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秦王萧策,只怕也并不知内情。
若是教起君玉来,君玉那样的性子,又极聪明,到时候候难免会露出马脚,娘娘既然这样吩咐,可见对君玉的感情,已非一般。
可君玉毕竟是燕王府的人,虽然她同秦王感情极深,但谁又能肯定燕王会是秦王一派的呢?到时知道了已方虚实,难免会对自家娘娘的安危产生威胁,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不安全因素,都是烟雨所不能容忍的。
师父曾经嘱咐过,她和夏雨惟一的任务,便是无论何时何地,何种情况之下,保证秦末的安全。
日上三竿,君玉一段剑术舞完,人已跃至亭内,鼻尖上汗珠微露,咧了嘴露出细碎米牙,甜甜笑道:“王嫂,我舞的可好?”
秦末拿了温热的汗巾帮她拭汗,温柔笑道:“舞的倒是极好,已比前一时精进不少,你如今不过才十四五岁,能有这样的成就,已是不俗,若再过三两年,想来便是你二皇哥,亦当刮目相当了。过几日入宫参宴,不妨让圣上看看,必定能得圣上与皇后娘娘嘉奖。”
“果真?我知道嫂嫂最疼君玉,可别哄我。”君玉伸过脸让秦末帮她拭了汗,归剑入硝,一把扔给了烟雨,端了茶盅,一饮而尽。
“慢点饮,”秦末拉着她坐下,“虽精进不少,可也只能算是二三流剑客,为剑之道,心静仍第一要素,你的性子还是急了些。我们君玉仍尊贵之躯,自然不屑成为什么剑客,只是有一技傍身,世事难料,若有万一,也可自保,烟雨剑术不错,你空时,可让她陪你练练,对你的剑术提升,不无好处。”
君玉一听,一双妙目已看向烟雨,嘴里问着:“烟雨真有这样历害?”话音未落,人已越过坐椅,向烟雨扫去。
只见一道光影闪过,君玉收住势,烟雨已亭亭立在亭阁的另一边含笑看着君玉。竟连她的衣袖都不曾碰到。
君玉心中一惊,平日也曾打闹间与烟雨交过手,从未曾如今日一般连她的边都没有沾到,难道往日烟雨并未曾露过她真正的实力?若非如此,嫂嫂也不可能让她向烟雨请教了。
虽然心中微觉挫败,但想到烟雨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君玉又是新奇又是高兴,忙玩笑地朝着烟雨一辑:“我便拜了烟雨做师父了。”
烟雨早侧身闪过,她哪里敢受君玉之礼,嘴里笑道:“奴婢不敢,不过奴婢曾学过一套御风剑法,讲究的是快准狠,只有九式,倒极适合郡主的性子,郡主若是不嫌弃,奴婢演示给郡主看看就是。只是……”
见烟雨沉呤,君玉按奈不住,跳上前抓住烟雨的手:“只是什么?你若有条件,我没有不应的。”
烟雨见她可爱,不由笑道:“倒真有一个条件,因奴婢曾答应教奴婢剑法之人,不得再转教他人,若郡主真想学,只需答应奴婢,万不可告诉别人此剑法是奴婢所授便可。”
君玉心中一动,只怕事实并非这般简单,她往来秦王府三年,从不知道烟雨竟艺高至此,既有心隐藏自己的实力,今日又为何愿意教她呢?看来是嫂子的吩咐吧。
君玉便感激的看了秦末一眼,这才应道:“本郡主答应就是。”又拉着烟雨出了亭阁,“烟雨你现在便教我吧。也让我开开眼界。”
“御风剑法,首要之决,便是出剑极快,又要眼力够准,这样方可保证每出一剑,必有置对方于死地的效果,虽是女子使出来,也极霸道。”烟雨一边说,一边示范,“这每一招看似简单,实则变化无穷,今天便教郡主第一招,等郡主练的熟练了,再教第二式,郡主请仔细看好了,这招叫御风而行……”
直等到了尚午,君玉才堪堪使出点样子来,烟雨心中感叹君玉确实十分聪慧,若是一般人,仅这一招,便得练上一至两月方能熟练,若是想使出这简单一招中内涵的万般变化,则至少也需得三两年的功夫,她不过短短半日,已有了点样子。
秦末看君玉也累了,便叫她入亭阁里歇一歇:“今日本是来赏花观雪,没曾想到看了半日我们小郡主的曼妙身姿了。”秦末开起玩笑。
君玉想着这招剑法果然奥妙无穷,心中也极高兴,拉着秦末撒娇:“嫂嫂,你看我的剑术可好?”
“自然是好的,”秦末帮她理了一下凌乱的发丝,“也累了吧,我们回院里用膳去。”
几人一行回了碧玉居,才刚用了午膳,祈妃便过来请罪,一入花厅,便跪了下来:“青争见过娘娘。”
秦末看了一眼,人却端坐在椅上未动半分:“祈妃这是为何?”
