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黑暗逐渐笼罩这一片大地。
晚饭过后,好不易有了空闲,耀阳将其他繁琐要事交给莫凌风等几个将领,便和倚弦出去散步闲聊。
耀阳看得出倚弦心中有疑问,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当下便问道:“小倚,看你听我要征伐伯邑考后,一直有些忧心忡忡,是不是担心我们对周围各个势力情况不熟,此次出征太过冒失,会有可能失败?”
倚弦点点头,道:“的确有这个担心,而且牧场兵马整编操练的时间不够,若是贸然前往征伐,是不是有失先机呢?”
耀阳哈哈笑道:“小倚,我就知道你对我好!不过,这次你也不要太过担心。小千与小风在这三年来也不是闲着,而是一直在牧场从事探察敌情的工作,我回牧场后便首先详细询问过他们。你想以他们的天赋能力,对方有什么不在他们的感知范围之内?”
“哦?这倒也是。”对于小千和小风的天赋能力,倚弦也是知道的,闻言问道,“对了,知道为何伯邑考会出现在这边吗?”
耀阳微微一笑,似乎对西岐的感情便在这笑声中抒发出来,道:“这件事情就算骊如他们不告诉我,我也差不多猜得出来。自从我们离开西岐以后,伯邑考和姬旦都渐渐拥兵自重,显然是不愿意承认姬发这个西伯侯……的地位。加上姬发暗里对他们的排挤,他们更是无法忍受!想来他们各自都有法宗高手支持,在西岐又有不少亲信势力,谁肯服谁,所以难免有一场龙争虎斗。”
倚弦点头道:“这点自然是肯定的,卓长风、九尾狐和神玄两宗各自支持的势力能和平共处,那才叫不可思议呢。”
耀阳缓缓道:“纷争在所难免,最后三方互不相让,差点西岐就爆发全面内战。不过,姬发这小子毕竟是个人才,姜先生之能更不用说,而此时卓长风为了蚩尤的事情还忙不过来,无暇顾忌自己的弟子,九尾狐耍阴谋诡计还可以,轮起用兵打仗就差远了。结果,姬发先缓住蠢笨的伯邑考,一举迫得没有及时集结兵力的姬旦战术退兵,他却没用继续追击,而是拼尽全力在短时间击败伯邑考。姬旦的退兵给人的感觉却像是败退,加上伯邑考的惨败,因此原本西岐境内中立观望的各镇势力立即投向姬发。”
“这种情况下,连姬旦也无力回天,只能保存实力黯然退出西岐。凭伯邑考哪里还能跟姬发对抗,他无处可以容身就到了真正伯邑考老妈的故乡淮夷,靠着所谓的血缘关系和这些兵力借了一个苓城苟安。西岐内争,最终还是姬发赢了。”
说完这些,耀阳狠狠地用脚踢飞脚下一块石头,不知是气愤还是兴奋?
倚弦恍然道:“原来如此,姜先生和姬发能仅凭两场小战就独占整个西岐,真的是不简单!”
“这些都是一些小道消息,具体情况不是亲身经历谁人能知?”耀阳大笑道,“不过,能有这样厉害的对手,难道你不觉得兴奋吗?”
倚弦望着此时侃侃而谈的气势,心中的思绪有如潮涌。不错,尽管耀阳现在的势力甚至还不如伯邑考,所以哪轮得上他跟西岐相互较劲,但是从耀阳口中说出来的话语却给人一种理所当然的感觉,或许这就是耀阳的魅力所在。
倚弦笑道:“看样子,小阳定是有必胜伯邑考的把握!”
耀阳毅然点了点头,神情中的无比自信油然而出。
倚弦丝毫没有怀疑耀阳的能力,他担心的却是另外的事情,道:“以小千和小风的天赋能力和机灵性子,自然是绝佳的探子人选,应该没什么消息能瞒得住他们才对。但无论是姬旦还是伯邑考,他们的身边都不乏魔妖两宗的高手,难保不会出差错。正所谓一棋差,可能会导致满盘皆输。”
耀阳大笑道:“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今晚我决定去做一回探子,小倚,你愿不愿意抛弃你威武大将军的尊贵,亲自做此鬼鬼祟祟之事呢?”
