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爬也要爬过来考(三)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声音停止了。一个满身大汗的侍卫跑进殿中。

“启秉陛下,白缪公子昏过去了。”侍卫头也不敢抬,老实说,当侍卫的就是有一点不好,做事坏了侍卫倒霉,好了被内仕捞便宜,作为一个普通的侍卫,每天都要胆战心惊的过日子,搞不好哪天就被“青史除名”了。

“打完了?”皇帝问道,脸上的阴翳似乎散了些,不知道是不是侍卫的错觉,他听出皇帝声音里的一丝担忧,虽然如鱼的刺一样,看不出来。

“打完了,百里公子说要见您。”侍卫低着头思索着皇帝着若隐若现的情感,表面上却未露出半点来。

只是,他不知道,就因为注意到这么点细节,自己就脱离了这锦衣骑,一路亨通。当然,跟着某只倒霉事也不少。(这是后话……)

“传--”

皇帝点了点头,立即有内仕高声唱喏。

不久,大殿门口被人扶来一个人,走的不是很稳,白白的衣服上染了血迹,斑斑驳驳间将阳光反射,一张普通的脸上血色全无,如一块易碎的琉璃,只剩清洌的眼神带着那么一丝的坚决。

竟让人无法忽视!

“草民恳请皇帝下赐玉绶官服。”他颤颤巍巍的跪下,一旁的侍卫小心的扶着,才不至于因身体无法平衡而摔地上。

“真的?”皇帝看了书生的模样,脸上的阴翳竟完全散去,嘴角挑起一抹明朗的笑。

“真的。”书生颤抖着说。

“来人,准备笔墨,既然状元郎有志入朝,那么,就再考一遍如何?”皇帝眉头一挑,“朕赐题\"天\"。”

此时的皇帝,就像一个不知事的小孩,任性的挥霍着他至高无上的权利。看得几百个考生目瞪口呆,直到有侍卫太来一张华丽丽的书桌,放在大殿门口,离书生大约一丈远,然后又有人搬来一张雕花太师椅,一方上好的碧湖砚,以及上好的玉笔宣纸。

“再考一遍?”书生苦笑,一旁侍卫想要扶着他起身,却被书生甩开了他的手,看着那精美的足以让人嫉妒的“照顾”,分明知道他屁股深受重伤,却给他准备了一张硬硬的椅子,分明知道他走不过去,却让人把桌子搬的那么远……这表面的奢华“照顾”之下,又有多少苦要受?

“皇上,能不能让属下扶着百里公子过去?”大殿里跪着的侍卫突然说。几乎所有人都摇了摇头。只要是个明眼人就可以看出皇帝有心要杀杀百里无疆的锐气,出一口恶气,赔一个侍卫又有何妨,只可惜,这个侍卫不懂。

“朕,要他自己过去,走不了,就爬过去!”皇帝这话,让书生心中一寒,而皇帝身边的公主却露出了讥讽的笑。

这就叫犯贱吧?书生的眉睫低垂,原本颤抖着的身躯突然不再抖了。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那小小的躯体,猛然变得高大,风吹的衣服里有些空荡,像杨柳一样无依无靠,可是,他确实站起来了,往那只属于他的殊荣而去,一步,两步……

嘭--

摔地上了,只离一步之远,摔地上了。

皇帝瞳孔缩了缩,手指紧紧握住龙椅,突然有些后悔,后悔以这种方式来发泄自己的愤怒,他突然觉得有些难过,今日一别,他就多了一个忠心耿耿的臣子,少了最后一个朋友。他的脸上布满阴翳,但是说出的话已经收不回来了。

书生终于是坐上了那太师椅,低垂的额头下是挥之不去的冷汗,手指因为疼痛而失去血色,握着那墨缓缓的磨,时间仿佛就在这一刻停止了,他磨墨的姿势似与别人不同,一层层墨香韵染在空气里,竟让人莫名其妙的安静。

许久,他拿起笔,明明很普通的人在阳光下如天神下凡般高大,仿佛握着笔,就有了全世界一般。

他开始写字,舒缓而下,如雨滴落在芭蕉叶上,自然清新。

突然,一道晴空霹雳打下,气势辉宏,似要贯穿整个太学一般,冲天而下,又似是没有瞄准一般,打在书生的桌子上,整张纸连带着桌子飞灰烟灭,倒霉的书生被余震震飞出去,滚落阶梯。

所有人都呆了呆,什么状况,考个试也能被雷劈……

一角发黑的纸片在半空中晃晃悠悠的飘落。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一个考生不知不觉的念了出来,立马自己将自己的嘴捂住。

如此大逆不道的一句话竟然保存下来了,那被雷劈的其他句子呢?他究竟写了什么,竟然能令上天发怒!

所有人看着百里无疆,眼神中都带了那么一丝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