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主席上黑衣假面的男子,土行孙忽然变得异常兴奋起来,低声怪叫道:“嘿!兀官脔这老家伙终于出来了!”
倚弦与耀阳被眼前“奇湖小筑”主人方才一番语带异能的话所震,激得体内元能力量不由为之一荡,不知是何缘故,他们骤然间对这位“奇湖小筑”的主人产生了一种怪异的熟悉感觉,兄弟俩均自一愣,愣是琢磨不透其中缘由。
倚弦忍不住向土行孙问道:“老土可知道这奇湖小筑的详情?”
“哼!想来这天下间还有我土行孙不知道的事情么?”土行孙白了他一眼,略一沉吟,道,“三界自从有了‘轮回集’,便有了这‘奇湖小筑’,据说它的创始人,也是轮回集的创始人之一,所以一直以来‘奇湖小筑’在三界之中都有超然的地位,却不知为何在千年前的神魔大战后五百年,忽然间销声匿迹,从此不问世事,直到前几日兀官脔突然重现轮回集,才传出那则买卖的消息。至于其他事情嘛……没有一定数目的交易,我是不会再多说半句的!”
倚弦与耀阳在一旁恨得直咬牙,每到一些关键时候,土行孙这个浑小子就开始插科打诨,次次都让他们空着急一场,偏偏又拿他没有一点办法。
此时,兀官脔已经走到席下的台阶边上,负手傲立其上,自有一派睥睨群雄之态,道:“本人前些日子广发函帖,邀请八方英杰齐聚于此,实乃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消息想要与诸位交易!”
话音甫落,阶下席间顿时议论纷纷,嘈杂之极。众人虽然已知“奇湖小筑”邀请他们来此的用意,但现下还是耐不住性子都在猜想会是什么消息,竟然事关魔门宗道的生死存亡,让沉寂百千年的天地三界变得如此沸沸扬扬。
兀官脔满意地看着众人的反应,环视广场,接着说道:“这则重要的消息,是十日前老夫一位同门旧友无意中透露出来的,由于事关重大,所以不得不请来圣门五族的代表与列位豪杰来做个见证,以确保我“奇湖小筑”不被牵连,同时碍于‘轮回集’千百年来的规矩,本人唯有象征性地收取一定交换条件!”
就在这时,庄门处响起一个美妙绝伦、无比动听的女子声音,带着一丝令人闻之魂为与销的嗔怨,远远传来道:“兀官大叔怎能厚此薄彼,难道真的不等婥婥了么?”
这声音听来虽然甜声细语,但此刻却清晰无误地传入场中每人耳中,更让人产生一种似乎说出这天籁之音的女子就在自己身旁的怪异错觉,不由争相往庄门处望去,无不想一睹芳容。
在全场众人的期待注视下,一男一女二人自空中凌身飞掠而下,在夜幕中拖出一紫一金二道残留幻影,稳稳当当地落于广场内,款款向众人走来。
只见那名女子一袭紧身的紫衫莲裙,突出她苗条修长、玲珑浮凸的傲人身段,一道银色绫带极赋灵性地飘忽缠绕于她身前,裸露的右侧藕臂上悬挂一串映射出彩虹般七彩异芒的臂环,莲步轻移间,臂环相互撞击发出声声清脆叮当响音,衬以裙下一双莹玉般的雪白小脚,真有若失足凡尘的天界仙子。
一头乌黑的长发如波浪般曲卷着披于背后,空山灵雨般秀丽的轮廓与艳光四射的五官更让人为之绝倒。但她最为迷人的地方,并不止于此,而是隐含在清丽脱俗中的本性诱惑,诀不同于一般风情女子的艳视媚行、妖荡形态,偏偏这种似是而非、若隐若现的含蓄,形成了她独一无二的奇异魅力,让人不得不惊叹造物主毫不吝啬的手笔。
与她并肩而行的是一位身形伟岸的年轻男子,剑眉星目,气宇轩昂,双目精芒灼灼,步履稳健,加上一身黄金龙麟战甲的烘托,举手投足间隐现的霸者气势油然而生,加上有身旁的丽人相衬,更显其卓然不凡的风采。
二人甫一现身,便让广场内外的男男女女无不倾心仰慕或心生嫉妒。
倚弦与耀阳两人惊异地对望一眼,呼地一下将头缩在人堆当中,心中大呼要命,原来这年轻男子正是当日被太师闻仲称为“戬儿”的弟子,试问他们怎能不惊?
