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几片奇怪的东西,而山羊住院时遇到的小护士更发来一条爆炸短信,连串冲击惊得我坐立不安。难道和罐子接触后的山羊,真发生了难以想象的变化?危机迫在眉睫,我们不得不提前出发……
老九王富贵他们去洗浴中心风流快活了,这个时候可能已经选好了女人,都有钱了不是么?不管他们究竟怎么度过这个夜晚,我都祝他们开心愉快。小熊这会儿该睡了吧。我点着一根烟,切诺基四平八稳地在路面上跑着。
“去哪儿?”我问小如,“回家么?我送你。”
小如摇摇头,说:“不回啦,你找个地方把我扔下吧。”
我笑着说:“要不我给你去开个房休息一下?”小桃在一边玩着GPS,偷偷地拧了我一把。
“不用了,一会儿我找个地方打游戏。”小如笑呵呵地推辞道,然后又笑着从本子上小心翼翼地抽下一张纸来,递给小兔,说,“你刚才生气的样子蛮好玩的,这个就算给你的礼物吧。”
“这是什么啊?”小兔有点疑惑地伸手接过去,忽地惊讶道,“这是你画的啊?”
“像不像?”小如好像永远是一脸笑呵呵,他眼睛里闪着某种光亮。
那种神采我过去也见过,在镜子里,每当我想到罗玉函的时候。
小兔兴奋地看着手里自己的画像,高兴地说:“真像。”然后又皱着眉头,说:“你干吗连我脸上的痘痘也画上了?”
“有痘痘才好看。”他笑着跟小兔说道,“上次见你的时候,就有这个痘痘。”
“你见过我?”小兔歪着头看了他好半天,忽然说道,“啊,我想起来了,那天在天乐园,你也去了。”然后一歪头,好奇道,“你不是黑社会么?怎么还会画画啊?”
我笑着插嘴:“人家可是正经八百的中央美院硕士。混黑社会是想体验生活,寻找创作灵感。是不是啊,小如?”
“生活所迫而已,这事儿就别提了。”小如笑着说,“那天我去晚了,要不然就没那一出了。”又朝着我笑,“不过鱼爷那天很man啊,拿那刀是真屌。”
我说:“你泡妞归泡妞,别拿我说事儿。”小兔红着脸拍了我一下,嗔道:“姐夫你说什么呐。”
小如不好意思地笑笑,忽然指着外面跟我说道:“把我放这儿吧,我去玩会儿魔兽,下卡拉赞。”
“啊?你也玩魔兽啊?”小兔兴奋地问,“你玩什么职业啊?”
我停住车,说:“明儿就出发了,你不多休息休息?”
小如却说:“明儿不是还可以在车上睡么?我得趁今晚把装备搞一下。”然后开门下车,“嗤嗤啦啦”地摁了几下对讲机,朝我晃晃,“有事儿喊我。”
小兔突然在车上喊道:“哎,你等我会儿,我跟你一起下卡拉赞去。”
说着就要往下跳。我皱着眉头阻拦道:“你凑什么热闹,不许去,我送你回家。”
小兔跳下车朝我做了个鬼脸,说:“明天我也在路上睡,好不容易有人陪我玩游戏。”小桃在一边拉了我一下。我说:“不行,要不然我明儿不让你去了。”小兔只得求救似的看了看小如。小如摇头笑道:“是啊,你还是快回家吧。”
“姐夫。”小兔拧着肩膀哀求道。我还是不让。看我态度坚决,她又朝小桃挤眉弄眼。小桃会意,转头对我笑说:“就让她去吧,有小如看着呐。”
小兔一脸感激地看着小桃,郑重其事地拉着她的手说道:“小桃姐,为了报答你,我做了个艰难的决定。”“什么决定?”小桃笑着问她。
小兔凑到小桃耳朵边上咬了几句,然后重重地跟小桃握了一下手。
小桃握着她的手,也是一脸郑重:“好,咱们一言为定,这件事就拜托给你了。”然后扭头给我做了个鬼脸。
我说:“你们搞什么鬼?”
