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七章

曙光初漏,一缕日光透过薄雾,雕花木窗启了一扇,隐约能听见屋内的人声,薛似云知道,刘恩学起身了。

刘恩学一开门,便见薛娘子半抱着玉臂,侧过脸儿看天边霞云。

他迷茫地揉了揉眼睛,惊讶道:“老天爷,你怎么跑这来了?”

这里可是内侍们的住所,这薛娘子还真是拉得下脸面。

更何况,从北边的故情居走过来,她怕是摸着黑就来了。

薛似云回过身,目光笑盈盈地往刘恩学身上挪:“刘中官,这儿人多眼杂,不知可方便进屋中详谈?”

刘恩学被她看得哪哪不痛快,像是小猫的爪子,抓心挠肺,痒痒得很。

“成,娘子稍后片刻。”刘恩学又转回屋内,简单整理后,将薛似云请了进来。

屋子里堆着几个木箱子,很显然,刘恩学已经收拾好行李了。

一盏茶汤推在她面前,刘恩学坐在她对面,开门见山道:“薛娘子,我想你应该知道,明日陛下就要起驾回宫了。”

言下之意是,回天乏术。

薛似云唇角蜷着一抹笑,从宽袖中取出手帕包着的玉簪碎片,问:“那日搬的匆忙,我还没来得及询问刘中官,这枚玉簪是从什么地方翻找出来的?”

刘恩学不解她为何有这么一问,如实相告:“陛下的枕头下。”

薛似云听答后微微颔首,很自然提起:“那便对了,是陛下亲自从我发间取出,压在了枕头下。”

刘恩学稍停有一息,很快就琢磨出她话中深意,眼皮颤了两回,为难地叹息一声:“陛下口谕,往后不会再见娘子了。”

“刘中官,你只需要将玉簪呈上,此事便有分晓。”薛似云坐的端庄,高眉低目,诚恳许诺,“中官救我一命,似云念您一辈子的恩情。”

刘恩学没有应下,反而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可以帮,但也要看值不值得帮。他忽然想起陛下那一日的“玫瑰论”,彼时他没听懂,现在好像又能琢磨出一些不同的意味来。

玫瑰拔刺,不正是驯服脾性孤傲冷僻的薛娘子吗?

想到这里,刘恩学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但他还是多问了一句:“娘子有多大把握?”

薛似云眉眼松快一瞬,垂着鹤颈用完一盏茶,轻嘲淡笑:“不会失手。”

刘恩学不把话说得太满,躬身道:“那我就尽力一试,也请娘子做好准备,随时听召。”

李频见早膳后用过半盏茶,于在殿中歇息,刘恩学在旁提议:“秋色正好,明日就要起驾回宫,陛下不如外出走一走?”

李频见准了,于是闲步慢踱,静坐改为园中消食。

转过假山,隐约听见打骂哭泣的动静,眉头微微一皱,吩咐刘恩学:“去看看怎么回事?”

不一会,刘恩学领着掌事女官与一名下等宫女过来。

掌事女官跪地告罪:“奴婢训斥宫人,惊扰了圣驾,请陛下恕罪。”

皇帝慢悠悠地看了一眼跪在后头的小宫女,问:“她犯了什么错?”

掌事女官用眼神求助刘恩学,刘恩学微微弯腰,回道:“回禀陛下,殿内宫人在打扫时发现了一枚玉簪,臣以为是故情居的薛娘子落下的,让掌事女官原物送还,谁曾想,被这个小宫女砸碎了。”

刘恩学又侧过脸训斥掌事女官:“让你将人领出去责罚,在院子里打打闹闹,不成体统。依我看,你也该领一顿板子。”

皇帝听罢未有评价,只是问:“什么样的玉簪子,拿来朕瞧瞧。”

掌事女官立刻从袖中取出手帕包,摊掌呈上。

李频见一眼扫过去,想起她那夜褪衣散发,确实掉了不少首饰。于是侧身看刘恩学,难辩喜怒的口吻:“恩学啊,你的差事,也是越办越好了。”

他自顾往院子深处走,刘恩学惊出一后背冷汗,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薛似云来求你了?”李频见终于停下,坐在石凳上,随口问道:“她许诺了你什么好处?”

刘恩学跪在地上,对天发誓:“薛娘子确实来找臣了,但未曾许诺臣任何。臣伺候陛下多年,已是天大的恩赐,不敢再有所图谋。”

李频见又问:“那么,恩学你为何要帮她?”

刘恩学道:“臣觉得陛下对薛娘子是有些兴趣的。”

李频见眉间一滞,随即笑了笑,摆手示意他起身:“朕的心思果然瞒不过你。”

刘恩学松了一口气,起身后问:“薛娘子已经在长思殿外候着了,需要召见吗?”

