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脸,甄玉又对晏夫人道:“舅妈,你不要着急,听我说。你现在就派人去城东,有一家名叫济善堂的医馆,找一个名叫乌有之的坐堂大夫,告诉他,是永州都督中了毒,请他速来救人。”
晏夫人却迟疑起来。
她在澜蔷住了这么久,对有名的大夫了如指掌,这个叫乌有之的,名不见经传,也就是说,他没有任何值得称道的医术成绩传到她耳朵里……
这样的医生,真能治好丈夫的毒吗?
晏思瑶在旁边,语调阴阴地说:“哼,不知是上哪里找的蒙古大夫!肯定和她一样,只会蒙人骗钱!母亲,你趁早别相信她!”
甄玉冷冷看了她一眼,那一眼,竟犹如淬了冰的鞭子,一下打在晏思瑶的脸上,她下意识地畏惧了一下,竟不敢出声了。
甄玉这才淡淡道:“是不是蒙古大夫,等人家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岑子岳嫌府里下人行动太慢,索性吩咐身边的湛庐跑这一趟。
湛庐转身刚要走,甄玉忽然叫住他。
“湛庐大哥,如果那个乌有之拿话术搪塞推脱,不肯来。你就告诉他,见死不救,有违天道。他师傅青谷子若是知道了。一定会责罚他的。”
湛庐领命而去。
不过是一炷香的功夫,他就带着一个光头的男人回来了。
只见这光头的男人留着山羊胡,身材是圆滚滚一坨,看起来四十上下的年龄,细眉厚唇,圆圆的一双眼睛,憨厚得像个土豆。
他的身上弥漫着浓郁的药味儿,一进屋众人都闻到了,而且双手被药材常年浸染,竟有些发黑,一看便知,此人是个大夫。
这胖土豆一进屋,就一叠声地问:“是谁找我乌有之?”
甄玉站起身,她朗声道:“是我。乌师兄,你一个人躲在这澜蔷城中,大隐隐于市,一世才华就这样放弃了,岂不可惜?”
这个乌有之,正是甄玉前世的师兄。
在前世,甄玉曾拜在医毒双修大师青谷子门下为徒。这个乌有之,正是青谷子的大徒弟。
乌有之原本是个精通毒术的奇才,却因交友不慎,失手毒死了一个无辜小女孩。
万般悔恨之下,他拜别师门,隐姓埋名,在澜蔷一间普通的医馆当了个坐堂医师。
说起来,医术这种事情,最高明的往往是治于“未病”,就是说,在刚刚有一些端倪的时候,就把疾病消灭于萌芽之中,此所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然而这样的医生不容易出名。
因为在外人眼中看来,他治好的都是一些小毛病,医术很平庸。殊不知,乌有之这样的高手,就是用这种高明的手段,暗中挽救了无数人命。
另一方面,因为错手毒杀了那个无辜的孩子,乌有之始终怀有极深的愧疚感,也许是心理阴影太严重了,他不愿让自己出名,每次治好了病人,总是悄悄把功劳推到别人身上,要么就打哈哈说病人自己交了好运。
所以这个憨土豆在澜蔷当了十年的医生,始终默默无闻。晏夫人竟然没听说过他。
其实前世,甄玉和乌有之并未见过面。
所有关于这个天赋异禀的大师兄的事,还有他最后的那场折戟,都是师父青谷子告诉她的,青谷子给这个大徒弟取外号叫“笨蛋土豆”,每每闲下来,他就会给甄玉讲述这些旧事,当然也包括乌有之真正的下落,因为这家伙每隔一年,就会恭恭敬敬给师父写一封信,老老实实交代自己目前的处境。
因此,甄玉才知道他在澜蔷。
乌有之又问甄玉,是什么时候拜在青谷子门下的,甄玉却苦笑着说:“师兄,咱们师门的这些闲话,等会儿再说吧,你赶紧来看看我舅舅,他一定是被突厥人给下了毒。”
乌有之醒悟过来,他赶紧走到床前,低头看了看晏明川,不由大吃一惊:“晏大人中的这是割心毒啊。”
他说出了和甄玉一模一样的推断,在场众人全都震惊了,原来甄玉真的懂毒理!
然而甄玉却忧心忡忡道,“解割心毒,太难了,所需的药材每一样都很不好找……”
话没说完,乌有之就一摆手:“解毒的药,我那里都有,这你放心。”
晏夫人一听喜极而泣,当场起身,就要给乌有之行大礼!
“乌先生若能救我夫君,我必重重报答先生!”
乌有之慌忙拦住她:“夫人千万不要多礼,救死扶伤乃是医生的天职。再说大人是永州的父母官,我在澜蔷住了这么多年,久闻晏都督体恤百姓,爱民如子,他又是被我们大祁的敌人突厥鞑子所害,我怎么能不用心相救呢?只是……”
见他迟疑,晏夫人慌了:“您是要银两吗?只要能救我家老爷,多少钱都没问题!”
乌有之苦笑:“夫人您想哪儿去了?我不是缺钱,真正我是缺药,这药材……还不齐全啊!”
他说完,又对甄玉道:“小师妹,你也知道,要解这割心毒,需得十多种药材,再加上千年奇参,以及罕有的冰山蓝雪莲,这些我手头都有,可是我没有药引。”
晏夫人忙问:“药引是什么?”
乌有之还没有开口,甄玉说:“是金盏蝮蛇的蛇胆。”
岑子岳一怔,他脱口道:“就是咱俩上次,在花田里遇到的那种蛇?”
甄玉点头:“用它的蛇胆做药引,讲的就是一个以毒攻毒。咱们运气还算不坏,老天爷没有把路走绝。既然那条蛇在西山的花田出没,那儿一定是它的老巢。近期春夏之交,正是虫蛇交配产卵的时节,短时间内,它不会离开那儿的。事不宜迟,我这就准备一下,出发去找蛇。”
岑子岳一把拉住她,他皱眉道:“天都黑了,外头野地里伸手不见五指,这样子你上哪儿去找那条蛇?”
甄玉耐心道:“这不是什么难事,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