土行孙一双三角形的小眼几乎眯成一条小缝,射出前所未有的芒光,失神落魄地喃喃道:“难道这就是防风氏风月双娇之一的风魔女婥婥吗?果然跟传闻一样令人按耐不住,哎……如果能和她春风一度,就算此生再也不碰其他女人我也甘心!”
此时,一男一女闲庭信步般行至众席之间,两人不时交头私语,态度极其暧昧,惹得席上的淳于琰脸色一阵难看,一把推开身前二女,嫉妒之色尽现。
当他们二人行至席前,风魔女婥婥霍然止步,若有所思地扭转俏颜,一双秋波掠过身旁男子,向人群中的倚弦与耀阳处投去,美目中一道异芒一闪即逝。
耀阳似是浑然无觉,只是低头尽量避免被闻仲的徒弟看到。然而倚弦虽然也低头不敢往上观望,却仍然感应到一双灼热的目光紧紧锁住自己一般,心中忽然升起一种欢悦、悲伤、酸楚、兴奋相互交融的百感交集的感觉。
“哈……”一阵长笑从兀官脔口中蓦然响起,立时将全场所有目光集中在他身上,道,“杨公子与婥婥姑娘姗姗来迟,还要怪老夫招呼不周,实在该罚!”
年轻男子闻言故做严肃道:“好!杨戬认罚,不如就罚我代兀官大叔招待美丽的婥婥小姐吧。”借机恰到好处的大献殷勤,顿时引起席间一众好事之徒呼哨叫好不断。
婥婥一声娇笑,接口道:“既然是兀官大叔的面子,婥婥也只有认罚,就罚我接受杨公子在席间的招待好了。”
这下倒好,惹得全场一阵雷鸣般的哄堂叫好声,淳于琰虽也是趁机起哄,不过眼中妒色更胜。就连神情潇洒不羁的刑天放见到杨戬与婥婥二人一唱一和风头如此之劲,也不由笑得不甚自然起来。
杨戬与婥婥在众人注目下各自入席,虽然二人为首席之位客套一阵,最终仍然因杨戬代表东圣九离居于右列上席,婥婥代表防风氏屈居下席,兀官脔刚一回到自己主席位坐定,淳于琰便厚着脸皮从左列首席移到婥婥下席,大咧咧地坐了下来,毫不理会众人不屑的眼光,厚着脸皮向婥婥大献殷勤。
祝蚺鄙夷地啐了一声,转首面向正席道:“请兀官兄进入正题吧!”此言一出,整个“奇湖小筑”都立时间静了下来,目光集中望向高坐主席上的兀官脔。
兀官脔抬臂举杯,面对席间诸位魔门代表人物,做了一个敬酒的动作,然后一口饮尽盏内美酒,问道:“列座诸位可知当年‘魔帝’刑天在寂灭之时,曾经留下了一个暗藏天地无极力量之秘的圣物?”
兀官脔话毕,堂下广场内的议论声又自杂然响起,席间众人也是神情各异,震惊非常。就连一直沉迷于美色当前的淳于琰也神色骤变。
倚弦与耀阳都不由心中一动,隐隐觉得事情似乎跟他们有关,正准备继续往下听之际,身边的土行孙忽然扯动两人衣角,打了一个快走的手势,然后率先向人群边缘处移去,兄弟俩虽不明究竟,但苦于人生地不熟,何况现在随时随地可能遇到危险,就更需要土行孙的帮助,所以只好依言慢慢挪出人群。
兀官脔技巧地卖个关子,色彩斑斓的面具上看不到丝毫表情,道:“相信在席上的各位圣门贵宾心中已然有数。不错,那圣物就是传说中的‘归元圣壁’!老夫此次准备揭晓的秘密,便是‘归元圣壁’的最后落处!”
