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宫被司马伦的亲卫们团团围住,但是没有人进来。芫嬷嬷要求所有人都不要乱跑乱动,并且集中了所有身体强壮一些的太监们守在了大门口,以防有人闯宫的话,可以挡一挡。
张良锄开了一道门缝,将刚才拍门的小太监给拽了进来,因为他认得此人是正阳宫司马衷寝殿燃灯太监小五子。
小五子早已经是满脸惊慌,披头散发,连鞋子都已经跑丢了。他大口喘着气跪坐在天元宫大殿的门口,用哭腔大声说道:“皇后娘娘,司马伦篡位了!”
“胡说什么呢?!”张良锄厉喝他。
“奴才真的没有胡说,司马伦带着一队人忽然就闯进了正阳殿,大喊着‘司马衷无能,德不配位!然后就冲进了皇上的书房,要把皇上扯出来。要不是张总管和嵇侍中拼命护着皇上,并且大声喝斥,他真的就有可能冲过来杀了皇上呢。”
羊献容听闻此话,头已经嗡嗡的响了。担忧了许久的事情,终于开始了。这司马伦果然反了!
“你是怎么跑出来的?”张良锄脸已经变色,手都在抖,“皇上他们如何了?”
“司马伦只是派人团团围住了皇上的书房,奴才正在屋中倒换灯油,张总管就让我从后门跑出来给皇后娘娘报信,就让我说:司马伦篡位了!他们怎么样了,奴才真的不知道了,奴才就是从正阳宫角门跑了出来,一路上,宫内各处都是司马伦的亲卫,他们就在奴才身后……”
“袁蹇硕呢?”绿竹问道。
“一路也没有见到禁军,全是司马伦的人。”小五子紧张得腿竟然在抽筋,忍不住喊出了声。
“皇上如何了?”羊献容最紧张的是这个。
“不知……”小五子大哭了起来,“皇后娘娘,救救皇上啊!他会不会被司马伦杀了啊!”
“胡说八道!”羊献容也呵斥了他,“皇上是真龙天子,皇权正统,他司马伦就是谋逆罪人,千秋万古要遭受唾骂!”
翠喜和兰香都站在羊献容的身边,神情很是紧张。
羊献容盯着大门口,虽然天元宫的人守在那里,但司马伦的亲卫真的攻进来,这几个人是完全对付不了的,甚至还有可能直接被杀死了。
想到此,她深呼吸了一口,对张良锄说道:“去把大门打开。”
“皇后娘娘啊!”一众人都在喊她。
芫嬷嬷已经跪在了她的身前,说道:“皇后娘娘,让奴才去看看吧。看在奴才的脸面上,或许,王爷……司马伦会……”
“网开一面?呵呵呵,他已经是谋反了,怎么可能会看你的面子呢?你现在出去,怕也是第一个就被杀掉的人,他能够允许他的女人留在我的身边么?”羊献容冷笑道,“如今都撕破面皮了,你倒不如先站在我的身后,若是真的想表现忠心,就在司马伦想杀我的时候,冲到前面好了。”
“好!”芫嬷嬷立刻磕头承诺。
慧珠此刻也跪了下来,说道:“皇后娘娘放心,奴婢誓死保护皇后娘娘。”
这句话音未落,天元宫的人全都跪了下来,大声喊道:“奴婢/奴才誓死保护皇后娘娘。”
那场面也挺震撼的,整个天元宫都回响着这句话。
羊献容看了看他们,忽然想到当时若是老君山逃走了,这些人是不是早已经被司马颖杀死了?现在,竟然还是要死,只是会和自己一起死?左右都是死,那当时自己还是决定留下来的意义是什么?是为了司马颖么?
想到这个,她又愣住了。在这一刻,她竟然想到自己那日目送司马颖离开的时候,竟然没有再给他一块蜜饯吃,而是悄悄藏在了自己的袖口中,会不会成为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呢?
“女郎,若是要走,奴婢们可以护您逃出去的。”翠喜整了整自己的衣襟,她和兰香都挺直了腰身,打算拼命去。
慧珠见状,也立刻站起了身,“女郎,奴婢也护着您。”
“逃到哪里去?”羊献容问她。
“呃……您说去哪里,就去哪里。”慧珠顿住了,不知道羊献容为何突然笑了。
“张良锄,去把大门打开,无事的。”羊献容再一次说道,“天元宫的人,都站到本宫的身后来。”
“皇后娘娘……”大家又喊了起来。
“怎么?现在就不听本宫的话,不把本宫当做大晋的皇后了么?”羊献容的声音变得尖利,“开门!”
张良锄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之后,才起身去开天元宫的大门。这是一扇象征着无上皇权荣耀的黑漆大门,黄金门扣,看起来贵气十足。
张良锄带着几名小太监把大门打开,刚好看到门外司马伦的禁军们摆好了阵型,整整齐齐地站在大门口。他们见到宫门打开,不禁面面相觑,但都停留在原地没有动。
羊献容站在天元殿前院正中也没有动,只是看着他们。
翠喜和兰香想站在她的前面,都被她呵斥到了身后,就连张良锄和那几名太监都站到了羊献容的身后。
因为事发突然,今日的羊献容只是简单的宫中生活服饰,也没有过多的装饰和修容,但她的身姿挺拔,竟然比半年前嫁入宫中时又长高了不少。白皙的面容上看不出喜怒,只是一双剪水黑眸看着门口的这些武卫,看得他们有些慌张,甚至都低下了头。
“皇后娘娘。”从他们的后面,急匆匆跑过来一名武卫,看起来有些脸熟。
羊献容没有动地方,只是看着此人向她深深行礼之后,低声说道:“皇后娘娘,卑职黄元炳,只是奉命围守天元宫,并未接到其他指令。”
“司马伦还说什么了?”羊献容此刻哪里还会客气呢,一脸的不屑,“带本宫去见皇上。”
“啊?这个……卑职做不到。”黄元炳有些犹豫,“卑职只是守在这里的。”
“你守在这里,不就是司马伦不想让本宫逃走么?但本宫现在就要去见皇上,见司马伦,不可以么?”羊献容冷笑道,“本宫自投罗网,可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