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三爷整个被楔进了墙里,属实是让人看的一呆。龙大爷蹙眉,上前一步,把正哼哼唧唧的小三爷从墙洞里拽了出来,问:“怎么回事?”
他没有感觉到有外力作祟,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小三爷碰到辽丹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嘿,真他娘见鬼了。我一碰到它,就像抓到一团高速旋转的洗衣机,整个人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被卷飞了。嘶……别碰别碰,疼着呢……”
小三爷兀自呲牙咧嘴,但也说明了发生了什么。龙大爷没说话,先自己盯着辽丹看,然后再招呼我们跟着一起看。
这颗辽丹关系重大,能不能离开这座皇陵大墓,全在这颗辽丹上。所以我们三个都看的很仔细,用上种种手段,只求能够不出纰漏。
粗看时还不觉得什么,但越是细看了,越是感觉这颗不用人助力就能自己滴溜溜旋转不休的辽丹十分奇异。
渐渐地,我的视线仿佛被它黏住,想移都转不开。丹飞转、我的视线就跟着转动,同样的速度,正因如此,灵丹在我眼中也逐渐‘静止’下来,判官之眼明察秋毫,我能感觉丝丝冥息从袍子进入双眼,把这辽丹看得清清楚楚:
莹白之下,灰蒙蒙的混沌。丹才龙眼大小,‘混沌’又能有多深邃?可我真就觉得它牢牢吸去了自己的目光,拔不出。
突然,一道强光绽放!
仅只是丹内的变化,若是旁人来看,甚至都不会察觉这莹莹丹丸有什么闪烁,但我因为目光深陷,被那道光闪得眼睛巨痛,甚至我还能听到随这闪电而来一声奔雷巨响!
那声响似乎直透灵魂,让我一时分不清,那声音究竟响于丹内,还是响在自己脑海。
啥时间,仿佛眼前的一切变得迷蒙万端。好像有数不清的光点,数不清的线在缠绕,看清过去与现在的界限。
眼前呈现出无数难以形容的曲面,和尖锐怪异的角状时空的碎片在其中闪烁。
丹中灰气迅速收敛、收敛、收敛!
而灰幕褪去同时,一片曲面的时空里,在辽丹中显出片片湛蓝,我情不自禁地睁大双眼,想要看的更加清楚。那不是单纯的颜色,它在‘荡漾’,有波、有浪、有漩涡。。。竟是一片海!
海面得激荡忽然猛烈起来,水潮两分,正中添出一片黑褐,没一会功夫,青绿蔓延,黑褐不见了,那是郁郁葱葱的一片陆地。
风云流转,眨眨眼,鸟儿啾啾百兽穿梭,天空无垠,广袤无尽。
这是什么?这是一颗丹?还是我的幻觉?
辽丹不管看它的人心中是否万般惊愕,它依然在转、在变,在变迁。
美景不常在,忽然大地巨震烈焰涌出,大海暴躁到沸腾,火山的黑烟与蒸腾的水汽混成灰蒙蒙的颜色,渐渐扩大。
直到灰蒙蒙的雾弥漫了整座灵丹世界,雾气缩小,再缩小,变为了一段曲面时空的一个零碎片段,变为无数纵横光点的其中一点光芒,最终无数的光点变为了旋转的辽丹。
拔出目光,再看辽丹。通体灰黑,毫不起眼。
我此刻心中震撼无以复加。数百年,炼辽丹,这是丹么?这颗丹,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还有。。。。。。这枚丹,真的能吃么?
