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上，一个人再喝啊？”
赢天从门口走入，李不语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不介意我蹭杯酒吧？”
赢天搬出一条椅子坐下，已经到了中年的他，见着李不语却没有半分卖弄资历的意思。
“想喝，便喝。”
李不语从桌下拿出一瓶酒放在赢天面前，赢天接过，快速打开喝了一口。
“好酒，够烈。”
“七块钱一瓶的邵阳大曲，有多好我不知道，但怎么可能不烈。”李不语拿起酒瓶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
“这样的酒，南境的这些护卫喝了五年了。”
面对李不语这句话，赢天沉默了。世人都知道南境苦，可若是不真来看看，谁又能想象到有这么苦。
整个南境护卫部，围墙都有些开裂，白漆刷了一层又一层。
不说路过时看到得那些破破烂烂的办公室，就说李不语这将军办公室。
肉眼可见的，一个老式台灯，一盏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白炽灯，那灯泡前端都黑了。
再说这张桌子，桌角还是靠书垫起来的，椅子更是连个靠背都没有，就是那种最普通的小木凳。
就这样的环境，赢天都以为他来的是贫民窟，而非什么
将军办公室。
“国家这些年也拨了不少款下来，不至于搞成这样吧？”赢天好奇的问了一声，李不语将酒杯放下。
“国家的钱，安抚那些逝者的家属都不够。”
“不过，主要是习惯了。”
李不语没有过多解释，也没有接着抱怨。国家拨的款，每次他都塞给了那些为保护边境战死的弟兄家属，时长他还需要贴钱。
至于办公室住处这些，他们又不是过来享福的，没必要搞的奢华，他曾经有意把护卫休息的地方装修的好点，毕竟他不缺钱。
结果人才雇来就被护卫们给轰了出去，说是住习惯了。
他起家前，南境是真苦日子过习惯了，所以后来李不语也就懒得多说什么，只是私人出资给他们工资都涨了一些。
也不敢给多了，怕这些护卫知道又找他闹。
“也是。”赢天拿着破了的碗猛的喝了一口，擦了擦嘴。
他们东境战事不多，所以拨的款还有剩余的，南境，的确，连安抚家属的钱都不够。
两人两两无言，就是喝着酒，等到酒意上头，赢天才又缓缓开口，“我比你年长十几岁，叫你一声不语，可行？”
“无所谓，称呼而已
。”
李不语默默的又喝了一口酒，深邃的眼眸让赢天看不明白李不语到底在想一些什么。
“不语，其实那天你杀上赢家，我还挺看你不爽的，嚣张的没有边。后来我爸跟我说了天门的事情，说了你那爽快答应的模样，我真有些自愧不如。”
“至少这事，换我，我不敢答应。”
天门啊，赢乾坤跟他说，他都快被吓死了，这个世界上，居然还存在一个这么恐怖的地方。
当时他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就祖先的描述，他觉得他带着东境去看守，那都是给人家塞牙缝的。
但赢乾坤告诉他，用不着他东境在那当摆设，李不语会亲自前往。
说的那叫一个轻描淡写，当时他感觉李不语才是赢乾坤的亲儿子，而非他。
不然，李不语怎么能让赢乾坤如此骄傲？
“总得有一个人要去扛的。”李不语回了一句，又开始喝起了闷酒。
赢天看着李不语这副模样摇了摇头，说的轻松，可真得有多大的决心啊。
那是看守天门，不是看守阿猫阿狗。
是，的确是总有人要去扛，但为什么非是李不语，李不语，他已经做了很多贡献了。
就算这时李
不语退了，域主谁人又能说李不语是一个懦夫。
“那我在这，替域主子民，谢谢尊上了。”
赢天很诚恳的举起酒碗，与空气对撞后一口将酒饮尽。
“不语，还有一事，域主让我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现在问我，有意义吗？”李不语抬起头，眼中如有火苗窜动。
他南境那些弟兄已经死了，现在来问他，他生气没有？
这是什么意思？
“那就是有气。”赢天笑了笑，将手机递给李不语。
“域主的电话，已经打过来了。域主对你，还是很在乎的。”
李不语冷着脸接过手机，没有回赢天的话。
域主对他好不好，不重要。
“小李子，还生我气呢？”
李不语才将免提打开，域主那带着几分调戏的声音便从里面传了出来。
域主这有些愉悦的声音让李不语的脸色更冷几分。
用南境护卫的死打的胜仗，就这么值得域主开心？
“小李子，犯不着这么气吧。我是利用了龙腾军，但我对他们的安全是有保障的，我派了东境赢天过去支援，甚至怕出意外，连我黄金军都带过去了。”
“这样，你还不满意？”
“保障？”李不语
反问一句，手再不受控制的拍在了桌子上。
“你知道你这一次利用我南境死了多少人，又伤了多少人吗！”
“死者，整整一万三千人，伤者，三万六千人！”
“他们都是我李不语的护卫，他们都有家人在等他们回家。他们的家人把人好好的送到我南境来，我李不语就有义务把他们完完整整的送回去！”
“他们，也都只是血肉之躯啊，赵兵！”
李不语桌上的手缓缓收拢，手背上青筋乍现，脸上更是多了狰狞之色。
手机里，域主陷入了沉默，过了良久。
“小李子，没有战争是不死人的。他们是英雄，他们是为域主捐躯，他们当得起烈士之称……”
“谁他妈要你的烈士之称！”李不语怒然打断域主的话骂道。
李不语深吸了一口气，“打仗是会死人，我不怪你让龙腾军去当这个前锋。”
“我怪的是你不相信我南境十万护卫，不相信已经把身心都交给了国家的十万护卫。”
“你大可以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让他们去当这个饵，去悍然赴死。若是如此，我李不语不会有一句多话。”
“为何……”
“为何，要瞒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