眼前的女子,一袭湖蓝裙衫,衬得她肤如玉脂,双目微敛,两峰远山细眉,我见忧怜,这样的绝色,也难怪萧策宠如珍宝吧。
崔青争听得秦末声音平静,一如往口般无悲无喜,心中却松了一口气:“听得燃枫院的丫鬟冲撞了娘娘,都是妾身平日约管不严,因此特向娘娘来请罪,还望娘娘责罚。”
“不过是暄哗声大,谈不上冲撞,祈妃太过谨慎了。”秦末淡淡一笑,却并未让她起身。
听在崔青争的耳中,却觉得秦末的声音不似往日那般清冷,似是带着些嘲弄,语音里分明是在说自己得意而忘形之意。想着那该死的翠丽竟然在她面前直呼自己“娘娘”,心中又是一惊。
说到底,虽秦末从不管事,可这秦王府内院,她才是真正的女主人。徜若她意在争宠,事实上并不如这几年间表现的那般与世无争,岂不是在自己与秦王之间平添了些障碍?
且眼前的这个女人,听说于千军之中,杀人从不眨眼,一双手,不知沾了多少鲜血,只怕她实则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并不象看起来那般清冷自矜。现在王爷尚未回府,自己何必在这个时候与她生了嫌隙?只等王爷回来,有王爷在自己前面,谅她也不能奈自己何。
一番思量,崔青争笑的越发谦恭,低垂着脸,柔声回道“不过是娘娘您从不计较这些小事罢了,可您宽宏大量,妾身却不能妄自没了规举。日后妾身对府里的下人们一定严加约束,再不会发生今天的事了。”
郡玉听着峰眉一挑,这位祈妃说了半日,虽是请罪,言下之意,却没有自己的半分不是,不过是下人们不懂规举罢了,如若真的只是一个奴婢的错,又怎轮得到她来请罪,自己的嫂子才是这王府正牌的女主人,她倒不说那些丫鬟,正是她燃枫院里的人。而烟雨责罚,也并非是因为于园里喧哗,而是那丫鬟不知天高地厚的胡言乱语,可一个丫鬟能说出那样的话来,归根到底,原因却出在你这位主子身上。
君玉默了这半日,不过是因为这些是秦王府的内务,她虽是萧策的堂妹,却也只能算个外人,听到这里却再忍不住,正想讥讽几句,就见秦末的眼光冷冷扫了她一眼,话到嘴边塞,却也只能咽下。
秦末依旧淡淡道:“丫鬟们不懂规举,你好好管着就是了,说起来,也是我不管内务,这才累了你几年,倒是我的不是。你也别跪着了,这不是什么大事,若没有别的话,你且回去吧。”
崔青争还想再说几句,见秦末已端了茶,只得起身告退。
一出碧玉居,便自挽着她的千蝶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狠狠的煽了跟着过来的环儿一个耳光。
环儿没有料到自己竟会被打,吓的立刻跪到雪地里:“祈妃娘娘恕罪,奴婢该死。奴婢……”
“一个奴婢哪里值得您生气?倒脏了您的手,”千蝶边小心扶着崔青争劝慰,边朝着环儿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说,若是惊动了碧玉居里的人可如何是好?自家娘娘也真是,这几年都顺风顺水的过来了,反是王爷快要回来,倒沉不住气了,“明日王爷就该回来了,这是大喜事,您与她个奴婢生这闲气,平白坏了心情,外面这么冷,娘娘您还是回燃枫院吧,别冻着了。午后奴婢特地为您准备了血燕羹,这会儿应该好了,等您回去喝上一碗,保管您什么气都消了。”
崔青争听千蝶提到王爷,这才顺了些气。扬起迤地的宽衫,自理了一下鬓发,这才伸手让千蝶扶了,转身指着环儿厉声道:“别让我再见着她。”
见环儿还想衰求,千蝶忙呶了呶嘴,示意她住口,一边小心的扶着崔青争回了燃枫院。
那环儿莫名其妙的晕倒,刚回燃枫院便醒了过来,当时祈妃倒也未说什么,哪里想到来了一趟碧玉居,娘娘便当着众人的面给了她一耳光,她一向自以为是祈妃自娘家带过来的人,整个燃枫院的丫鬟里,除了千蝶,便数她最风光,如今,自家娘娘竟然说再不要见到她,环儿心中一时又恨又怕,只得等着千蝶扶着崔青争没了身影,这才自地上爬将起来,回去待罪。
碧玉居里,君玉嘟着嘴:“嫂嫂待那祈妃也太客气了些,您是王妃,该拿出手段的时候,也别太心慈了,这世上总归有些白眼狼,你越对她好,她越觉得该的。绝不会对你感激半分,总有一天,嫂嫂会后悔。”
“我知道我们君玉是为我好,可她不过一个侧妃罢了,这世上,我若要的,别人也夺不走,我若不要的,又何必与人争?”崔青争的心思,秦末哪里不懂?可有所为有所不为,让她同一个女子为着一个男人而勾心斗角,这样的事情,她秦末实在不屑为。
何况,一个变了心的男人,并不值得她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