哪里能看得到旁人的苦难。
“你若是男子,朝堂上定有你的一席之地。”裴君泽道。
顾锦婳不以为然,“我可无心朝堂,眼下只求家人平平安安都难如登天,如何敢陪伴在君王身侧。”
“照你所说,天下君王就无明君了?”
“也不然。”
看着眼前男子,剑眉星目,鬓若刀裁,若是当年不被人陷害,也不是没有可能成为一代明君。
“人都是会变的。”
顾锦婳收回视线,遮掩掉眼底那抹可惜。
车内再无声音传出,良久后,马车缓缓停下来。
“我到了。”
顾锦婳掀开帘幕,就要下车,手腕突然被人握住。
“随我去见丹生子。”
“嗯?”顾锦婳来不及反应,就被裴君泽拉下了马车。
“你确定咱们现在过去不会被丹生子赶出来?”顾锦婳心中忐忑。
她怎么记得丹生子白日都在睡觉,根本不见客呢?
“不会,他这会儿一定还在睡觉。”裴君泽道。
顾锦婳翻了个白眼,她难道不知道吗?
走上二楼,裴君泽按下机关,石门立刻打开。
顾锦婳被他牵着往里走,院子里静悄悄的,裴君泽带着她走的路,明显不是去找丹生子的,反而是朝着他炼药的地方走去。
顾锦婳眼前一亮,唇角不自觉上扬。
“我可以借丹生子炼药炉一用吗?”
裴君泽点头,“可以。”
最后又补了一句,“只要炼药炉不炸,一切都好说。”
走到炼药房门口,顾锦婳看房门是锁着的,问裴君泽,“怎么打开?”
“别急。”裴君泽上下看了眼,走向窗前,伸手在窗台上面摸索了一番,竟还真的从里面拿出了一串钥匙出来。
顾锦婳惊讶了一瞬,很快就被裴君泽拉了进去,炼药房的门再次被关上。
屋中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顾锦婳紧紧抓着裴君泽的袖子,他走一步,她便跟一步。
“站着别动,我去点灯。”
顾锦婳点点头,按他说的果真站着不动。
转眼,屋中便被照亮了,她才看清楚这里的一切,惊叹丹生子还有这么一处好地方。
“我去找药,你要做什么便做吧。”裴君泽说完,转身走向内室。
顾锦婳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找药?
她没细想,想着皇后娘娘的药也要尽快研磨,索性去研究丹生子的炼丹炉去了。
铜炉所制的炼丹炉占据了屋中大半的位置,里面还烧着柴,顾锦婳倾身向前看了看,耳边突然刮来一阵冷风,阴森森的声音从身侧传出。
“哪里来的人扰人清梦?”丹生子说着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