倚弦自是欣然应允,晒然一笑道:“你这曜扬军大将军都亲自出马了,我这个小小军师也算不上迂尊降贵,而且这种事情我们兄弟俩从来做得还会少吗?”
并不隶属于殷商的淮夷,以境内下方的一条淮水而著称,淮夷自来皆是一体,国称之为淮,跟殷商大国截然不同,虽然奉殷商为上国,但并不是殷商属国,所以并不受殷商管辖。而殷商中人亦以之为蛮夷,也不屑与之为伍,故而蔑称之为淮夷,后来这个称呼在殷商地界内定了下来。
当然,谁也不敢小看他们蛮横的武力,西伯侯姬昌当年考虑与之联姻可能也出于此等考虑,淮夷在东,西岐在西,联手可以抵制殷商,可是他们也没料到这么快殷商各大势力已有割据之意,西岐跟淮夷之间夹杂了太多不清不楚的势力,他们联手的可能性无疑降低到极点。
耀阳大略的说了这些,又撇了撇嘴道:“淮夷跟西岐也不过是利益结合,淮夷现在的淮王肯定不会对伯邑考有太多的舅甥之情,否则也不会只借了一个边境的城池给他。我想,若不是伯邑考手下还有数万西岐兵士,恐怕淮王最多只会安置他一个闲散司职,足够他度过余生罢了。”
倚弦道:“应该不至于吧,怎么说伯邑考的母亲跟淮王也是亲兄妹啊!”
耀阳嘿嘿一笑,道:“正是因为有兄妹之情,所以才说会给口饭让他吃。淮王也并不看好伯邑考,更不愿为他开罪现在的姬发,所以心中难免有些间隙。我们只要攻击伯邑考,他们一定不会马上驰援,反而会见机行事,更会趁机找个伯邑考兵败城失的台阶让他滚蛋,因此我才有了先夺苓城的决定!”
倚弦思忖片刻,点头赞同耀阳的分析。
说话间,兄弟两人已经到了苓城上空的位置。居高临下看去,整个苓城的地形都一目了然。
苓城处于淮水旁,城北是淮水的一条较宽支流,形成了苓城北面的天然屏障。苓城显然没有浪费这有利地势,顺利引入淮水支流做了一条很宽的护城河。可惜苓城所处一带,多是低平丘陵乃至平地,除了淮水,苓城别无可以依仗之地,不过相对淮夷其他很多还处在蛮荒的地方而言,苓城依照殷商风格而建,已经可以算是一所坚固的城池。
耀阳在半空中看清楚苓城的方圆规模,领略在心道:“还好,这个苓城的城防并不算很坚固,看来淮夷跟中原相比的确是落后了不少。”
倚弦点头道:“不错,这个城墙跟西岐城比起来简直不堪一击,但是单是那条宽阔的护城河,也足以让伯邑考仗之严守,以他们的兵力,我们想要攻陷苓城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们可丝毫大意不得,行军作战可是最忌骄兵作战!”
耀阳笑道:“你只随意听我说了关于《龙虎六韬》的几句,就记得这么牢,看来很有军事天赋,不愧是我曜扬军的军师。回去我将《龙虎六韬》给你好好研究一下,加上你天性冷静谨慎,成就肯定比我强!”
倚弦没好气地道:“我只是提醒你而已!你可千万别拿高帽子来压我了,说起来也是,其实我对带兵作战知之甚少,你不必非得安排我一个军师的头衔吧?”
