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不语这话一出,所有护卫都抬起了头。
那一张张黑炭脸上明亮的眼睛全都盯在了李不语身上,有人有些胆怯开口,“尊上,真的吗?”
龙腾军不畏死,他们只想死的其所。
用生命来衡量值不值得,其实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死都死了,还有什么值不值得吗?
但在南境就是如此,这里的人,视死如归。南境苦啊,苦到谁都不知道下一场战争死的会不会是自己,不然也不会人人身上皆带着遗书了。
在这群‘愚蠢’的人眼里,死可以,但一定得值得。比如他的死,拦住了入侵者踏入域主的步伐。
那就是死的其所了。
“真的。”
李不语很认真的看着龙腾军所有的护卫,“你知道大家今天这一战,对今后域主有多少影响吗?”
“毫不夸张的说,未来十年,南境周围再无任何一国敢踏过我们的边境。”
“这意味着什么,南境三代人的抗战,胜利了!”
“各位,可以回家看自己的家人了。谁家添了孩子,可以去抱一抱了,不用在守在这烂疙瘩里!”
李不语这话让台下的人涨红了脸,甚至有很多人面色激动的站起身,泪流
满面。
赢天不知道李不语这话对南境护卫意味着什么,但南境护卫自己知道。
这意味着他们啃着馒头,拿着落伍枪械的苦没有白受,这些年死去的弟兄,没有白死!
他们终于将对域主图谋不轨者彻底驱逐,他们的抗战,胜利了!
“战尊,这是,真的吗?”
“对,战尊,你不能看我们可怜就来安慰我们,你知道的,我们不需要安慰。”
“苦我们能吃,我怕的是希望后的绝望。”
李不语看着这一张张被风沙吹的粗糙的脸,看着这些年龄上到五十,下到十八的护卫,脸上多了一抹笑容。
“真的,结束了。”
“我们,赢了!”
随着李不语这两句话落下,最先反应过来的护卫一把抱住了旁边的弟兄。
“兄弟们,我们,真的赢了!”
“我还以为,敌人是永远都杀不完的!”
“太好了,赢了啊!”
“幺儿,听到没得,尊上说,我们赢了!”
护卫全都欢呼了起来,这兴奋来的快,过的也快,很快护卫中开心的闹腾声便被抽泣声所遮盖。
“虎子,你在地下能听到吗,我们真的赢下来了。”
“尊上说,我们这一战,可
以保域主十年太平啊!”
“你的死,不是无用的!”
“小张啊,你不是说你没什么愿望,就希望看着南境太平吗。你听见了吗,尊上说了,我们南境,可以十年不受战乱。”
“你,能听见吗?”
“……”
抽泣声不绝入耳,有喜极而泣者,也有真到了伤心处。
等到众人情绪平静下来,李不语才再次开口,“各位。”
“到现在才告诉你们这个消息,实属抱歉。”
李不语的话让护卫们再次抬起头来,这个消息确实来的晚了些,但他们不怪李不语。
尊上,肯定是有什么难处才没有提前告知他们。
“这件事情其实是我和域主商量出来的对策,赌的就是这一波大胜利。”
“所以我没有提前告知你们,怕中间出现了漏洞,被李凌发现。”
李不语这话一出,很多人都陷入了沉默。
尊上,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吗,而不告诉他们的原因只是怕他们漏了马脚。
好吧,他们能理解,他们就是一群糙汉子,哪会演习,如果一开始就知道了,肯定会出问题。
尊上这个选择,没有错。
“在这里,我还要跟你们说一声对不起,是我一
意孤行,以为自己就能拯救大家。”
“是我,害死了那么多弟兄,甚至在他们死前都没来得及跟他们说出这场战斗的重要性。”
李不语跳下台拿起一瓶邵阳大曲满入碗里,“歉意都在碗里,对不起了,弟兄们。”
酒随着李不语喉结的滚动全都进入了肚子里,李不语的眼睛也是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
他的痛苦不比在座的任何一个人少,但他不能让这些护卫对国家失望。
所以他只能把这件事情揽在身上,至于苦,没什么好苦的,本就是他没有提前洞悉整个事件,导致兄弟们牺牲了。
“哎,唉唉,你们看,尊上居然矫情了。”站在李不语不远处的老班长指着李不语笑了一声,立刻就有人跟上。
“卧槽,真是,尊上居然也开始矫情了,我一直以为只有朱雀尊者才矫情的。”
“去你妹的,你个糟老头子,不准侮辱我女神。”
“哟,还你女神呢,你看朱雀尊者吊你吗?”
气氛一下子就活跃了起来,没有想象中的沉重,跟没有怪罪。
赢天看着这一切都愣住了,他在李不语开口背下这锅时便大感不妙,总觉得南境的人会闹起来
。
结果,没有人闹就算了,居然连一个怪罪李不语的人都没有。
赢天实在好奇,拉了一把旁边的南境护卫,“兄弟,你不生气吗?”
“要不是因为尊上,你南境不会死这么多人的!”
护卫听了之后大怒,“放你吗的狗屁,你这是侮辱尊上!”
“这一场战斗本来就是要打的,怎么就不死人了。再说尊上就算提前告诉我们,我们能演好吗?”
“就是。”又要一个护卫应和道,反身警告了赢天一句,“我告诉你,别仗着你派了三千医护人员救我们就以为能给尊上胡乱泼脏水,你再说这种话,可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这一刻,赢天仿佛懂了什么,这就是李不语在南境的影响力!
南境这些护卫,对李不语的信任,就是没有任何提防的信任,无脑的信任!
在他们的心目中,好像李不语所做的事情就一定是对的,不可能有一点错误。
李不语看着陷入一片欢声笑语的护卫们,无奈的摇了摇头,这结果,出乎的他意料,但又好像是在情理之中。
他坐在最前排的椅子上,也不再去拿话筒,只是端起酒碗,喃喃了一句,“真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