没有答案的事情。
至少现在我找不到答案。
好不容易从这枚辽丹中拔出视线,我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疲累感袭来,大脑就像几天几夜没有好好睡眠过一般昏沉难受。
我一闭眼,几乎是直接睡了过去,本来就身上有余毒加上没有吃什么东西,身体羸弱。要不是有件判官袍,一命呜呼都在情理之中。
再度醒来,小三爷和龙大爷还在盯着丹看。
问他们过了多久,他们也并不清楚。只是盯着辽丹,就会入神,这入神不因为其他,只因为辽丹之中发生些生衍之变。
对于任何仙家术士来说,生衍都是一道大题目。即便是龙大爷这样的道行修为,于生衍变化来说,也只是盲人摸象。
“把它收起来吧,我们再看下去,怕是会先去关中。等灵犀领悟,你早就烂成枯骨了。”龙大爷闭上眼睛,收回目光。
同时他也拉扯了小三爷一把,小三爷定力不如他,几乎已经要去参悟自己的‘题目’,领受灵犀,难以自拔了。
就像龙大爷说的,仙家修行闭关,百年为单位。一旦入定,外界一切也就与他无关了,若是在这里领受灵犀入定悟关,等他们醒来,我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人嘛,命不够活。
“也是啊,得先离开这里再说。”小三爷有些恋恋不舍地移开视线,同时看了看四周,“话说,这东西真的能吃吗?光是碰到就直接把我甩出去啊喂。”
“那个人说,到了底下玄门处,自会知晓。总之,先过去看看吧。”我掏出不死玉,小心翼翼靠近炼丹。
那旋转不休的辽丹在不死玉上却格外的安定,也许正是一物降一物,辽丹落入不死玉中间凹槽之中,顿时停转,且晦暗起来,毫不起眼。
没有发生意外,我们都松了口气。接着我起身冲赤发红眉的中年人鞠躬,向小三爷点点头。
小三爷取下脖子上挂着的小葫芦,打开口子,冲向尸身,嘴里念了几句咒言,然后低喝:“收!”
一股异力向尸身罩去,尽管已经千万般小心,但一接触到尸身,中年人的形体霎时间崩碎,都成粉了。
只剩一些灰烬被收入葫芦中。
这座炼丹房已经没什么可以探索的了,我们根据中年人执念消散之前的话,回到了冥殿,走上十三层白玉阶,来到了象征无上权利的龙椅旁。
皇帝,活着的时候在万人之上。死后,也一样要君临冥殿。只是这座皇陵是座空的,其中并没有葬着皇帝,只有一个可怜人的执念与尸骨。
殿座之后,有道玉门。
小三爷与龙大爷合力开门,只见一道‘内路’绵延,穿于地下岩石中。
路宽敞,但全无平坦可言,脚下坑坑洼洼、两侧岩壁怪石嶙峋,反倒是甬道顶子平滑得很,不过岩顶正中还有一道深深沟壑。
这里修的极为粗糙,不知道是做何用处。一股股黑气徘徊不散,走入其中,还需要判官袍以冥息开道。
不得已,我强提精神,放开黑狱,把血衣奴放出来在前探路。
心中戒备不敢丝毫放松,不过这一路上都太平无事,莫说危机或敌人,就算是那些徘徊不散的黑色气意都没有杀机或威胁。
徘徊向下,道路粗糙,似乎是在殿座之下别有甬道。这时前方有一股黑气弥漫,同时尽头处显出一道石门,我看得清楚,出口显出、甬道将尽。
但突然,我似乎无形中感觉到一股不知来自何处的凶猛饥渴和恶意,那感觉好像来自于前方黑暗的某处。
这种感觉似乎不止我一个人有,有的血衣奴甚至第一时间拔出佩刀,环顾周围。
一片死寂安静,不曾有危险发生。
众人不曾大意,血衣奴在前,小三爷在后,龙大爷坐镇中军,一行人走出甬道,再往前看。随即众人异口同声,‘啊’地惊呼出口。
冥殿的底下仍是冥殿,却残垣断壁,尸横遍野!
冥殿之下,一片狼藉!
一眼望不到头的,冥殿崩塌后的残骸废墟。而碎石梁柱之间,更有数不清的尸体倒伏。
人,很多人,数不清的人。身着青色铠甲的战士,穿着布甲的士兵,数不清的尸骨,堆砌,死在冥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