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话,在场最慌张的莫过于顾青玉了。
她眼底一闪即逝的惶恐,没能逃得过顾锦婳的眼。
顾锦婳缓缓收回视线,轻声道,“今日劳烦陈大人过来,想必陈大人已经知晓请您来的用意了。”
陈秋生颔首,看向顾锦婳,“顾小姐放心,此事既是在府中发生,那凶手定然逃不了,我会调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
“陈大人有所不知,府中已经有人因此是畏罪自杀了。”
“哦?”陈秋生诧异,“何时自杀的?”
“就在大人来的路上,服毒自尽,七窍流血而亡。”顾锦婳淡淡道。
她心知此事与玉竹没什么关系,她也不过是顾青玉和老夫人利用的一枚棋子罢了,可惜了,这么沉不住气,否则今日她定能顺藤摸瓜,将顾青玉的老底给揭开。
玉竹到底是有什么把柄被顾青玉握在手里,竟然连命都不要了,都要保护她。
“去将尸体抬进来。”裴君泽下令。
这一日,暖阁进进出出,好不热闹。
王管家领着人将玉竹的尸体从小厨房抬了出来,玉竹死状凄惨,王管家特意用白布蒙住了她的脸。
“王爷,我斗胆申请上前一看。”
“嗯。”裴君泽点头,看向顾锦婳,“怕就别看,省的夜里做噩梦。”
顾锦婳正看的专注,听见这话,顿感不妙。
果然,身上立刻多了两道灼热的视线,抬眼看去,有老夫人探究的眼神还有顾青玉那一闪而过的憎恨的眼神,不出意外都因为裴君泽这句不清不楚的话。
硬挤出一丝笑,看向裴君泽,“多谢王爷关心。”
比起死人,活人才是最可怕的。
死人能做什么,即便是变成冤魂恶鬼,也该是去找顾青玉和老太太,与她何干!
脖颈一凉,顾锦婳轻蹙了下眉,没当回事。
陈秋生已经将玉竹遮面的白布扯下,露出一张泛着青色的脸。
“啊!”
顾青玉偷偷看了一眼,便被吓的跳了起来,全然没有半分贵妇的稳重。
老太太扫了一眼过去,立刻捻着佛珠念起佛来。
顾锦婳淡淡看过去,只见玉竹双目睁得极大,嘴巴半张着,口舌发黑,唇角还有未干的血迹,泛着黑色,眼角流出的血顺着鼻翼流出,耳朵,鼻子均是流出了黑血,七窍流血,大抵就是如此。
“先生,可否能查出玉竹服了什么毒?”顾锦婳问。
魏忠掰开玉竹的嘴看了看,又抬起玉竹的手,伸手探了探她的脉息。
顾锦婳眯了眯眼,魏忠这手法,倒是与她死后游荡人间的时候学到的有些相似。
“是断肠草,此毒毒性很大,且一刻钟内若是不服用解药,必会肝肠寸断而亡,即便是有解药在身,若是服了此毒,后半生也只能躺在床上度日,绝无站起来的可能。”
闻言,顾锦婳的面色陡然一沉,不经意看向裴君泽。
舅舅的病症就与此毒十分相似,莫非是因为中了断肠草的毒药,只是服用了解药,所以才得以活到至今?
“此毒在市面上很少见,她一个小小的丫鬟如何能买来此毒?莫不是有人胁迫了她让她将此毒服下吧?”裴君泽漫不经心地吐出一句话。
顾锦婳接着道,“赵嬷嬷去了许久,怎么还没有回来?”
顾青玉面上一慌,正要说着,院中就传来赵嬷嬷的声音。
“夫人恕罪,老奴来晚了。”
赵嬷嬷一瘸一拐走进来,忙把汤婆子给了顾青玉。
玲珑紧随其后,也将怀里的汤婆子递给了顾锦婳,而后规矩地退到一旁。
顾青玉瞪了她一眼,故意问道,“去拿个汤婆子竟用了这么久,你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赵嬷嬷慌张道,“夫人恕罪,老奴的腿摔着了,路上走得慢,下雨天地上湿滑,所以才来晚了些。”
“罢了,你先退下去吧。”
顾青玉摆摆手。
赵嬷嬷像是得了赦免,转身瞬间那双腿似乎也不瘸了,疾步走到门口。
“赵嬷嬷。”
顾锦婳忽然出声。
赵嬷嬷愣住,身子僵硬地回过头,“大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嬷嬷年纪大了,又摔伤了腿,不如让先生帮忙看一看吧。”
魏忠闻声抬头,知晓顾锦婳的目的不简单,缓缓起身。
顾锦婳亲自去扶赵嬷嬷,“嬷嬷,来。”
赵嬷嬷吓得脸色惨白,无助地看向顾青玉。
“嬷嬷坐下吧。”
顾锦婳不容许赵嬷嬷拒绝,双手看似没有用力,赵嬷嬷却觉着肩膀上像是压着几斤巨石一样,迫不得已坐了下来。
“将脚抬起来。”魏忠走上前。
顾锦婳后退半步,静静看着她,她赌赵嬷嬷一定去了小厨房,将毒药送去给了玉竹。
去往小厨房,有一条青苔小路,因下雪,脚上难免会沾上泥土。
赵嬷嬷倘若是要去炭房,则不用走这条路,只需要看看她的鞋底便知。
“婳婳,你怎能如此不懂事!陈大人还在查案,赵嬷嬷的腿什么时候看不行?偏要这时候?”
顾青玉坐不住,起身走过去。
反被魏忠拦下,“夫人止步!”
裴君泽在,顾青玉不敢怎么样。
咬着唇,紧张地看着魏忠抬起了赵嬷嬷的右脚。
只见赵嬷嬷右脚鞋底上沾满了泥巴,顿时乱了分寸。
脑海中飞快去想对策,不料顾锦婳直接开口,“赵嬷嬷不是去炭房了吗?这一路走去都是青石小路,脚上怎么会沾泥?”
“脚上沾泥?”陈秋生骤然抬头,锐利的眸光落在赵嬷嬷的脚上。
而后,抬起玉竹的脚一看,鞋底同样沾满了红泥。
“赵嬷嬷,你去了何处?”陈秋生沉声问。
“我…我去了炭房。”
“是吗?那你这脚上的泥又是从何处而来?”陈秋生继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