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侍卫用棍子打出太学,书生有些狼狈,整了整衣衫,不理会一旁侍卫怪异的眼神,将手里一直拿着没松手的书摊开。惹得侍卫们全神贯注的戒备着,哪知这人丝毫没有要攻击别人的举动,往两只石狮子中间一站。大声念道--
“人之初,性本善……”
声音很大,至少整个太学都应该飘满了某只“动听”的声音。
然后,侍卫们几乎要哭出来了,他们奉皇帝旨意,将某只赶出太学,可是现在,人出来了,声音还在里面,估计还传到了皇帝的耳中。一个侍卫情急之下,伸手捂住某只大吼大叫的嘴。
“百里无疆,你目无法纪,三番两次搅乱科举,让朕的颜面扫地,竟敢如此招摇的来这太学,究竟意欲何为!”太学的门依次大开,高高在上的人一身淡黄,身前几百个从各地赶来的考生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书生,只有一位,调皮的冲书生眨了眨眼。
那书生似是被众人吓到了,身子有些颤抖,拿着的书也是一抖一抖的,在阳光下,硬是有种楚楚可怜的味道。琴亦被自己的想法恶寒到了,甩了甩头,摇掉了脑中的东西,才觉得自己正常了点。
“草民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书生和侍卫们对皇帝行完三跪九叩之礼,未等皇帝说平身,就自顾自的爬起来,站在石狮子旁。
“草民没有什么恶意,更没什么不良企图,只是去年草民得中科考状元,受皇上官服玉绶尚未领到,还望皇上下赐。”
书生说的真切,虽然手指一直在颤抖,但声音却是平稳异常--就仿佛,是有人用他的身体装了别人的灵魂。阳光照在他身上,有种反射的感觉。
皇帝眯了眯眼,他离百里无疆很远,甚至离阳光很远,可是,却有种被扎的睁不开眼的感觉。
“一年前你不来?”待适应了强光的照射,皇帝缓缓说着,明明很生气,却将自己的怒气掩饰下来,手里抚摸着身旁的金色龙头,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翳。
“草民……实有难言之隐,还望皇上恕罪。”
“哼,你三番两次搅乱科举,还说有什么难言之隐,既然有难言之隐,说出来又有何不可?”殿中出现一火红色的身影,美丽的容颜上冰冷如斯,下巴永远要比别人抬高一度的高傲,整个人如一只高高在上的凤凰。
“皇妹。”皇帝看了一眼从偏殿出来的人,脸上的阴翳又多了几分。
“皇上……”书生又拜了下去,如一个圣人般的有礼有节。
“百里无疆,朕虽然赏视你是个人才,但是,也不能,什么都由着你。”皇帝看着书生的脸,“你知道朕那旨意是什么意思吗?”
“草民不知。”书生面上有些惶惑,身体颤抖了起来,头低着。
“哼--”公主小楠冷哼一声,正要发作,但是眼角看着皇帝的脸上布满阴戾,心里自己打了一个冷战。
“好,来人,先给状元郎上五十板子。”
“……”书生有些欲哭无泪,什么都是自找的!
“请皇上开恩!”
众多考生中,一个身穿白色长衫的男子大声说着,毅然下跪。
“你是?”皇帝看到那人鼻子里的两根“洋葱”,眼里闪过一丝冷冷的笑意。
“草民,白缪,字挚畅,恳请皇帝开恩,饶了家兄。”
“你家兄?”
一个百里,一个白,差距太大了吧?所有考生都摇了摇头。唐凯之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是。”
“朕话已出口,你让朕如何收回?”
“草民愿代替家兄受过。”白缪闭了闭眼,这话却让殿中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五十板子,肯定会要了这白痴的命的。
接着,时不时的有眼光在两人之间来回,颇为暧昧。
书生低着头,眼底尽是平静。
这家伙很有人格魅力吗?琴亦露出一个微笑,如一池春水中投入了一粒石块,只是,这石块,亦投进了殿中所有人的心里。这世界上没有几个人会为了自己的一个朋友去牺牲自己的生命,或者说这书生的人格真的很好,才能让人为他去死……
“皇上,微臣认为,若让状元郎或者白缪公子独自受这五十大板有些不妥,这两位皆是国家栋梁,万一……”琴亦插口道,声音明明很低,却能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万一这两人死了……所有人都觉得额前冒出一滴冷汗。皇帝当着各个考生的面,打死前状元郎以及参考秀才,这不是昏君吗?以后,哪个有识之士还敢来这人人向往的太学科考?这不是让天下为之失望吗?
琴亦给皇帝扣了顶大帽子之后顿了顿,似是在等皇帝发话。
“爱卿说的极是,若不是爱卿提醒,朕真是差点对不起天下百姓。”皇帝的脸上似是蒙了一层雾,给人的感觉除了阴翳就是阴翳。
“既然爱卿如此为国为民,不如,这五十板子,分十板给爱卿?”皇帝说完,没等琴亦说话,看了眼身边的兰甸便道--
“传旨,将百里无疆,白缪拖出太学,各打二十大板,将琴爱卿官服褪下,打十板!”
书生和白缪被侍卫拖出去,外面不一会儿就传来惨叫声,一声比一声更凄厉,直叫人头骨随着那声音的频率发麻,背后寒毛一根根竖起。
“琴亦大人。”兰甸毕恭毕敬的站在琴亦面前,手里捧着一只黑色嵌金雕花托盘,身后站了两排蓝衣宫婢,手里拿着笔记录今天的事。
琴亦轻轻一笑,笑容里带着明媚,雍容的衣衫和璀璨的笑衬着他的从容,伸出白玉一般的手指扯开了自己的腰带。红色的官袍便像花瓣一样从他的肩膀上滑落,似是一场凄美的花雨,落幕。
殿中的人都有些呆涩,没有人能想象一个人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也能从容的脱衣服,还脱的那么潇洒好看!
鲜艳的官服握在琴亦手里,他的嘴角挑起一抹笑,一身白色衬衣,依旧从容,不带半点轻佻。仿佛裸奔也是理所当然的一样。
琴亦将官服放到托盘中,兰甸才回过神来,低着头带着衣服去了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