小桃一扬脸儿:“这可是我们的秘密。”然后跟小兔说,“你快肘吧,我给你掩护。”
“得。”我算是没招了,这两位刚见面的时候还不大对付呐,才这么一会儿就成了攻守同盟了。女人心海底针呐,同志们。
“兄弟,这家伙就拜托你了,多加小心。”我朝小如吩咐道。
“鱼爷,您放心吧。就是玩个游戏,一会儿晚了我送她回去就是。”
小如笑眯眯地摇摇头,就被小兔拉着走了。我无奈地看着他们朝路边的网吧走去,趴在方向盘上,深吸了一口气,跟小桃说:“好啦,他们该干吗干吗去了。咱们呢?你想去干啥?我陪你去。”
“我累了。”小桃脸上有些疲倦,“我想回去休息了。”
“嗯,也好。”我点头,“明儿还得赶路。咱们先去店里看一趟,然后回去睡觉。”到了店里,我看了看实在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这个店看起来满满当当的,其实真正值钱的东西并不多,倒是不怎么怕偷。挑了几件还算不错的东西,放在防盗保险柜里锁上,我刚要站起来,突然眼睛被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待我顺着闪光找过去的时候,在保险柜底下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块指甲盖大小像是鳞片的东西。
“这是什么?”我拿起来放在鼻子上,使劲儿闻了闻,有些腥味儿。
我把小桃叫过来,给她看。我说:“这是鱼鳞么?”
她接过去捏了捏:“是啊。哪来的?”
我又拿回来,捏在手里想了老半天。我店里怎么会有鱼鳞?我倒是在店里吃过鱼,可没杀过鱼啊,做熟了的鱼哪能还带着这么大鳞的。要说是别人带来的,也不应该掉保险柜那里去啊。想了老半天,我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得随手把它扔到垃圾桶里,心想,不管它了,先回去再说。
将店门里三层外三层地锁好,我于是开车带着小桃往家赶。路过人民医院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一事儿来,这里一忙活,倒是把那事儿给忘了。我开着车努力地想了一下那个小护士的电话,看了看时间,快十一点了,不知道她这会儿是在值班还是已经睡觉了。我略犹豫,还是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那边小护士的声音有些不情愿地“歪”了一声,像是在睡觉,问我是谁。我笑着说:“上午才见了面,这会儿就忘了?那您记性可真不怎么好。”
她一听是我,然后沉默了一会儿,说:“噢,是你啊?我值班呐,没空出去吃饭。”然后很匆忙地就把电话挂掉了。我愣了,心想这什么毛病啊?再打过去的时候她就不接了。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不都说好了要告诉我么?小桃在一边见我不高兴,问道:“怎么了?给谁打电话呢?”我说:“没事儿,一朋友,你困了么?那先听点音乐吧。”打开收音机,收音机里放着一首听着挺神经质的英文歌。小桃“咦”了一声,有些兴奋地跟我说:“米卡的Grace Kelly!”我问她会唱么,她说会,然后就跟着收音机开始哼哼,“I could be brown,I could be blue,I could be violet sky,I could be hurtful,I could be purple,I could be anything you like……”
原本挺神经质的歌倒是被她唱得感觉满欢快,只是我也听不懂。快到家的时候,我电话振动了一下。我一看,是条短信,是小胖护士发来的,上面写着——“你那朋友很奇怪,身上有鱼鳞。大夫不让说,也别回了,再见。”
我“嘎”地一下刹住车。小桃没系安全带,身子一下子被惯性往前甩了出去,脑袋突地碰在玻璃上,发出“砰”的一声。她捂着脑袋疼得说不出话来。我赶忙说:“对不起对不起……”忙不迭地给她看了看碰到的地方。额头有些发红,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她带着哭腔说道:“你干什么啊?刹车能不能打个招呼啊?”
