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柄流光溢彩的短刀。
甄玉吃了一惊,她伸手接过那把刀,将它抽出来。
刀刃寒光四射,锋利无比,一看就知道,出自名匠之手,而且刀鞘的鎏金花纹非常独特,并不是中原这边规规矩矩的纹路,却很有塞北苍茫的异族味道。
“玉姑娘,这刀是湛卢大哥送来的。”嵌雪又说,“王爷担心姑娘没有防身的东西,所以特意送这把刀来。哦对了,他还说,这把刀叫……”
嵌雪努力想了想:“叫,金缇缨。”
甄玉心中一惊,金缇缨是突厥语,用来称呼世所罕见的名刀名剑,而且金缇缨,只能由突厥王来使用,普通人用了就算僭越。
“王爷说,把它放在枕头底下,能够安眠。”嵌雪傻兮兮地看着甄玉,“姑娘,为什么一把刀能安眠?”
甄玉噗嗤笑起来。
金缇缨能让突厥王安眠,是因为它极为锋利,而且刀口特别方便拔出,有它在身边,刺客就无法接近。
岑子岳这是把她当成突厥王了?
她心中一松,刚才那股烦闷竟然不翼而飞。甄玉顿时振作起来,她从床上跳下,走到书桌前。
“嵌雪,我写个字条,还有一件东西,等会儿你一并送去颐亲王府,”甄玉笑了笑,“路上小心,可别让人发现了。”
那晚,岑子岳独自坐在书房里,他反复看着那张字条上,娟秀动人的字迹,忍不住微笑起来。
字条上写着:美人赠我金错刀,何以报之英琼瑶。
字条旁边,放着一枚小小的青玉坠。岑子岳拿起那枚玉坠,将它静静贴在自己的嘴唇上,闭上眼睛。
冰凉,温润,犹如某人柔软的嘴唇。
次日,甄玉特意去了一趟太傅府,因为晏明川来京了。
太傅夫人已经被接回家中,那夜甄玉猝然离去,害得老太太担了一夜的心。后来她又听说马车半路遭劫,外孙女落水,更是心焦不已,恨不得马上回城。
如今,总算是等到外孙女亲自上门。
老太太拉着甄玉的手,把她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一直确认外孙女真没什么事,这才松了口气。
“京畿之地竟然有劫匪,京兆尹是干什么吃的!”她非常生气,“难道真要等出了大事才肯认真管吗?!”
甄玉笑着安慰道:“外祖母别着急,京兆尹已经派人去查了,查案子总得费时间,再说我又没受伤。”
晏明川却皱眉道:“玉儿,这案子有点不大对……”
话没说完,甄玉忽然按住他的手,晏明川蓦地抬头。
甄玉冲着他颇有深意地笑了笑:“舅舅,案子的细节,就交给京兆尹去查吧,今天难得您来了京城,外祖母又这么高兴,咱们说点别的。”
晏明川心中一翻腾,他听懂了甄玉的弦外之音:这件事,她心里早就有数了,甚至也有了自己的应对之道,他们这些做长辈的,不要试图去插手,反而是对她的一种帮助。
晏明川一时感慨万千,这个外甥女,永远都能给他最大的惊喜。
那天在太傅府里吃过午饭,甄玉就起身要告辞。
太傅夫人有些吃惊:“这么快就急着回去?”
“我不是回家,是去办点要紧的事。”甄玉抿嘴一笑,“这件事,不易大张旗鼓,更不能让外人知道,所以我趁着今天来您这儿,正好顺路把这件事给办了。”
她没有解释自己要办什么事,但神情却显得胸有成竹。
目送她带着丫鬟离开,太傅夫人轻轻叹了口气,忽然道:“明川,这两天我总是梦见你妹妹。”
她声音一哑,眼圈也红了:“可怜我的明玥,受了那么多苦,从那么可怕的地方逃出来,好容易嫁给了心上人,最后,却连自己的女儿都没能看上一眼。”
晏明川被她说得胸口一酸,他哑声道:“玉儿如今出落成这样,明玥泉下有知,肯定也会欣慰的。”
太傅夫人神色忽然迟疑,她望向儿子:“明川,你说,咱们要不要把明玥的事告诉玉儿?”
晏明川沉思片刻,他摇了摇头:“过去的那些事,还是不说为好。玉儿是个爱憎分明的孩子,万一告诉了她,她焉能不产生报仇的念头?可是这仇……这仇您让她怎么报啊!再说,还有那个……那个怨种。”
他说到这儿,神色愈发伤心,低声道:“母亲,玉儿才十五岁,她还是个孩子,哪里承担得了这么多?就算她自己心大,恐怕那一位忌惮起来,玉儿也没法再留在京城了。”
儿子这么一说,太傅夫人想起了伤心事,不禁掩面落泪。
好半天,她才止住眼泪,缓缓点头:“你说得对。上一代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玉儿什么都不知道,这对她来说,反而是最安全的。”
离开太傅府,甄玉没有直接回去,却让马车转了个弯,朝着反方向前行。
他们一直来到一座宽大的府邸跟前。
角门打开,有几个仆人走出来,为首的那人向着马车欠身道:“公主的拜帖,我家侯爷已经看到了,他命小人来迎接公主殿下。”
甄玉从马车上下来,她抬头看了看,那上面是高悬的匾额:襄阳侯府。
跟随侯府下人,甄玉一行人一直来到前厅,等到甄玉落座,小厮上了茶,那人又道:“公主请稍等,我这就去通报侯爷。”
不多时,襄阳侯沐天霖从后面出来。
甄玉赶忙起身:“侯爷。”
襄阳侯冷淡地看了看甄玉:“不知公主亲临寒舍,有何贵干啊?”
这态度,明显是不想和甄玉太接近。
这位襄阳侯非常善于明哲保身,尤其对甄玉这种路人皆知的“太子党”,更是能有多远就有多远。
甄玉笑了笑:“我今日来,并非擅造潭府,是想请问襄阳侯一件事。”
“什么事?”
“侯爷您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