一石激起千重浪,哄然而起的喧哗声顿时此起彼伏,耀阳与倚弦心神巨震,此事果然牵连到他们兄弟,甫一想到妲己与闻仲恨不得将他们生吞活剥的模样,兄弟俩顿感心惊胆战,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哪里还敢再作停留,急忙紧随土行孙身后钻出了人群。
三人的离开虽然并没有惊动任何人,但倚弦与耀阳却始终生出一种怪怪的感应,只觉身后的外堂席间,正有一双眼睛穿过重重人群在目送他们离去。
三人出了庄园,土行孙带着耀阳与倚弦沿着庄外高筑的院墙,向园后行去,一路东张西望,直到发现园外的侧门所在,土行孙心中一阵狂喜,只是十指轻轻划动,门锁便应势而开,然后率先进入庄园内。
耀阳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忍不住问道:“老土,我们这是去哪里?”
“自然是好地方!”土行孙摇着大头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不相信的话,等会儿就知道了!”
二人隐约觉得有些不妥,但又说不出个究竟,只能跟随在后踏进内园,放眼四周景色,静谧的月光下,只见宽阔的庄园内景山琼池,厢房回廊,处处布设精雅不俗,一眼看过去,人工与自然巧妙融为一体,整体观感丝毫不存在任何瑕疵,甚至摆放在每个角落的奇花异草都颇有讲究,由此可以看出主人的心思品味果然与众不同。
似乎因为前院在大布宴席的缘故,三人一路走来竟不见一名家丁奴仆。尽管如此,土行孙依然尽挑些僻静的偏径行走,左顾右盼的神情略显紧张,而耀阳与倚弦早被入眼的怡人景致所吸引,根本没有注意其人的一举一动。
转过几处路道回廊,一幢精巧细致的红木阁楼依山石巨岩而建,矗立在三人眼前。土行孙终于吁出一口气,偷望身旁兄弟二人一眼,嘴角荡起一丝难以察觉的狞笑,一个箭步串入阁楼之上。
耀阳与倚弦愣了愣,从最初进园一直到现在,他们丝毫不知土行孙的意图,此时又见土行孙闯入木楼之上,毕竟两人曾经也是混混小偷出身,不由有些担心。
倚弦皱眉道:“老土,这里怕是私人地方,我们不经别人允许就贸然闯进去,万一被人误会就说不清楚了!我看还是算了吧……”
土行孙怔了怔,下了楼将二人拉到一边,道:“怕什么?其实告诉你们吧,这个‘奇湖小筑’的兀官脔跟我向来有些生意上的往来,今日便是要跟他暗地里谈一笔交易,所以才会带你们来这里见识见识!”
“生意上的往来?”倚弦犹疑地问道,“你方才不是说,‘奇湖小筑’已经消声匿迹有将近五百多年,那兀官脔怎么还会跟你有什么生意上的往来呢?”
土行孙登时为之语塞,支吾片刻,才作出一脸恼怒的样子,喝道:“我是说‘奇湖小筑’消声匿迹数百年,但这并不表示兀官脔也会闭关不出呀,白痴!”语罢,土行孙快步上楼,只抛下一句话,“反正上不上来随便你们,如果待会儿有人看到你们,以为是贼或是小偷之类的,我是不会帮你们说话的!”
这一招果然奏效,尽管耀阳与倚弦拿不定主意,但总算清楚其中的厉害关系,相比之下,留在楼下等人来抓,倒还不如跟土行孙上楼,就算对他所说的半信半疑,也还有一半的机会,好在他们自认最近的运道不坏,索性跟在土行孙身后上了阁楼。
土行孙上楼便闪到当中最大一间厢房前,口中念念有词,伸手拍了几下竟自开了房门,然后站在门外,给兄弟俩打了一个进门的手势。
耀阳瞥了一眼土行孙,发觉他的脸色涨红,动作姿态显得有些勉强,忙止步关切地问道:“老土,你怎么了?”
土行孙勉力摇摇头,抬起似乎吃力过度而憋红的一张大脸,瞪圆眼睛道:“哪那么多废话,叫你进门就进门,快点!”
