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不是带着宋息川南下游学了吗?怎么会又出现在这里?
不等顾锦婳反应,太子便缓缓停在她面前。
顾锦婳起身,不卑不亢地道,“参见太子殿下。”
“几日不见,婳婳妹妹怎么又瘦弱了些?”
太子当着众人的面关心顾锦婳,让顾锦婳一时没有猜到他的用意,只道,“多谢太子殿下关心,臣女自小体弱,到冬日里便是如此。”
“原来如此。”太子笑道,“本宫还以为你是因为勇毅侯的事情劳心伤神才会如此。”
顾锦婳未答话,缓缓垂眸,眼底闪过一抹寒意。
“这原来是婳婳妹妹啊,我还以为是谁呢,皇兄,你不说只怕我还没有认出来。”
顾锦婳静静地站着,听见来人的声音,顿时勾起一段往日尘封的回忆,来人气息将近,顾锦婳缓缓抬头,看向来人,唇边溢出点点笑意。
“幼时就数你与婳婳妹妹关系好,怎么现在连婳婳的长相都记不住了?”太子面露笑意地调侃身旁男子。
顾锦婳静静打量着他,比幼时好看多了,眉眼也长开了,皮肤也变黑了,眼睛看起来也没有小时候那么亮了,眉宇间倒是多了几分端妃的影子。
“婳婳见过四皇子。”顾锦婳对着裴瑾瑜微微屈膝,手搭在身侧行了一礼。
裴瑾瑜见状,忽而就乐了,“你这丫头何时对我这么客气过。”
“四皇子说笑了。”顾锦婳淡淡道。
裴瑾瑜愣了下,拍着太子的肩,笑道,“走吧皇兄,这丫头与我多年不见,生分了,待席散了,我再去找她好生聊聊。”
“莫要吓着婳婳妹妹。”太子的眸光从顾锦婳的身上滑落,顾锦婳没来由觉得恶心。
一旁裴瑾瑜笑了笑,看了眼顾锦婳,“哥哥给你准备了礼物,稍后散了席等着我。”
顾锦婳没应声,二人走后,便重新坐了下来。
插曲过后,难免会惹来许多人的注意。
顾锦婳不在意那些人的目光,却独独撞到了裴君泽投来的视线。
顾锦婳没来由地心中一紧,似是从他那双冰霜般的眸中看到了几分怨气,她不解自己又是哪里得罪了这活阎王了,遂不紧不慢地收回视线,全当没看见。
邱如意突然扯了下顾锦婳桌下的袖子。
顾锦婳看过去,“怎么了?”
“你知道出宫的路吗?”邱如意道。
顾锦婳偏头看着她,问,“为何不愿意待在这里?”
邱如意眉心紧皱,撅着嘴一脸的不高兴,“我还未曾及笄,祖母便想让我嫁人了,我才不要待在这里。”
原来如此。顾锦婳浅浅一笑,“你安心坐着,今日他们不会注意到咱们。”
“真的?”邱如意不相信,“方才太子与四皇子还停在你面前了,我快要吓死了。”邱如意说着抚了抚心口,依旧心有余悸。
“你看那。”顾锦婳的目光不经意落在被人群簇拥着的沈念慈身上。
站在她身侧的还有几个熟面孔,宋知遥与蒋容烟赫然在列,而其中最为惹眼的存在无疑是沈念慈了。
再看皇后娘娘身旁坐着的,不是旁人,正是沈夫人。
今日这场宴席,想必就是为太子和沈念慈牵线搭桥的。
想想皇后娘娘身患重疾却还在为太子操劳,心中不免有些苦涩,若是皇后娘娘没有小产,她的孩子本该是太子,而此刻她也本该在为自己的孩子筹谋。
邱如意脸上有些尴尬,弱弱地收回视线,“顾小姐,我知道你要宽慰我,但拿我与沈小姐比,让我很没有面子的。”
顾锦婳诧异,扭头看邱如意,才意识到她误解了自己的意思。
“你误会了。”
邱如意愣了下,“什么意思?”
顾锦婳缓缓道,“你看皇后娘娘与沈夫人相谈甚欢,沈念慈又被一群夫人小姐簇拥着,今日这等好事怎么会轮到我们身上。”
沈念慈身为右相之女,自幼便被家中按照皇后规格培养,举手投足中都透着端庄典雅,可谓是未来国母的人选。
“说的也是,那我便放心了。”邱如意又拿起桌上的茶点吃了起来。
顾锦婳笑看了她一眼,抬手倒了杯茶推到她的面前,“少吃些,小心真闹肚子了。”
“没事,这才到哪里,我在家中吃得比这个还要多呢。”
顾锦婳浅笑不语,京中能有邱如意这般自在的官家小姐也是难得。
在场众人中,哪个自幼就被逼着按照沈念慈的模子有样学样,邱家主母是个性情中人,将邱如意教养得活泼开朗,想必也下了不少功夫。
正想着,邱如意突然拍了她一下。
“怎么了?”顾锦婳看过去。
邱如意苦着脸,揉了揉肚子,“我肚子好疼。”
“吃多了吧?”顾锦婳忙看向邱家主母,见正与一旁的夫人交谈,未曾注意到她们这里,便道,“跟我来。”
邱如意点点头,慌张起身,跟在顾锦婳身后走出去。
“顾小姐,你要带我去哪?”邱如意紧拉着顾锦婳的手,四处看着,紧张得脸色通红。
“带你去如厕,你对皇宫不熟悉,容易走错,跟我来,我知道一条小路。”
她幼时,时常来宫中陪伴玩,轻易便带着邱如意找到一处无人的院子。
“进去吧,我在这里等你。”顾锦婳松开邱如意的手。
邱如意点点头,生怕顾锦婳走了似的,捂着肚子边跑边喊,“你一定要等我。”
“知道了。”
顾锦婳淡淡一笑,与宫殿门口的两尊石狮子相顾无言,无聊到注视着来往的宫女。
一阵寒风吹过,像刀刃似的从肌肤上一寸寸划过,顾锦婳拢了拢身上的狐裘大氅,抬脚跨进殿门,将大门往前推了推,灵巧地走到门口躲避寒风。
风声呼啸,雪花落在肩上,很快化为小水珠顺着狐裘滴落,若仔细听,周围除了风声外,仿佛还有一阵低声的呜咽,像是在诉说着什么冤屈。
声音越来越近,顾锦婳直起腰身,背靠着殿门,外面有沙沙的脚步声传来。
似乎还不止一人,伴着哭泣的声音,有人开口说话,“你说你这是何必呢,跟在皇上身边伺候着,那脑袋都是要拴在裤腰带上的,皇上这几日旧疾犯了,你又何必去讨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