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男人这番指名道姓的嚷嚷,顿时引爆了全场!
“你听见这人说什么了吗?天哪!甄玉骗了他的银子!”
“不止!还有什么骗了心什么的……是说,甄玉和这人有一腿?”
“肯定是的!你也不想想,甄玉是从什么地方出身的——天香馆!那是什么地方?她和这男人是什么关系还用我说吗?哎呀我不能再想下去了,太恶心了!”
“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看着干干净净的一个人,原来底下藏着这么龌龊的过去!”
“什么嘉怡公主之女?肯定是假的!也不想想,真正的金枝玉叶怎么会进天香馆!”
在万般不堪的闲言碎语之中,甄玉没有慌,也没有逃。
她稳稳坐在那张深红色的丝绒凳上,仍旧一下一下,摇着手中的纨扇,同时静静看着面前,这个又哭又喊的男人。
她的眼神太静也太冷,冷得像冰川之下,无声流淌的蓝溪,男人抬起头,他接触到甄玉这冰冷彻骨的眼神,不由轻轻打了个哆嗦。
甄玉的态度太冷了,凸显得他仿佛在唱独角戏。
他几乎有点闹不下去了。
然而再一看,全场人都盯着他,男人顿时觉得,不能浪费这么多关注,于是他咬咬牙,从侍卫们坚硬如铁的手臂中竭力抬起头,愤声高呼:“小玉儿!一夜夫妻百夜恩!你我虽然没过明路,可是你曾对我发过海誓山盟!就是因为你的那些甜言蜜语,我才相信你!才把生平积蓄全都交给你,我想帮你赎身啊!没想到,你拿了银子就不见了人!撇下我,跑到这种上等人的地方——我知道了!你肯定是找了更厉害的靠山!所以把我给甩了!”
哗然更大!
男人这番话,信息量惊人,很多不怕死的,纷纷把目光转向了颐亲王……所谓更厉害的靠山,难不成,就是这位给甄玉送银票的王爷吗?!
从街头嫖客,到朝廷亲王,这跨度可有点大啊!
如果此事属实,这位甄玉姑娘,还真有“本事”!
议论声中,甄玉依旧波澜不惊。
她已经看出这男子多半是受人指使,因为就连他的外貌和穿戴,都是那么的“具有典型性”:只见他身上是一件灰绿色、有点皱巴巴的袍子,质地不算太好,但也不是赤贫人士的打扮,男人一身干瘪的赘肉,一张脸能刮下一满盆猪油,细小的眼睛布满红丝,眼角堆积着总也擦不干净的眼屎,就连牙齿也是又黑又黄,脏得不能看。
一看就知道,这是个浸淫酒色多年的“老将”了。
换做一般姑娘,被人这样上门泼污水,肯定忍不住出声质问,至少也要高声为自己辩解几句。
而甄玉,就好像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她只是静静坐在那儿,慢慢摇着手中雪白的纨扇,仪态娴静如花,就像在看一场免费的猴戏。
这就是甄玉的策略,不能主动开口问,更不能马上站起来、为自己澄清……那样的话,就正中对方的计策,也就落了下乘了。
聪明的办法,是不要和此人纠缠,甚至不要理他。
反正这里是永州都督府,反正主持赏花会的是晏夫人,她自会处理这尴尬的场面,况且还有颐亲王坐镇,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不需要她急急忙忙自证清白。
果不其然,晏夫人第一个看不过去,她怒斥道:“你在胡说什么!这里是永州督府,岂容你在这里大呼小叫!快把他赶出去!”
侍卫们正要动手,晏思瑶款款站起身:“母亲,先不要急着赶他走。”
晏夫人的眉头皱得更紧:“思瑶,你想干什么?”
晏思瑶从人群中走出来,她不紧不慢地说:“刚才这人说的话,大家都听到了,母亲就这样囫囵把他赶出去,大家嘴上不说,心中未免留有猜疑。”
她面带神秘微笑,看了一眼甄玉:“我觉得,这样对表姐的名声不太好。倒不如让他说清楚,有什么误会之处,也方便澄清。”
人群一时议论起来。
晏夫人有些不悦:“有什么好说清楚的?!这人分明是个疯子!说的也都是些胡言乱语,没有一句属实!”
男人突然扯着嗓子叫起来:“我说的,句句属实!如有撒谎,叫我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一时间,热闹得像炸了锅!
一声冷笑打断了众人的议论,是颐亲王。
“你说属实就属实?没有人证,没有物证,莫名其妙跑进都督府大放厥词,你的胆子可真不小。”颐亲王闲闲一笑,“或者你真的很想死?就像你刚才说的,死无葬身之地?”
他声音很轻,力道也不重,但那油腻男子的脸色却有点变。
傻子都能感觉到,颐亲王那番话里腾腾的杀气。
然而,他咬着牙,还是梗着脖子道:“我不知道您是哪位官老爷!我只知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就算到了圣上面前,我也这么说!”
颐亲王呵呵一笑,将手中折扇一收:“到圣上面前去说?只怕你粉身碎骨也没这个资格!”
眼看他动了怒,一直没出声的甄玉,此刻终于开了口:“王爷,舅妈,你们先不要着急。我也想听听,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油腻男子一见甄玉开口,似乎松了口气,他故作伤心,声音哽咽道:“小玉儿,你怎么还装作不认识我?咱们两个好了一场,事到如今,你也得给我留几分体面啊!”
甄玉淡淡道:“首先,我不认识你。其次,体面是人给自己找的。你不给自己留体面,非要做别人的棋子,往无辜的人身上泼脏水,最后死得很难看,那也不要怪罪任何人。”
她这番云淡风轻的话,说得男人心头一阵瑟缩!
为什么这女人的反应,和他之前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原先预想,甄玉会又哭又喊,拼命为自己澄清,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