我再一次向她道歉,给她吹了吹。然后跟她说:“我送你回去。你先睡,我回店里一趟。”她忙问怎么了,我只得借口说忘了拿东西,去去就回。她一脸怀疑地看着我:“你不是要去找他们做坏事吧?”“哪能呢?别瞎想,我一会儿就回去。”
赶紧把她送到楼下,看着她上楼,然后我一踩油门,改装小切诺基的V8发动机开始轰鸣,就用最快的速度驰回店里,然后翻江倒海般地从那个垃圾桶里找出那片鱼鳞。
我此刻心里哇凉哇凉的,摁住对讲机,开始喊话:“洞鱼呼叫洞富贵,洞鱼呼叫洞富贵,听到请他妈的立刻报告你现在的位置。呕哇。”
过了好一阵,王富贵的声音才从对讲机里传来:“洞富贵收到,我的位置是在两个娘们身上,呕哇。”
“啊呸!臭流氓!”这句话是小兔说的,可能是她抢了小如的对讲机,过了一阵,又怯生生地喊了一声,“呕哇。”
“你他奶奶的赶快从那俩娘们身上滚下来,这回出大事儿了!20分钟赶到我处。呕哇。”我没心思去管小兔说什么。
“洞鱼,洞鱼,我是洞九,出什么事儿了?报告你现在的位置我马上赶到。”这是老九的声音。
“洞九洞九,你们继续休息,就让洞富贵一人儿来就成。”我把对讲机扔到一边,手里捏着那片鱼鳞,心里不禁有些绝望。
如果小护士没有说谎,那这片鱼鳞的来历已经昭然若揭了。再加上先前王富贵说的闵王台渔人的事儿,我立刻感到脖子后面一阵发凉。我趁王富贵没到之前,不断地从脑中重复那天和伊山羊的打斗动作,不断地回忆着每一个细节。从他给我打电话,一直到他眼睁睁地在我眼前跑掉。油光铮亮的大背头,金灿灿的瞳仁,他那身脏兮兮的阿玛尼,对,他那衣服怎么会那么脏?那么脏,只能是躲在某个地方很久了,才能搞成那副德行。我记得小熊有一次跟我闹脾气,躲到人家一个菜窖里好几天就是不出来,等饿得撑不住了才终于跑出来,就跟那天伊山羊的气质一模一样。
他妈的,我早就该看出来,他从一开始就不对劲儿。有老婆的人怎么会混成那副德行?
我开始怀疑这一切的真实性,怀疑我这才是在梦中。我甚至都开始怀疑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根本就不是在北京,而就是躲在这个城市的某处,甚至就在身边我看不到的地方。我猛地一惊,吓出一身冷汗。我看着门外灯影下张牙舞爪摇曳着的树影,仿佛他跟罗玉函就躲在那些黑暗处盯着我的一举一动一般。我猛地打了一个寒噤,闭上眼睛,那个张牙舞爪的罐子,从我背后挖出来的海搐子,梦里小路恐怖的脸,伊山羊金色的眼球,罗玉函的那个玉瑗,老道手里照片上的死尸,加上我现在手上拿着的这片鱼鳞,慢慢地融合成一张人面鱼哭号着的一张脸,就是日记上画的那个。
此时门外传来车响,我平复了一下情绪,等来人进来。让我意外的是,来的不是富贵也不是老九,而是小如跟小兔。我一愣,问道:“你们怎么来了?”小如笑着抓抓头说:“听你在频道里喊得严重,我们离这里近,小兔不放心,就拉我过来看看。”
我点点头,说:“也好,我正好想问小兔点事儿。”
小兔一脸担心地看着我:“姐夫,怎么了?”
我盯着她,“你这几天跟你姐联系了没有?你跟我说实话,你姐走之前到底都跟什么人接触过?”小兔拧着眉头想了老半天,才迟疑地跟我说道:“一个多月前,好像有个大兵老找她。不知道跟这事儿有关系没。”
“大兵?”我想了一阵,“你说详细点。知道名字么?”
“具体名字不知道,我姐就老喊他小红小红的。”小桃转着眼珠想了一下跟我说。
“小红!?”我一下子坐不住了,大惊道,“是不是一个大个儿?”
