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上中天的时候,他们抵达了江州首府金安城
虽然只是个镇,但市面明显比颍州繁华很多,昨晚在浑江镇上,家家关门闭户,几乎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但是如今到了江州这边,开门的店子却多了许多,逛街的百姓也不少,看上去比颍州那边热闹多了。
“一州之隔,区别竟这么大么?”甄玉喃喃道,“难怪都说江南这些州县富庶,哎?王爷你说的那什么暗桩,到底在哪儿?”
岑子岳说:“你跟着我走就行了!”
他牵着马,一马当先走在前头,甄玉被他蒙在鼓里,只好闷头在后面跟着。
俩人穿过了好几条街,一直来到了人最多的主街道,然后,岑子岳在一家花灯摇曳,莺声燕语的楼跟前停了下来。
“就是这儿了。”岑子岳不无得意地说。
甄玉抬头一看,不由愣住,那红漆的楼上,挂着三个字:春琴馆。
一时间,她哭笑不得:“这不是一家青楼吗?”
岑子岳哈哈一笑:“没错,就是青楼。”
然后他也不多解释,抓着甄玉的手腕径直走了进去。
几个娼妓一见有客人来,慌忙迎了上去,可是当她们看见一身尘土的岑子岳,以及甄玉时,那张抹得桃红柳绿的脸就有点僵硬了。
“客官,我们这儿不招待女客……”为首的姑娘笑嘻嘻把手搭在了岑子岳的胳膊上,“若是您一个人来,那就没问题。”
岑子岳不落痕迹地避开她的手,淡淡道:“老鸨在吗?”
那娼妓一愣:“你要找我们妈妈?”
“嗯,你去和她说,就说,大蛇回大泽了。”
那娼妓疑疑惑惑地走了,没想到不多时,老鸨就风风火火赶了过来:“是那位客人?”
岑子岳问:“你就是春琴馆的老鸨?”
他掏出一个小小的木牌,冲着老鸨亮了一下,甄玉眼睛看得很清楚,那木牌上,惟妙惟肖地刻画了一条大蛇,蛇的尾巴很精巧地缠绕成一个草体的钟字。
那中年老鸨一见这木牌,脸色顿时变了,收敛起日常习惯性的虚假的营业微笑,垂下眼眉,温顺地低声道:“不知是本家老爷大驾光临,瑞珠有失远迎。”
岑子岳将木牌塞进怀里,却笑道:“我不是什么本家老爷,不过这木牌确实是你们一个本家长辈给我的,说,可以到你这儿求一个安稳的住处。”
听说并不是本家来人“考察”,这名叫瑞珠的老鸨眼见着松了口气,慌忙又笑道:“我明白了,两位赶紧里面请!”
岑子岳将马匹交给楼里的小厮,拉着甄玉跟那老鸨走进了春琴馆。
老鸨没上楼,却穿过中庭,一直到了后面。这里的环境很不错,前面的喧嚣被影壁挡在了外头,里面是自成一体的小院子。
老鸨亲手打开了两间屋子的门,略带歉意道:“小地方,招待不周,还请贵客谅解。”
屋里打扫得非常干净,窗明几净,十分悠谧,甄玉心中十分喜欢,笑道:“这里很好,多谢瑞珠姐。”
老鸨笑道:“哎哟,可不敢当,两位贵客先休息吧,等会儿我让小厮送热水过来。”
说完,她欠身一笑,退了出去。
甄玉关上房门,她看看岑子岳,忍俊不禁道:“所以这就是青州钟家的起家之路?”
岑子岳点了点头:“娼楼妓馆、戏班乐团,总之就是这类的下九流行当。钟家最早就是从这种被人鄙夷的行当起家的。”
后来,虽然家族壮大,渐渐成为化外三州的四大家族之一,但钟家并没有忘本,他们知道,自己是从最低最低的草根成长起来的。
所以他们的暗桩,往往还是设置在这种下九流的地方。
有了那小木牌的保证,两个人美美休息了一晚上,甄玉更是庆幸,她终于有热水洗头洗脸,也有像模像样的饭菜了。
老鸨瑞珠对他们照顾得十分周到,似乎生怕这两位贵客有任何的不满。直到次日一早,他们要启程上路了,瑞珠还专门给他们俩安排了一大桌丰盛的宴席。
甄玉和岑子岳推辞不下,只好领了这个情。
在席间,瑞珠问他们打算去哪儿,岑子岳随口搪塞道:“去江州首府金安城,找蓝家老大谈点事情。”
瑞珠听见金安城三个字,脸色微微一变,又听见蓝老大的名号,神色愈发不安。
甄玉留意到了,她问道:“瑞珠姐,金安那边出了什么事吗?”
瑞珠面色犹豫,良久,她才忧心忡忡地开口:“像我们这种底下的小人物,不敢在这些大家族的事情上过多的置喙。不过最近这两个月,蓝家闹得实在太不像样了……”
甄玉吃了一惊:“蓝家?”
瑞珠点了点头:“听说蓝老大脑子不对了:把两个儿子软禁起来,已经有好几个月没见到人了,大家都传说蓝家大郎和二郎……已经被他杀了。”
甄玉愈发吃惊,没想到蓝家出了这么大的事!
关于蓝老大,她只从师兄乌有之那儿听到过一些,据说当初蓝老大中毒,是乌有之给他做的换皮术,而给蓝老大换皮的,正是他最疼爱的小儿子,按照乌有之的说法,其实是蓝家大郎和二郎合谋,让父亲最疼爱的小弟弟付出了生命。
其实当初,甄玉就猜想,蓝老大恐怕这辈子都会对这两个阴险的儿子有心结了。
倒是没想到,蓝老大会真的对这两个儿子下手。
“……不光是把儿子给软禁,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听说他还撕毁了四大家族的‘四合盟书’,甚至杀了不少反对他的人,大家都说蓝家如今,上上下下都乱了套。”瑞珠说到这儿,脸色发青,不禁打了个哆嗦,“真希望蓝老大发疯别发到我们钟家身上!”
甄玉更加好奇:“蓝老大到底出了什么事?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呢?”
瑞珠苦笑道:“您别问我呀,我这种江州既然要去金安城,多当心一些总没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