耀阳与倚弦看着他如此奇怪的表情,明知当中有些古怪,却仍觉察不出什么,应了一声,踏步迈入门槛,在壁上珠灯的光线映照下环顾四周,看上去这里应该是一间书房,满屋子尽是一些简叶卷籍,陈旧不堪偏又甚少尘埃,可见主人平时极其爱惜,时常做过打扫清理。
就在兄弟二人观望感慨之际,耳边只听“吱呜”一声脆响,房门居然自动紧闭栓牢,耀阳与倚弦顿时一惊,疾步跑至门前,还未来得及拍门求救,一股大力应势而生,将他们完全挡了回去,齐齐摔了个驴打滚。
灵体受力激发出的元能反应令二人脑中一片空寂,他们此时完全感应到满布在房内的一层圈罩状结界力量,耀阳与倚弦大吃一惊,耀阳登时想起门外的土行孙,忙高声叫道:“老土,你在外面吗?我们现在困在里面出不去,这屋里好像有一层阻拦我们出去的力量……”
一阵奸笑从门外传来,土行孙得意洋洋的说话随之飘了进来:“我当然知道,而且还非常熟悉现在困住你们的那层结界力量!”
倚弦立时联想到土行孙方才进门时的怪异表现,正是施法攻破结界所出现的吃力状态,不由恍然大悟道:“你是存心陷害我们!”耀阳也已想到前因后果,顿时怒骂道:“死矮冬瓜,我们素不相识,为什么害我们?”
只听门外的土行孙并不答话,反而“嘘”了一声,显然是在示意二人噤声,兄弟俩不明其意,只得依言照做,谁知土行孙猛然放肆大吼数声:“抓贼!有贼啊!”然后门外便恢复一片静寂无声。
耀阳与倚弦顿感事情大糟,心中虽然勃然大怒,但此时隔得一个门户结界,要寻他土行孙的晦气已难比登天,况且二人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与他计较,因为他们已经听到人流涌来的脚步声。
俩人环顾四周大惊失色,同时记起那次在殷商皇宫中的悲惨遭遇,不由相视苦笑,想不到短短数日时间,他们竟接连被人陷害二次,而且一次比一次凶险。他们心中禁不住在想,如果灵体也会死去,那他们最终还会去到什么地方呢?
最后,兄弟俩的目光同时落在房间靠南支开的窗格外,入眼可见的是四周景山环绕的一面小湖,幽蓝的湖面静水不波,泛射出虚空明月的秀美倒影。
倚弦疾步走过去,尝试着慢慢将手伸向窗外,果然甫一接近窗格,他便感到手指触碰到一层看似无形的力量,游离在窗格附近,掠过倚弦手掌带起一阵如同针刺的麻酥感。
耀阳迫不及待地问道:“小倚,怎么样?”
倚弦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轻轻带动手掌不停触碰那层结界,不知是否因为结界力量的刺激,体内的魔璧元能自动呈现踪迹,缓缓集中至十指尖上,二股力量触碰在一起,元能布满掌指各处,抵制住了结界力量的侵袭,而且不停回旋反复的元能交替,慢慢将原本刺痛的麻酥感转化为舒适的摩娑。
在元能护佑下,手掌顺利划开结界,伸出了窗格外。
倚弦心中的兴奋喜悦是可想而知的,他从来不曾象现在这般感触到如此细微的法能变化,而且体内那股“归元璧”的元能力量也显现出的强大威力,使他真正体会到身为强者的成就感。
耀阳近身上前,恰好看到这一幕,高兴地差点跳起来,一把搂住倚弦的肩头,兴高采烈地呼道:“哇,小倚,你什么时候学会破除结界的玄法?果然好生厉害!”
倚弦抑止住心中雀跃欢呼的心情,道:“我记得《玄法要诀》上曾经说过,‘结界’只是一种基本的禁制方法,原理类似于关门上锁,通过本身元能或借助宝物异能布成一个封闭的五行法阵,将所要护佑的东西锁在其中。”
耀阳点头应道:“这个我也记得,后面还说什么相比级数高超的‘封印之法’,结界的破解非常容易,只要掌握五行克伐的要理,或是施以高过对方结界力量的玄法,那么结界则不攻自破。但你刚刚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我也不知道!”倚弦摇摇头,道,“我刚刚只是想起这段话,同时很想体会一下所谓结界的力量,所以才会冒险尝试,谁知道竟引发体内潜藏的元能,阴错阳差之下解开了结界的禁制。”
耀阳兴奋地吹了一声口哨,道:“我就说咱们的运道是越来越好了!”
此时,门外的脚步声杂乱纷至,一声低闷的兽嘶凭空响起,衣襟飘飞破空之声霍然而至,门外立时静寂下来,兀官脔的声音适时传来:
“在下兀官脔,不知是道上哪些朋友夜闯我‘奇湖小筑’,请现身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