心中了然,原来如此,这样罗玉函手里玉瑗的来历就不奇怪了。
“嗯,是个大个儿。”她有些好笑地说,“那个么大个儿还叫他妈的小红,乐死姐了。”然后又笑眯眯讨好似的跟我说:“比姐夫的名字差远了。”
我说:“你严肃点,谁教你他妈的他妈的说话的?”我瞥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小如。小如看到我看他,笑呵呵地挠了挠头。我心想,这就是不能让孩子跟黑社会一起玩,研究生学历的黑社会也不行,这不,小兔才跟他玩了一会儿就学会说脏话了。
小兔听到我骂她,撇着嘴哼了一声,装模作样地把对讲机摁得“嗤嗤啦啦”的,学着我的声音朝对讲机里大喊:“你他妈的赶快从那俩娘们身上滚下来,他妈的出大事儿了!20分钟赶到我处。呕哇。”
“别喊了别喊了。”王富贵火烧火燎地从门外跑进来,“来了来了。”
看到房中我们三人好好地站在那里,他愣了一下,问我:“出什么事儿了?鱼爷?”这时候老九领着阿大三兄弟也从门外赶进来,都是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我将手里的鱼鳞递给王富贵。王富贵一脸疑惑地接过去看了看,放在鼻子上闻了闻,问我:“这是什么?鱼鳞?”
我点点头,跟他说:“是鱼鳞。”我看他们不明就里,只得叹了一口气,就跟他们说:“如果我没猜错,这片鱼鳞就是从伊山羊身上掉下来的。”
王富贵用骇然的眼光看着我,说不出话来。老九则满脸疑惑地从王富贵手上拿过那片鱼鳞,看了看,皱着眉头说道:“你们是说,那位伊爷已经……”
我点点头,朝他们一抱拳,有些抱歉地道:“所以,诸位抱歉了,看来咱们等不到明天了。现在就得出发,早一分钟赶到,他们就少一分危险。”
老九点点头,说道:“好。”然后跟小如吩咐道,“你去把咱们准备的东西拿来清点一下,然后出发。”小如喊着阿十五出去了。我问富贵:“你准备得怎么样?”
王富贵点点头,然后“嗤嗤啦啦”地摁着对讲机,喊道:“洞富贵呼叫洞歪,听到请回答,呕哇。”
“洞歪收到,呕哇。”小歪在那边撇着腔喊道。
“东西搞得怎么样了?送到鱼爷店里来。呕哇。”
“洞歪明白,十分钟赶到。呕哇。”
小如跟阿十五从外面抬了一个大箱子进来,我让小兔去关上门。老九让小如把箱子放下,然后掀开箱子,笑着跟我说:“鱼爷,你看看这个。”
我看了一眼,心中倒吸一口冷气,心想,老九的能力是真不小,绝不是一般的黑社会能够比的,就眼前这箱子里的东西,别人可是有钱也弄不来,即便是弄到了也不敢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摆在这里。箱子里整整齐齐地摆了几支崭新的猎枪,跟一堆子弹盒子。我伸手捡起一支散弹猎枪,空膛试了一下,惊讶道:“哎呦,雷明顿啊?”我原本让他搞枪,也没抱多大希望,毕竟是在国内。原本以为他最多也就整几把国产的鹰牌虎头,或者自制武器,仿64之类的东西,没想到他给我摆了一箱子崭新的美国货。但转念一想,他根儿上还有那位四爷撑着,倒也不那么令人惊讶了。
老九在一边笑着说:“鱼爷好眼力。”伸手也拿了一支,如数家珍地说道:“雷明顿M870,弹容量7发,带步枪瞄具,尼龙折叠枪托。怎么样?入你眼么?”
“何止是入,简直是太入了!”我爱不释手地看着手里的雷明顿猎枪,捡了几发子弹压上,熟悉了一下性能,又有些卖弄地跟小如他们说:“你也试试?有不会使的,我教你。”小如笑笑,也不说话,伸手从箱子里捡起一支,麻利地上弹、上膛、瞄准,再到退弹,然后在我目瞪口呆中复又把手里的猎枪拆成一个个零部件,接着就笑眯眯地在三五分钟内把它组装了起来,最后朝我一扬眉毛。我舔舔嘴没好意思再说话。
老九见我尴尬,就过来圆场,笑呵呵地指了指小如跟我说道:“兄弟,这个你就甭操心了,他们都会使。”
“那就好那就好。”我就借坡下驴,放下手里的猎枪,然后扭脸问王富贵,“小歪什么时候到?”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有停车的动静。富贵笑道:“来了。”然后过去开门。小如则把枪都收好,把箱子盖上。
这时,就见小歪迤逦歪斜地从外面提着一个超大的军用背包走了进来。进来之后,他把包放到桌子上,朝我们一抱拳:“鱼爷,九爷,来晚了。”接着伸手把背包打开,跟我们道,“可算是搞得差不多了,王哥给我下的任务忒重。我这一晚上连口水也没捞着喝。”我让小兔赶快给他拿了一杯水。他也浑没客气,抄起来就是一饮而尽。我扒拉了一下那个包:“你一晚上就弄了这么点儿东西?都什么啊?”
