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遇(一)

烈日炎炎之下,漠河镇、清黎镇和堇絮镇之间的三不管地带,一个书生装扮的清秀少年手提一卷书,只身狼狈的赶路。

书生走的有些烦闷,往一旁的林子里走去,放下书乘凉。

也许这书生不是这一带的人,不甚清楚这三不管地带的情况,所以才敢独自一人来这儿。这三不管,即朝廷不管,官府不能管,百姓不敢管,古往今来,这条道上伤了多少百姓,死了多少官差,也没人去计算过……总之,这个地方,绿林猖狂,匪盗无数,每个朝代更替,都有不少次剿匪,招安。可惜,500年过去了,这三不管,愈发的不能管了。

现今,已没有人敢独自一人过这地方了,大多都是趁着中午几百个人预先商量好,然后,一起过这三不管地带。

当然,偶尔也有像这个书生一样独自一人走的,不过大多不能走出来,到达那漠河镇了。

太阳愈发的大,似要将全身的热量都散发出来,带着那么一股子不计后果的冲动。书生往林子里再进了些许,鼻尖便萦绕着一阵阵长久不衰的血腥味。

书生身体有些颤抖,似是被这浓郁的味道吓到了,靠在一棵树上深呼吸,直到适应了环境之后,才探出头来,继续向前。

人,是种很奇怪的生物,面对未知,永远都会心怀好奇,想要去探寻它,了解它,掌控它,哪怕这未知,带着致命危险!

他走了一会儿,便停了下来,凝视着地上,地上有一只脚印,血色的脚印,很秀致,脚尖朝里,也许,是一个和他同样抱着好奇心的人,曾从这进去一探究竟,可是,他怎么样了?为什么没有人出来过的痕迹?这里又发生了什么事?他的身形像投入水中的光线,瞬间弯折!阳光透过树叶,斑斑驳驳的映射在他的身上,分外的冷……

他有些害怕,血腥味越来越浓郁,令人想要干呕,但事实上他已经呕吐不出来了,自从中午之后,他连水都没有喝过,又走了那么久的路,早已将胃里少的可怜的饭菜消耗一空,哪有什么存粮让胃吐啊!

强忍着胃中翻滚,勉强的支撑着自己前行,不知不觉间,竟忘了自己只是路过……只是一个过客……

面前青郁的草丛里,流出鲜红的血,沾染着明媚的光,生的希望与死的妖娆,让身心饱受折磨的男子仿佛堕入无间地狱。

这里,也许有过一场惨烈的厮杀,男子靠在一面青壁上,湿湿的青苔黏在他本就已脏兮兮的衣服上,手指抚摸着面前的树--一株高大而又伤痕累累的树,一株饱受摧残的树,因外力的撞击而掉落的绿叶,漂浮在他脚边边的血迹里,像是大海中的一叶孤舟,沧海一栗,异常渺小……

书生眼中充满了悲悯,仿佛自己生来就是来拯救世界的一样(自少风月是这样认为的)。歇了会儿,又继续往前走,不知道是天要黑了,还是他走的太里面了,外面有些阴沉,阳光几乎照不到这里面来。

书生走着眉头,鼻子已经对血腥味免疫了,但眼里,还有一片暗沉的红,异常的扎眼!

眼前是一大片尸体--支离破碎的那种,面无表情的,没有生气的摆在地上,像是被摧毁后又被遗弃的布娃娃--当然,这种布娃娃也太恐怖了点。

最扎眼的不是这无序摆放的尸体,而是一旁的白发,在黑暗中似一个发光体一般引人注目。

书生轻手轻脚的挨了过去,不计较身旁的血色。

伸手撩开白发,然后,看见一双血红的眼。

男子本就紧绷的神经猛的反弹,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复杂的看着面前的人,那张脸他看不清楚,可是那双眼睛,却是阴戾无比。

“吓到你了……”白发人看了看男子神色,有些苍凉的笑了笑,说话声音有些沙哑,低沉,一时间也分不清男女。

“没,没有……”男子手忙脚乱的挥舞着四肢,蹩脚的谎言一眼就能被洞穿。却依然不察的继续着他那无意义饿动作。

或许,在安慰别人的同时,也在安慰自己……

白发人叹了口气,却无力去阻止某人的动作,他全身经脉都被封住了,肋骨也断了几根,内脏大出血,痛的根本无法呼吸,一直半死不活的坐在死人堆里。

“只有你一个人……”过了一会儿,白发人似是将全部的力量都聚集在一起一般,说话声音大了些。同样,看见书生的模样,又有些失望。

“只,只有小生一人……”书生结巴着脸上有些怪异,手在袖子里不知道干嘛。

“这样啊。”白发人扯了个笑,似是没有看见书生的反应。

“我也是啊,所以,被打成这样……”白发人幽幽的说,然后闭口不言,和周围的一切化成死物一般,羽睫低垂,不再看某男。

但是,这样的话激起了书生的好奇心,心下也将那么几许疑惑和防备丢到一边,问了起来。

人的好奇,大概是人身体里最大的动力,它可以使人忘乎所以的前进,可以使人不顾周围环境的优劣,可以使人抛弃生死……

原来,白发人叫天衣,也和他一样,因为不知道三不管地带恶厉害,早晨独自一人过这地方,被强人抓到这里,折磨恶半死不活的,后来,有一个人单枪匹马的杀了进来,慌乱间,他被埋在尸体里,也是刚刚才爬出来……

“你若能带天衣出去,天衣必重金感谢。”白发人歇了会,吃力的说道。

“小生一定带你出去!”书生郑重的点了点头,即使不是为了救人于危难之间,为了那“重金”,也要将人拖出去!

“多谢。”白发人看着某人充满干劲的模样,嘴角挑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