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送出来的赏梅宴帖子,不出所料地落到了顾青玉的手中。
赏梅宴当天,顾青玉母女两人盛装打扮了一番后,乘坐着马车进了宫。
得知了这个消息的顾锦婳,只是淡淡一笑,随即拿起了母亲的嫁妆册子,带着一众仆奴,浩浩荡荡地朝着顾老夫人的院子而去。
顾老夫人自从上次不欢而散后,便一直“卧病在床”,甚至其病情看着似乎更重了。
对于顾老夫人的心思,顾锦婳也能够猜到几分。
只要她的病情不好转,顾青玉她们,自然得以继续留在武侯府中“侍疾”。
看到顾锦婳的到来,顾老夫人示意刘嬷嬷将自己扶起,叹息了一声,道:
“锦婳,听说你这几日让管家把府里的账本都送你房里去了?”
顾锦婳点了点头,笑道:
“祖母卧病在床,偌大的武侯府,自然需要有人操持着,如今我身为父亲唯一的子嗣,自然是旁无责贷,需要肩负起管理武侯府的重任。”
闻言,顾老夫人闻言,脸上的神色微微一僵,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开口道:
“锦婳,你毕竟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其实用不着这般辛苦的,再说了,府里有你表哥和姑母在,有些事情,也可以让他们帮忙操持着。”
“祖母说的哪里话,表哥和姑母可是宋家的人,这般话若是让旁人听见了,岂非是笑我们武侯府主客不分,再若是出了点什么岔子,你说,这责任,又是该算谁的呢?”
顾锦婳接过一旁肖嬷嬷捧过来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润了润唇,亦同时遮去了眼眸中冷厉的锋芒。
果然啊!
祖母说到底,还是偏向了姑母和表哥那一边。
这份心意,到底是想着以后她终归是要嫁给宋承望,不想彼此之间有了嫌隙,从此顾宋一条心呢?
还是……
似是没有料到顾锦婳会将话说得如此之重,顾老夫人一怔,继而面色一沉,冷声道:
“锦婳,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姑母和表哥,还会贪墨我们武侯府的东西不成?”
“是不是会贪墨,祖母何不自己问问姑母和表哥他们?”
顾锦婳面对她沉下来的冷脸,并未避让,只是回以同样没有温度的话语。
见她如此,顾老夫人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说道:
“锦婳丫头,你可别忘记了,你姑母可是老身的女儿,你父亲的胞妹,她就算平日里吃穿用度奢侈了一些,但我们武侯府的姑奶奶,用一点银子,倒也不至于供不起。”
顾锦婳垂眸默然。
就在顾老夫人以为自己一番软硬兼施的话,将她给镇压住的时候,却见她颇为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终于开口道:
“祖母说的是,姑母毕竟是我们武侯府的姑奶奶,就算是下嫁了,回到我们武侯府,吃穿用度,自然是不能差了的,只是……”
“只是什么?”
顾老夫人的心中莫名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升起。
“只是……就算姑母和表妹真的需要什么东西,大可让管家安排,再不济,也可以让铺子里的掌柜来定做,可她们千不该万不该,也不该碰我母亲的嫁妆吧!”
顾锦婳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终于抬眸看向顾老夫人。
见她如此,顾老夫人皱了皱眉,说道:
“所以,你今日过来,就是为了你姑母和表妹,动了你母亲嫁妆的事情?”
“没有错。”
顾锦婳点了点头。
“铿!”
只见顾老夫人重重放下手中的杯子,开口道:“这两个人,真是太不像话了!怎么可以动你母亲的嫁妆!”
说到这里,她脸色一红,似是因为怒极而伤着了身子,连连咳嗽起来。
见状,一旁的顾锦婳体贴地上前为她顺着气,一边示意她喝口水缓缓,这才开口道:“祖母切勿动怒,身体要紧。”
“锦婳,这件事情,的确是你姑母和表妹做得不对。祖母知道,你是一个懂事的孩子,这件事情,让你受委屈了。”
闻言,顾锦婳眼圈一红,一派委委屈屈的模样,看着顾老夫人,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然而,顾老夫人接下来的话,却是让她心头一寒:
“锦婳,这件事情,虽说是你姑母她们做得不对,但她毕竟是你未来的婆母,锦心更是你以后的小姑子,若是这件事情闹开了,大家终归脸上不好看,尤其是你以后还要嫁入宋家的。”
顾锦婳收回了为顾老夫人拍背的手,声音轻浅地问道:
“那依祖母之见,这件事情,该如何解决呢?”
一心为女儿和外孙女开脱的顾老夫人,并没有看到她眼中闪过的寒芒,思量了片刻道:
“锦婳,左右你母亲的嫁妆极多,便是你姑母和表妹拿了一些,也只是九牛一毛,就当是你这个当儿媳的,孝敬婆母和小姑了,如何?”
顾锦婳眸光陡然一冷,继而再次换上温和笑意,回视着顾老夫人,一字一顿地重复道:
“祖母是说,我母亲的这些嫁妆,就这么任由姑母和表妹偷走了?”
顾老夫人顿时满脸不悦道:
“你这孩子,说的话怎地这么难听?都是自家人,什么叫偷?你以后嫁进宋家去了,这些东西,不都还是要陪着你进宋家吗?”
顾锦婳沉默地站在顾老夫人的身边,垂眸看着面前一副满心为自己着想,苦口婆心模样的老人,只觉得心中一片冰寒。
久久,她方在心中苦笑一声。
罢了,也不是没有过心理准备。
甚至,顾老夫人会这么说,她竟是连一点意外之心都没有。
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左右,她的计划已经开展,顾老夫人是什么样的态度,也影响不了她的计划。
心中思量流转,她面上恰到好处地闪过一丝为难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