他抹抹嘴巴,开始翻腾那个包,从里面揪出一身儿迷彩服,一顶宽檐儿帽子,一双高腰儿的黄皮靴子,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然后掏了一张单子给我,指着那身儿衣服说道:“正经八百的US.BDU。好不容易淘换的。我这都按美军单兵野外作战装备整的,可是跑了不少地儿,这是一套,给你看看样儿,其余的都在车上呐,一会儿按人头发。”
我满眼惊讶地看着那张单子,满满当当罗列的条目,心想,要是换我肯定想不到这么详细,不愧是孙将军家的后人。王富贵的确考虑得周详,上面我想到想不到的都有。除了那身儿衣服靴子以外,护目镜、防毒面具、绳子、救生包、指南针、固体燃料、狼牙手电、火把、伞兵刀、水袋、睡袋、帐篷、单兵自热餐、巧克力和牛肉干,甚至包括压缩饼干都一应俱全,到最后一行居然还写着卫生巾。
我回头笑骂道:“你靠谱不靠谱啊,这东西你也往上整?就算是有女孩儿也用不着你操这个心啊。”只见小歪正从桌上捡了一块巧克力咬着,听到我骂他,就斜过头看了看,含含糊糊地说道:“哦,这个,是王哥让买的。说是当鞋垫儿什么的,吸水好使着呐。”
王富贵在一边笑嘻嘻地说:“这东西用处大了,好些地方都能用到,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说:“没时间扯淡了哈,你这整得不错。”然后把单子叠好了塞到兜里。王富贵说:“我还想弄点塑胶炸药的,琢磨着应该用得到,原本明天能想想办法,今儿就忒仓促了。只有到了看情况再说吧,家里在那边也有人。”
我说:“那行吧,这行头一人发一套,枪到了地头再发。要不然太打眼。”老九在一边拍拍手,说:“行,那就这样。准备出发吧。”
出门,每人各自从小歪那里领了一身装备换上。一时间一群人都变成了美国大兵。大伙儿一个个穿着作战衣,都把对讲机捏得“唔里哇啦”的。特别是阿十五,穿着大皮靴,戴着宽檐儿帽,眼珠子斜斜楞楞地怎么看怎么像个正在准备接受训练的乡下保安。
我指着阿十五悄悄地问老九:“九爷,你打哪儿整的这几个人?成不成啊?”老九摇头笑道:“成不成我不知道,反正这几位都是四爷很看重的人。”
然后,他又从腰里抽出一把手枪,悄悄地递给我,嘴里说道:“拿着这个,这个好藏。”我接过来塞到腰里,跟他说:“行,你先带着他们走,我去接小桃,一会儿咱们在三油那儿集合。”接着拍着身边小切诺基的车身,很真诚地跟他说了一句,“谢谢。”他摆摆手:“咱们用不着这个。”然后跳上牧马人,招呼他们上车,他带着阿大兄弟几个。小歪开着一辆猎豹,拉着富贵跟一堆装备也走了。
我刚要上车走,一扭头看到小兔正背着小手做了个跨立的动作站在一边,作战服穿在她身上显得有些肥大。小如笑眯眯地扳着本子在那划拉。小兔板着脸一动不动,时不时地用眼睛踅摸一下小如。我看着他们两个,很是有些金童玉女的意思。抛开小如的黑社会身份的话,两个人倒是蛮配。我笑着说:“走啦,别臭美啦。”小兔看到我发现了,做贼心虚似的红着脸跳到副驾驶上。小如笑呵呵地收起本子,做到后面。我上车掰着后视镜笑着问小如:“你怎么没上你九哥的车?”小如耸耸肩膀,说:“跟阿大他们在一起待着不舒服。”
我撇着嘴说:“主要不是你跟他们待着不舒服,而是跟小兔在一块儿太舒服了吧?”小如闻言,笑嘻嘻地看了小兔一眼没说话。小兔红着脸,使劲儿揪着宽檐儿帽,把头快低到腰里了。小如从本子上抽下一张纸戳戳她肩膀,她红着脸接过去看。
我发动车,刚想再取笑几句,突然车门好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紧接着就听到“汪汪”的狗叫声。我刚把玻璃放下来,“噌”的一下,一个巨大的脑袋加两只巨大的爪子就同时搭在了车窗上,吓我一大跳。我还没反应过来,一只巨大的舌头就舔了我一脸口水。我气呼呼地把那个大脑袋推开,揪着它的大肥脸骂道:“不是让你跟家待着么?怎么还是跑回来了?”