耀阳一本正经的说道:“名不正,言不顺。你在曜扬军要有说话的权利,所以一定要有相应的将衔才行。更何况我也希望你时刻提醒我有哪些地方疏忽,所以才……”
祭起风遁绕了苓城几圈,耀阳和倚弦将周围的地形全部牢记在心。然后两人隐身遁入苓城之中。既然来了,他们当然要顺便去查看苓城的城防布置,毕竟以他们的修为,再怎么不小心,普通人能察觉到他们的可能性也接近于零。
花了些许时间,耀阳和倚弦完全查清当晚苓城的所有守城兵力布置。
倚弦清楚了这些,不无担心的道:“看不出来,这个伯邑考的城防布置还算不错,现在看来若想攻下苓城,难度恐怕更高了。”
耀阳微微一笑,道:“要想击败伯邑考,不一定非要攻陷苓城。我们这样仔细查探只是为了有备无患而已,最后不一定用得到!”
倚弦清楚耀阳已有定计,便道:“那是最好!”
说着话,兄弟两人行动如风,几乎走遍了整个苓城。很快两人就差不多打探清楚,现在苓城中约有上百魔妖两宗的高手。当然,这些家伙对于耀阳和倚弦来说,几乎没有什么威胁。但是如果在战场上有这一批人当作先锋,那可就甚具威力,曜扬军的普通将士实是难以抵挡的。
看了这些,耀阳和倚弦心里有底了。
最后,他们一时间兴致所至,便去找九尾狐和伯邑考所在的府邸,好在刚才来回转了几圈,他们已找到了大约位置,现在自然是轻车熟路。
苓城的官邸建筑并不怎么样,但这个城主府邸却建得挺漂亮,而且看起来比其他房屋新的多,所以应该是新近建成。而府邸上面却是写着“西伯侯府”的称呼,显然伯邑考也自认是西伯侯,要与姬发分庭抗礼。
两人摸索了一会儿,隐身潜入城主府邸,一直到了华丽豪富的议事大厅外,这才发现里面倒是灯火通明,人影幢幢,看来是有不少人正在聚会。
耀阳和倚弦两人相视一笑,学着从前经常做的勾当,混杂在窗前,将大厅里面的一切都收入眼中,丝毫不漏。
这议事大厅内有不少熟人,九尾狐、伯邑考、狗头军师戴礼、猪头三朱子真和羊头怪杨显都在,另外还有十来个将领模样的人,其中有一锦衣中年将领让耀阳和倚弦为之侧目,看其神采奕奕,双目迥然有神,站在那里那种威严之态非其他诸人可比,只是此时他略带苍白的脸上隐有郁郁之色,显然不是很得志。
九尾狐娇躯盘坐高位,媚眼一扫众人,语气中充满斥责道:“我军全力攻袭大洪牧场,谁知突然出现那个早就应该死了的耀阳。这倒好,就他一个人出现,我军竟然一败涂地。现在倒好,我们损失上万兵马,退守苓城,难以再进一步,你们说该如何做?这几天你们也好好想过了吧!”
一干人等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
伯邑考轻咳了一声,道:“郑伦,你来说吧!”
锦衣中年将领郑伦缓缓道:“如果末将所料不差,那个耀阳经此一役,定会入主大洪牧场,我们若是商讨进攻大洪牧场之事,应该将这点考虑进去。”
伯邑考大是不满的皱眉道:“郑伦,你又瞎说了,耀阳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人,秦家的人怎么可能把这数百年的家业白白送给他。”
郑伦摇头道:“未必。大洪牧场的实力自保不足,在此乱世或是乘势而起,或是投靠他人,要不便是灭亡之局。秦家非是笨人,定然想过这个问题。这个传说中‘火舞耀阳’的耀阳声名显赫,也甚具才能,又与秦家相熟已久,兼又施以恩惠,实是他们的最佳选择。”
耀阳和倚弦骇然对视一眼,都没想到伯邑考手下也有这样的人才。
伯邑考哈哈大笑道:“怎么可能,耀阳手中没有一兵一卒,大洪牧场哪会这么便宜他?郑伦,你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郑伦轻轻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耀阳和倚弦也在叹息,看着有郑伦这样的人才,伯邑考却不知道利用,实在是太过可惜了。
伯邑考冷哼道:“而且耀阳那小子能有什么能耐,不过是依仗地势之利耍点小手段罢了,一个喜欢玩弄阴谋诡计的小瘪三角色,加上一群乡野草民组成的乌合之众,如果是正面交战,我们丝毫不用怕他们,肯定可以让他好看。”
九尾狐狠狠的瞪了伯邑考一眼,斥道:“你这蠢货还得意什么,身为大军主帅,竟然逃得这么快,害得大军一败涂地,你还有什么可以自大的?告诉你,如果下次再这样的话,本宫先灭了你!”
