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颖没有出府,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武卫赵卓站在门口守了一个晚上,早午餐都送到了门口,但都没有送进去。
王府上上下下已经将婚庆用的所有物品全都拆掉了,现在看起来也有些荒凉冷意,皑皑白雪覆盖在屋顶,看起来更加不吉利。
赵卓在司马颖的门口转了好几圈,最后还是找了个人进宫去找羊献容想给她递个话。
羊献容从昨晚到今日午后可是没闲着,她悄悄找了孙娥进宫来,还是用的羊献怜缺少衣服的理由。
孙娥双眼都已经哭肿了,跪在天元宫里也一直在哭,看起来极为伤心。毕竟这孙晓荷也是她的妹妹,一起长大的情分还是很深的。
“娥姐,起来说话。”羊献容拉她坐了下来,轻声说道:“这事情我是要管的,就算不是孙家的事情,我也要查一查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了。”
“晓荷身体一直很好,直到嫁给司马颖之后,其实也没有特别高兴,反而有一些担忧。”
“怕他克妻?”
“对。”孙娥已经压低了声音,“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司马颖已经克死了四个女人……”
“听他说了。”羊献容叹了口气,“这事情过于玄乎了,稍后我会问问许真人的。先和我说说晓荷这几日的状态吧。”
“婚事其实很突然,虽然祖父说过此事,但也只是说了一下。当时我们姐妹还笑着说妹妹算是高嫁了,这是做了王妃呢。”
孙晓荷十五岁,长得极为可爱,是孙家最小的嫡孙女,自然也是极受宠爱。她的身体很好,从小到大也没有生过大病,反而是上蹿下跳,一刻钟都停不下来的“皮猴子”。
嫁人这事情虽然匆忙了一些,但她之前也知道自己的婚姻不会由自己做主,所以对于嫁给谁也都无所谓。
用的物品都是大晋皇后羊献容的备份,孙家也很是满意。司马颖有钱,聘礼相当快就送到孙家,孙家也立刻准备了嫁妆……大家都觉得这事情虽然匆忙,但也很是不错。
婚礼前一日,孙晓荷试好了嫁衣之后就去睡了。
孙娥昨日回去,还特别问了陪嫁娘以及她的婢女,都说孙晓荷没有任何异常,甚至都没有哭,就高高兴兴地出门了。
由孙晓荷父亲送她上的轿,亲手放下的轿帘,一切都很正常。
从孙家到王府,大约要走三炷香的时间,略微有一些远,因为又下了大雪,轿夫们走得慢了些。
怕耽误了吉时,一路都没敢停留,他们一口气将轿子抬到了门口。道路两边看热闹的人也挺多的,但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嫁妆上面,虽然不是十里红妆,但总也是有不少的。
孙娥一边哭,一边讲了这几日的事情,听起来也没有什么异样。但也能够看得出,她对此事并不喜欢,并且因为司马颖克妻的传闻耿耿于怀。
“有些话,我也不说了,你这么聪明,全都懂。我们这些女儿家真是命不由己,这辈子若是嫁对了人,临了或许还能有口热粥喝,但若是嫁错了人,受苦受累也就算了,现在连命都没有了。”孙娥十分感慨,又哭了起来。
羊献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只得让兰香去拿了些金银之物,说是给孙娥以及她母亲应急,“不管怎么说,手里有钱才是真的。我与晓荷未曾见过面,但从亲缘上,她也是我的妹妹,我必然不会不管这件事情的。现在这些银钱你们先偷偷放好,也莫要声张。”
“这可不成。”孙娥拒绝。
羊献容板起了脸,“我说句不好听的,祖父的钱会给我们么?万一晓荷缺了什么物品,难道还要去找祖父要么?我这个姐姐是有的!”
孙娥看着她,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落,又是一场大哭。
送走了孙娥之后,羊献容又唤了袁蹇硕过来,“贺家的人现在在哪里?”
“城北,贺久年有个宅子,他们送亲过来的人都住在那里。”
“你同贺久年熟么?”
“不算熟,秦朝歌与他熟一些,因为他们住的近,没什么事情的话,会一起喝酒。”袁蹇硕也叹了口气,“贺久年其实挺有钱的……”
“什么意思?”羊献容看了他一眼。现在的袁蹇硕已经没有了之前的严肃,对她也是亲熟了许多。毕竟,羊献容还常常让人给袁蹇硕送些吃食,让他赶紧养好身体。
“我也是听秦朝歌说的,贺久年根本不想做武卫,但他是家中的庶子,也说不上什么话。他父亲挺强势的,说让他到赵王身边来做事情,也方便家里的生意。另外,他父亲还把他生母从侍妾提升成了夫人,那他自然也要是对家里有些回馈的……”
“我怎么听说他这个妹妹不是亲生的……”
“江南瘦马……这种事情也挺多的,很多大户人家都有,赵王家里也有……”袁蹇硕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小了许多。
“哎,真是太乱了。”羊献容已经不能额头来缓解头晕脑胀,她开始揉脸,看的袁蹇硕有点想笑,但还是忍住了。“许真人在璇玑殿呢,赵王正在和他说做法事的事情,听说是要把尸身都拉到红光寺,因为放在谁那里都不合适……”
“你觉得,这事情会有什么……”羊献容犹豫了一下。
“成都王克妻这个事情吧,之前也流传过。但当时成都王一直在蜀地,并没有在这边住。听说呢,那几个新妇也都是急病死的,蜀地的官府也给了验尸报告,没有任何异常。”
“其实,阮阿婆说的那个太高兴了什么的,虽然理由很扯,但还是有一定道理的。至少当初我嫁进来的时候,走在进宫的路上,心跳得很厉害,真的挺怕的……”
“皇后娘娘……那是您自己拎着裙子走进宫的样子,卑职真是一辈子都不会忘的,这冲这份胆识,卑职就愿意追随您一辈子……”袁蹇硕还趁这个时候表了忠心,羊献容只好又让张良锄给他倒了一碗参汤,逼着他都喝光,连参须子都嚼烂了吞下去之后,才让他该干嘛就赶紧干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