小兔在一边尖叫了一声:“啊,怪兽!”
我笑着说:“你别怕,这是我儿子。”来的正是小熊这家伙。
小熊一脸得意地“哼哧”了几声。我下车踹了它几脚,它“哼哼唧唧”地直往我腿上拱。我这才发现它身上还绑着一个长条的布包,这布包被人用绳子捆在它的腰上,外面还缠了几圈儿胶带。
“这是什么?”我疑惑地把那个长条布包拆下来,掂在手里居然挺重。解开外面包着的布,当我看到里面的东西时,眉毛猛地一跳,赶快站起来四处寻找某人的身影。已是深夜,四处的路灯照着空旷的路面,影影绰绰,哪里还有人……我紧紧地抓住那个布包,眼窝子一阵发酸。我打开车后门,让小熊跳上车,自己则拿着那个布包回到车上。
小兔兴奋地把身子探到后座揪着小熊的耳朵玩来玩去。小熊被她揪得直哼唧。我把布包递给小如,让他放到后面,转头跟小兔说道:“别闹了,坐好。”然后踩油门儿,小切诺基又是一阵咆哮,朝我住的青年公寓驶去。小如在后面解开布包,看到里面的物件之后,不由得惊喝了一声:“好一把大铁枪!”
我自然知道那布包里是什么。里面是一杆铁枪,重三十五斤七两,枪头尺七,镔铁打造,上面满是如流云一般的碳素花纹,鱼头龙吞口,枪身一丈,可分解成三段,每段三尺,密布鳞花,整条大枪俨然一条灵动的大鱼,连我的名字也正是由此枪而来的,只是不知道是我老爹当年一时兴起的恶趣味,还是他真把这把枪当成了某种传承。
这枪是真正的祖传之物,不知始于何代,也不知将终于谁手。或许我祖辈中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大英雄,曾手持这条大枪冲杀于千军万马之中,又或者这把铁枪随某位祖先流浪江湖,看惯侠骨柔肠。祖祖辈辈,持枪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无论是如我父与我一般的庸碌之辈,还是惊艳绝伦的英雄之辈,这条枪都冷眼看着我们出生,长大,然后老去,死亡,沧桑得像是一个在滚滚红尘中修炼成妖的精怪。
记得很小的时候,我还曾偷了它出去打枣子,后来扛累了就把它扔在枣树沟里不要了。回家后我被老爹狠抽了一顿,然后他抓着我去把铁枪扛回来,还让我给它磕了三个头。老爹语重心长地告诉我说:“这条枪,是咱们铁家的骨头,你小子记住了,你丢了它就等于丢了咱们全家的骨头。”此前我一直对这句话不以为然,可方才从小熊身上解下这个布包的瞬间,我才真正地体会到老爷子那句话的分量。我感觉,这些天被抽掉的骨头,一下子又重新被塞回到我的身体里。
感谢小熊,送回了我的骨头!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徐徐把这些天胸中的憋闷从口鼻中呼出。一阵铃声从我怀中响起,我伸手摸出一看,是已安静了两天的伊山羊的那部iPhone 4。我看着上面那串熟悉的数字,接起来,电话那头依然是一片静悄悄的。我明白打来电话的人一定也知道是我在拿着这个电话,于是用另一只手握着方向盘,静静地不出声,等着对方开口。一声叹息之后,一个有些苍老压抑的声音从电话中响起:“如果你们不想全都去送死,就不要去闵王台。”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把车窗放下来,“嗖”地把那部iPhone从车窗中扔出去。电话翻滚着在马路上碎开,我猛踩油门闯过了一个红灯,将它远远地甩在我们身后。
