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鸨虽然贪钱,却不是没脑子的蠢货,风月场里厮打了这么多年,黄二姐可太知道高低轻重了。
想来想去,她索性把金锭悉数换成银票,又亲自到督府衙门,拜托管事的找到了湛卢,这才联系上颐亲王。
岑子岳将银票交给甄玉,这才抬起头,冷冷环顾了一圈众人:“甄姑娘是穷鬼?哼,本王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富的穷鬼呢!”
晏思瑶差一点晕厥过去!
怎么会有这种事?!
她刚刚当众羞辱了甄玉,刚刚占了上风!她的梦中情人就马不停蹄,给甄玉送来了十万两的银票……十万两!把他们晏家的家底全部加起来,怕是都没有十万两!
这下子,她再也不能嘲笑甄玉“吃晏家的住晏家的”,是“寄人篱下的穷丫头”了。
手中握有十万两银子,甄玉足可以马上离开晏家,在澜蔷乃至京师任何地方,挑一处豪宅,用现银买下来!
为什么这个可恨的女人,会有这么好的命!
她明明就是骗子!为什么这么多人相信她,甚至永远在关键时刻给她解围呢?!
很多人偷窥着晏思瑶那青黄不定、变来变去的脸色,不由窃窃私语。
那个著名女混球阮婧,指着晏思瑶,满脸好奇道:“哇,不会又要昏倒一个吧?”
晏思瑶胸口处,就像沸腾着一口油锅,她手指抓着桌角,勉强支撑身体,心想没关系,我的大招还没放出来呢!
甄玉你这个贱人,给我等着!
今天我一定要让你羞愧无比地滚出晏家……就连最向着你的颐亲王,也会立即翻脸,转而唾弃你!
好在有晏夫人这个迟钝又心大的润滑剂,场内气氛很快恢复如常。
在晏夫人的热情挽留之下,岑子岳没有着急离开。
不过,为了避嫌,他没有和甄玉坐太近,却离开凉亭,去了晏夫人的席上,和几位上了年纪的诰命夫人攀谈甚欢。
实际上,岑子岳快烦死了,他心想,我才不想听这些没牙齿的老太婆嚼什么陈芝麻烂谷子!一个个还大谈什么先皇的往事……天知道!先皇死的时候我才五岁,连他长什么样我都想不起来啦!
岑子岳的母妃淑妃,和当今太后有一些七绕八弯的亲戚关系,淑妃刚进宫时,非常依赖这位早早入宫的远房表姐,俩人感情特别好。只可惜红颜薄命,淑妃生下唯一的孩子没多久,就因为产后风而撒手人寰。岑子岳从小在太后身边长大,太后对他一向视如己出,也许是伤心于淑妃的离世,她把心中的遗憾,都放在了外甥身上,甚至比疼自己的亲儿子还更多一些。
比起几乎未曾谋面的生母,比起早早就驾崩的先帝,岑子岳对太后和皇上,那才是真感情。
对颐亲王而言,太后就是亲妈,皇上就是同胞的亲哥哥。
当然,表面上他依然谦卑孝顺,那些诰命提及先皇时,岑子岳也会适时地给出一点怀念的肃穆表情,演戏这种事,他还是会的。
然而他的目光,却忍不住时不时飘向凉亭,女孩子们聚集的地方。
经过刚才那场波澜,没有人敢坐在甄玉身边,仿佛她身上自带杀人的瘟疫。好在甄玉并不在意,前世的她,因为受到三皇子的庇护,而被所有爱慕三皇子的女性敌视,她们嗤笑她出身低贱,妒忌她深得三皇子的宠爱,嫉恨她能天天陪在英俊的三皇子身边……甄玉没有女性朋友。
她早就习惯了只和男人打交道。
不过今天,似乎有一点历史性的不同寻常:那个女混球阮婧,走到甄玉身边,大喇喇坐了下来。
“你很厉害。”她歪着头,看着甄玉,忽然说,“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厉害的姑娘。”
甄玉抿嘴一笑,她摇了摇手中的雪白纨扇:“你也很厉害呀。”
阮婧一愣:“我哪里厉害了?”
“别人都不敢接近我,只有你敢。”甄玉笑眯眯道,“这还不算厉害吗?”
阮婧哈哈一笑,她伸出手来:“我叫阮婧,是阮霆的女儿。”
阮霆,大祁凤霖大将军,是和龙虎大将军齐名的武将。只不过,他在龙虎大将军甄自桅死后没多久就急流勇退,交出了手中的朱雀营,不再执掌兵权。
圣上很欣赏阮霆这种识时务的态度,因此加封他为镇国公。
阮霆身为骁勇善战的武将,气质疏朗开阔,就连教育子女也是豪放派的作风,阮婧被他养得大大咧咧,像她这样直呼亲爹名字的,确实是不多见。
甄玉心下感慨,难怪满场赏花会,只有一个阮婧为自己说话,毕竟这丫头和自己一样,是名将之后,而且亲爹都是大将军。
不远处,身处人群的晏思瑶,虽然被小姐妹们围着说笑,但她的目光,却始终盯着甄玉和阮婧。
阮婧是镇国公之女,阮家是将门世家,功勋赫赫,就连皇上都要敬重三分,所以无论阮婧多么放肆不羁,都没人敢出言嘲笑她。
晏思瑶一直非常讨厌阮婧,是那种一山容不下二虎的厌恶。
偏偏阮婧又和甄玉这个女骗子勾搭在了一起!
讨厌乘以二,就是天大的讨厌!
旁边侍候的贴身丫头碧桃留意到晏思瑶的表情,心中会意,悄悄走过去,附耳低语:“小姐,让他进来吗?”
晏思瑶微不可闻地点了点头。
碧桃领命而去。
片刻后……
一个陌生男人的惊呼突然响起:“小玉儿?!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甄玉一怔,她抬头一看,一个脸孔陌生的男人,不知何时闯入赏花会,表情夸张,满脸惊诧,揸着双臂,直直向甄玉走过来!
这莫名其妙跑进来的男人,让这些尊贵的太太小姐们发出阵阵惊呼,几位胆小的姑娘躲避不及,慌得连桌上的茶盏都撞落在地……
晏夫人也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