“不急,夜里再召吧。”

殿中明灯尽点,李频见掌中握酒樽,闲闲独饮,直待听见殿门被推开,脚步轻轻而来,瞥见殿下跪卧一抹倩影,她还是抱着琵琶来的。

他咽下一口烈酒:“你好像没什么新鲜手段了?这不够朕带你回宫。”

薛似云有须臾凝滞,稍稍抬眼,即是四目相对,“陛下,可否再看一回?”

李频见眼风掠过,她今夜的妆容更为精致,眼尾贴了金箔,可他还是更喜欢看她的眼睛,淡淡置下一句:“再看数回,仍是不够,远远不够格。”

她缠指慢弹,凝脂桃腮两脉秋泓送波,窄肩细腰似柳条荡出一道儿水痕。

同样,还是六幺。

不同是的,她怀抱琵琶起舞。

绯红的裙摆轻盈飘逸,琵琶声舒缓多情,媚态横显,像他杯中滟滟的桂花醑。

那投在窗扉上的影子仿佛也活了过来,冰肌玉骨上透出一层细腻薄汗,轻纱制成的舞衣紧紧地裹住前胸,她如同盛放到极致的玫瑰,毫无保留的,肆无忌惮的将自己点燃。

吊在足尖的绣鞋被踢开,裸足踩在冰凉的大理石上。轻纱滑落后,腻白一线直下,如春山起伏,在浓夜与烛火中交织,艳美的不像话。

李频见慵懒地靠在椅背上,长久地凝视,忽然想起那块他佩在身上多年,称为传国之宝的玉玦,相较于她,其实也并不算温润通透。

一舞终了,薛似云的身躯还在因为呼吸而轻微的起伏着,她背对着他,细滑的颈背如同绸缎一般闪烁着光泽。

“结束了吗?”李频见笑了笑,随口夸赞,“跳得不错。”

薛似云回首看他,乌云散在身侧,安静时他才看清,她的胸脯上隐隐约约藏着一根细银链子,原来锁骨上的明亮不是错觉。

还是那句话,足够美丽,足够惊心动魄,但不足以诱他入局。

她还不够有意思。

薛似云的神情有一瞬的僵硬,她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人。

她已经使出浑身解数,赤条而舞,也不能使他见色起意吗?

巨大的落败感笼罩下来,像一团浓雾,她心乱如麻,已无法再细细揣摩李频见的心思。

李频见在她恍神的间隙已起身,没有要她退下,也不曾开口召她侍寝,自顾往寝殿走。

往日被抛下的每一个瞬间都在此刻重叠,不,她绝不要被抛下,不会在这里绝望等死。

她要赢。

薛似云追上两步,指尖勾上腰带,气息很重,急急地说:“等等我。”

正好停在等身铜镜前。

李频见脚下一顿,回首看她,终于在她眼里看到了曾经一闪而过,久久不得寻的东西。

她内心里翻滚着的虚伪,在这一刻,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展现。

他心满意足地笑了,这才有点意思啊。

天翻地覆,气息渗进她的呼吸里,她被近压在铜镜上,姣好的起伏被骤来的冷意贴上,激得她颤栗了一下,汗也浸出来了,乌发黏在身体上,像一幅水墨。

他紧贴在身后,一手卡腰,一手掐在下巴尖,迫使她直视镜中无边春色,与湿漉漉而不自知的眼睛,齿间磨耳,轻轻:“这样才像你啊,多鲜活,何必装腔作势。”

她的颤指抵在镜面上,明月镜前,她软得一塌糊涂,唯一还剩点倔强在嘴上:“我没有……”

拇指抵在玉团沿儿,缓磨软肉,耐心见她仰颈低吟,咬出一片水红。

抱坐台上,他啃肩不语,以致猝不及防闯时她有一瞬的失声,玉腰紧弓,她哀哀地求:“太痛了,我受不住。”

李频见反笑,力未松懈半分,愈演愈烈,好似让她痛,他才觉得真切,才觉畅快。

椅翻案移,从台挪至榻,喘息声高低起伏,叫灯羞怯,月也害臊。

一盏孤灯印叠影。

他不肯放过她,她也索性去抓、咬、啃。明明做着最亲密的事,彼此交错的厮磨,都藏着难以言说的心事。

深深死抵,搅风弄月,李频见要她唤李郎。

薛似云咬紧牙关不从,他这时又不强迫,狠狠欺她,酣畅淋漓地索取快意,她撑不住,泪光盈盈低唤:“李……李郎……”

他终于吻她,异常温柔,细细密密像是安抚。

鸣金收兵,阖眼要睡时,她细颈一沉,胸脯乍凉,不知道李频见又在搞什么花样,薛似云半分力气也无,任由他搓扁捏圆。

刘恩学隐约听见殿内人声,便知此事已成,吩咐宫女速速去收拾薛娘子行囊,明日与陛下一同回京。

作者有话要说:小白兔目前年纪小,搞不过心眼多的大灰狼也正常(顶锅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