小兔吓了一跳,看着我的脸怯生生的没敢说话。小如在后面叹了一口气,拍着我的肩膀喊了一声:“鱼爷……”我笑笑说:“没事儿。”
我再不管电话里的人到底是谁,他要做什么,为什么装神弄鬼地阻止我去闵王台。我只知道,我的兄弟与我爱着的女人都在那里,我要把他们找回来。
到了宿舍楼下,发现小桃坐在楼前路灯下的长凳上,手里正玩着我妈给她的那件玉葡萄。看到我开车过来,她站起来,背起包等着我过去。
我看到她手边长凳上放着的对讲机,知道她已弄清刚才发生的事情,知道今晚走,就早早地下来等我了。我把车停在她身边,小兔朝我们做了个鬼脸,从副驾驶上跳下去,跟小桃笑嘻嘻地说:“小桃姐,这个宝座我让给你了。”然后跑到后座去,小熊则跳到车厢后面。
小桃跳上车手里捏着那个玉葡萄,看起来有些落落寡欢。我笑着问她:“怎么了,后悔了?那就快还给我。这东西可不是那么好拿的。”我伸手就去拿,她“噌”地躲开我伸过去的手,一拨楞脑袋:“这是我的!”
我说等我给她找个更好的,她也不理,径自把玉葡萄收起来,催促道:“快肘吧。”
我没办法,叹了一口气,点上一根烟,猛打个方向,切诺基的V8发动机轰鸣着朝我们约定好的地方跑去。
到了三油,老九他们早就到了,在那加油,检查车子,等着我来。
我把车停在一个加油机旁边,跳下车,跟老九他们打了个招呼,顺带让加油站的服务员给我加满油箱。我走到王富贵身边,跟他说道:“你家里是不是有当兵的?”王富贵点点头:“我四哥在部队。”
我跟他说:“你联系一下他,让他帮忙问一个叫齐宏的人,陕西籍,外号叫小红。以前在二炮当连长,应该是29还是30岁了。”
“怎么了?”王富贵疑惑地问,“打听这个干吗?你朋友啊?”
我悄悄凑过去,跟他说:“我怀疑他现在在日照,并且跟罗玉函有关联。”他愣了一下,我拍拍他肩膀,没再说什么,走到加油站的便利店买烟去了。
我走到便利店让服务员给我拿了两条白将,结账的时候突然发现价格不对,原本一条五十的烟给我算了七十。我问他们是不是算错账了。
小姑娘用一口甜腻腻的声音跟我说:“对不起先生,今天晚上刚涨价,这个是升级版的白将军。过滤嘴加长了,焦油含量也低了。价格也由原来的五十涨到七十了。请问还给您包起来么?”
我耳边突然响起下午老道的话,“这烟你得快买,要不然就涨价了,还不好抽……”我愣了半天,服务员看我不说话,就有些不耐烦地催我,“先生,您还要么?”我回过神来掏钱:“要要要。”然后把钱给她,又问她,“这烟什么时候涨的价?怎么没事先通知啊?”小姑娘皱着眉头给我找钱,头也不抬:“我们也是下午才接到通知的。”我拿着烟一边往外走一边琢磨,这老道是事先就知道啊还是真能洞晓未来?我瞬间又觉得放在我口袋里的那三枚铜钱开始发烫。
出了超市门,已经加好油了。我把钱包扔给小桃让她去结账。王富贵在一边打电话,估计是在问那小红的事儿。等他打完电话,我问他:“怎么样?”王富贵摇摇头,说:“他不知道,还警告我不要掺和日照的事儿,说是在那边有什么军事行动。”
我点点头,拍拍他肩膀,说:“算了,到了再说吧。咱开路!”
从我所在的小城,到闵王台所在地有400多公里,开车需要三四个小时。我们一行三辆车,途中只休息了一次上厕所。我跟小如轮番开车,都眯瞪了一会儿。快天亮的时候,我们终于看到了高速路边上的标牌——日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