对于九尾狐,伯邑考惧意日深,被骂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唯唯诺诺。狗头军师戴礼几人也有怯怯之意,毕竟说起来他们比伯邑考逃得还早。
九尾狐多少必须顾全伯邑考的身份,所以没有再斥责下去,沉默片刻问狗头军师道:“戴礼,你怎么想?”
狗头军师戴礼眯起小眼,想了半晌,便道:“说起来,耀阳那小子的确没有打过什么光明磊落的大仗,基本上全部是奇兵偷袭或是依仗地利,或是据城防守等等。所以说这一点或许可以利用。其实就算不是耀阳指挥全军,以大洪牧场的实力也断不会是我们的对手。”
伯邑考大喜道:“说得对,只要我们不上他的当,而能让大洪牧场跟我们正面交战,那么保管可以将他们……”
郑伦这时忍不住又插言道:“各位将军,以末将之见,大洪牧场此时挟大胜之威,我们若是贸然再度出战,似乎对我军士气不利啊,我觉得是否可以守城静修一些时日,然后伺机而动,这样当不会让耀阳乘虚而入。”
说起败仗,伯邑考一肚子火大,怒喝道:“郑伦,你这是何意思,我军未出,你便先挫士气,居心何在?”
郑伦屹然不惧,沉声道:“侯爷,这个耀阳能到现在为至屡战屡胜,怕非是侥幸这么简单,想来他定是有些过人之处的,所以还望侯爷与诸位万万小心,不可小看他。说不定这次他要让大洪牧场在短时间内发展壮大,肯定会有所行动,我们不如等探子回报后,再做决定如何?”
伯邑考本来就看不起耀阳这个出身贫寒的家伙,加上自己却被屡屡击败,心中已是懊恼万分,而此时的郑伦竟然还不识趣,一味的在他面前提出耀阳如何如何了得,这让伯邑考怎么忍受得了,顿时火起,斥道:“郑伦,你扰乱军心,意欲何为?你给本侯滚出去。”
郑伦欲言又止,最终只能郁郁退出厅去。
窗外的耀阳传音叹道:“如此人才竟被伯邑考浪费,实在是太可惜了!”
倚弦传音问道:“他是厉害,可惜在伯邑考麾下,的确是难以出头!不过,你别只顾着叹息,我们来此的目的可不是为了给这个将领鸣不平的,既然他们如此轻率,咱们还是先行回去尽早安排兵马才是!”
耀阳忽然表情古怪的笑了笑,道:“我想到怎样收拾伯邑考的方法哩!”
倚弦一愣,问道:“什么方法?在这里么?”
耀阳得意的点点头,道:“很简单,就是这个样子——”
说到这里,耀阳突然收起传音之术,提高声音哈哈大笑起来,就在倚弦万分惊讶之中,耀阳现出真身,玄能反震而出,整个人撞裂窗户破入房中,在众目睽睽之下却也显得很是坦然。
倚弦哪里想到耀阳竟会如此大胆挑衅,当即只能无奈现身跟入。这时的郑伦刚到门口欲出,闻声也是停住回头张望出了什么情况。
“耀阳,倚弦?”包括九尾狐在内的几个老熟人都是大吃一惊。
连好兄弟倚弦也不明白耀阳为何要这样破窗而入,他们自然更加不可能猜得出耀阳的意图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