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婶婶!”顾锦婳欣喜,起身向二人鞠了一躬,“我还有一事相求。”
“大小姐,你只管说吧。”程野道。
“我想,等你们二人身子休养差不多了,就去帮我照料良田,杂事交给杂役去做就好,程叔程婶你们只需要按时收取租金盯着手里人就好,我每月从府中走账给二位月银,如何?”
闻言,妇人眼前一亮,看向程野。
程野不禁红了眼眶,“大小姐今日来哪里是来麻烦我们的,您分明是来救济我们的。”
“您言重了,待这两日我便让那位姑娘来看望你们,她原也是好人家的姑娘,只是家道中落被卖去了烟柳楼里被迫为妓,程叔程婶,您二位心中若是介意定要说出来。”顾锦婳道。
程野看了看身旁的妇人,说道,“犬子战死沙场后,这家中就只有我们两人,你也见了,日子过的不像日子,听你说的这姑娘也是可怜人,你放心吧,我们定会拿她当自己的孩子来看待。”
“那便好。”
说着话,玲珑便寻了郎中回来。
郎中给程婶手上的冻疮抹了药,顾锦婳则借着她的针灸针为程野针灸了一下腿。
待回到府中时,天也要黑了。
想起亥时要去与裴瑾瑜见面,顾锦婳看向玲珑,“告诉习凛,提前备好马车停在侯府后门。”
“是。”玲珑走出去。
顾锦婳拾起桌上的医书,静静看着,脑海中却杂乱无比,眼前的字逐渐模糊起来。
思绪飘到永绪六年,也就是她残废后的那年冬日。
北境传来裴瑾瑜战死沙场的消息,因那场战役太过激烈,尸体尚能保全,据说被敌军围困,放火烧山,最后全军覆没……
那时的她也在苦苦支撑着,得知儿时玩伴战死沙场后,悲痛欲绝,于次年初春就离世了。
过往历历在目,算着日子,裴瑾瑜此行前往的地方正是北境,要打的北秦国凶悍无比,是场硬战。
思及此,顾锦婳立刻起身取来纸笔,挥墨书写。
一个时辰后,玲珑来催,“小姐,时辰到了,咱们该走了。”
顾锦婳将信收进锦囊里,随身带在身上,起身走了出去。
“你在院子里面守着,若是有人找就说我睡下了。”
玲珑应声,将披风披在顾锦婳肩上。
顾锦婳抬脚走出,身影逐渐消失在暗夜中,绕过长廊,停至后院门口。
王管家亲自守在门口打开院门,“大小姐请。”
顾锦婳看了他一眼,出门上了马车。
却见裴君泽稳稳坐在马车里,不禁愣住,压低了声音道,“王爷为何会在这?”
“天冷,来歇脚。”
裴君泽漫不经心地翻开一页书,看得津津有味,未曾抬眼看顾锦婳一眼。
顾锦婳抿了抿唇,狐疑地盯着他看,“不会是习凛告的密吧?”
正在驾马车的习凛哆嗦了些,有苦难言。
“嗯。”裴君泽放下书,淡淡挑眉,如玉的眉眼染上一抹冷意,“本王正在与裴瑾瑜喝酒,他却突然道今夜有约,将本王请走了,本王思来想去,他口中那人应当是你了。”
顾锦婳顿时一噎,忽而感觉马车似乎提前转了头,不禁皱眉问习凛,“习凛,你这是要去哪?”
马车外,习凛不敢应声。
顾锦婳转而看着裴君泽,“你要带我去哪?”
“裴瑾瑜扰了我的兴致,这接下来的时间理应你来还我。”裴君泽说得理所当然。
顾锦婳心中一沉,耐着性子解释,“我去见裴瑾瑜还有要紧事情要说。”
“嗯?”裴君泽挑眉,眼神轻飘飘落在顾锦婳脸上,“什么要紧的事情一定要等到晚上说?”
“他被皇上禁足,白日里我们也见不到面啊!”顾锦婳有些恼。
“嗯,那便陪了我再去见他吧。”裴君泽道。
顾锦婳顿时一噎,放软了语气道,“我见过他,再来陪你一同喝酒。”
“何事能如此要紧?”裴君泽依旧阻挠。
顾锦婳没了耐心,道,“王爷若是执意拦我,我便走着去了。”
说着,便要掀开帘幕,跳下马车。
却在呼吸之间,动弹不得。
“唔唔唔……”
双唇像是被粘住了一样,浑身上下的骨头都硬了。顾锦婳眉头紧锁,怒瞪着裴君泽。
裴君泽微抬了下手,顾锦婳顿觉得呼吸顺畅了些,道,“若不是要紧事,我便不在这与你纠缠了,你快放我下去!”
“既然是要紧事,让裴瑾瑜等你片刻也无妨。”裴君泽依旧道。
顾锦婳咬牙,怒瞪着他,“他若是走了怎么办?”
“你与他之间毫无信任可言?”裴君泽挑眉。
顾锦婳面色一沉,“他明日是不是就要离京了?”
裴君泽点头,“嗯。”
顾锦婳呼吸沉了沉,使劲全身力气,憋得脸色通红也未能动弹分毫。
“放我去见他,裴君泽!”
听她直呼自己名号,裴君泽勾起唇角,眼底愈发幽深,“顾锦婳,这才是真的你吧?为了见裴瑾瑜在我面前也不装了,以往的听话懂事去哪了?”
看他还是不肯放自己离开,顾锦婳索性不再理他。
马车中静默无声,习凛赶着马车,后背都湿了一片。
裴君泽呼吸一沉,眼眸笼上一层戾气。
不多时,马车缓缓停下。
顾锦婳睁开眼睛,习凛走来,掀开了帘幕,“王爷,大小姐,到了。”
突然,后背刺痛了下,顾锦婳顿觉得浑身轻松了些,再回头,迎上裴君泽阴沉的眸子,见他如此,她便一言不发地跳下了马车。
习凛立刻撑伞跟上,轻声道,“小姐,四皇子就在楼上等您。”
顾锦婳皱眉,忽而明白过来,她立刻看向马车,却见马车已经离开。
“他?”顾锦婳懊恼自己误会了裴君泽。
习凛轻声道,“王爷发现有人在暗中跟随四皇子,便从中斡旋,扰乱了耳目的视线,将你们二人见面的地方定在了望春楼。”
看向楼上那间亮着灯的屋子,顾锦婳又看了眼裴君泽离开的方向,立刻撩起裙摆跑了进去。
暗夜中。
一道鹰鸣响起。
习凛飞身回到马车旁,“王爷。”
马车中,伸出一截骨节分明的手,手中握着一个锦囊。
“送过去给她。”那声音微沉,让人不寒而栗。
习凛接过,不敢耽搁,立刻折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