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残云,凉亭外的雪花初停。
裴悦倚在栏杆上,手指夹着竹席往外看,看到红霞慢慢从云后探出,自个的身上也不由暖和一些。
待她回头时,就看到李长安拿了个手炉过来,放在她的手中。
“雪停了,城中的百姓也能松口气了。”李长安叹道。
裴悦:“是啊,不然再下大雪,出城的路都要被覆盖了,来年正月里也走不了亲戚。”
她裹着火红狐裘披风,慵懒地坐在长椅上,眉眼弯弯,红红的鼻尖衬得肤光胜雪,自个儿没太在意自己的容貌,但低吟浅笑间,就让李长安如痴如醉。
以前是不敢这么直接地看,怕被裴悦发现自己的目光。
如今心意明确,也就不用遮掩心思,大可直接地感叹,“悦儿,你今日好美。”
突如其来的夸赞,不仅让裴悦吃惊,更是让原本打闹中的丫鬟们停了下来。
众人虽没转头看来,但裴悦知道大家心里一定在偷笑。
她羞涩地起身往外走,李长安忙拿了手炉跟上。
尽管雪停了,但外边的风迎面吹来,也是如刀子一般割在脸上。
裴悦缩了缩脑袋,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心中莫名的有种安心的感觉。
小年也就这么过去了,转眼间到了除夕。
府里就裴悦和李长安两个主子,但裴悦招呼着准备了满满两桌的菜肴,等祭拜过祖先后,就让叶竹他们坐到另一桌去吃。
大家伙都在一个屋里,虽然不同桌,却也热热闹闹,倒是冲散了众人的思乡之情。
定州的春天来得迟,不像京都那么快,得一月过了,二月中旬左右才会开春。
正月里的日子,因为城中积雪还没化,裴悦出门便少了。
直到一月底,听说杨承熹去中平城送嫁,裴悦才意识到,这个冬天马上就要过去了。
杨承熹的女儿嫁给李长俭,联姻后,锦州的势力也就归属李长俭。连带着的,还有之前在观望中的几座城池,也归顺李长俭。
一场亲事,换来五座城池,还有精兵强将,这场亲事,李长俭算是挣到了。
对此不满的,也就只有蒋元亮兄妹。
本来李长俭的意思,是想要蒋依依自请为妾,但蒋依依听完哥哥说的后,哭了一天一夜,便去找李长俭和离。
她倒不是胆子大了,敢骂李长俭忘恩负义,只是心如死灰,并不想要那个妾的名分。
吃斋念佛过了一段日子,蒋依依只想后半生也在佛堂过。
对此,李长俭是有点不满意的,就算是蒋依依自己提出来,但外头不知是谁引导流言,说他是负心汉。但蒋依依说不和离,那休妻也行,反正不当妾。
李长俭好歹记挂着他们有过的一点情分,最终选择了和离。
只是让李长俭和其他人都没想到的是,在李长俭的新婚夜,蒋依依自缢了。
次日蒋元亮得知妹妹死了时,悲愤交加,跑到杨承熹跟前,把杨承熹给打了。
但杨承熹也不是吃素的,身边几个副将按着蒋元亮,把蒋元亮给打了个半死。
最后还是李长俭出面,杨承熹才放蒋元亮一马,但蒋元亮往后一个月内都下不来床。
李长俭是刚做了新郎,正春风得意,蒋元亮则是躺在屋子里,只有妻子胡氏守在身边伺候。
胡氏端来药,含泪喂给蒋元亮喝完,安慰道,“妹妹已经去了,人死不能复生,老爷别多想了。我已经让人安葬了妹妹,等老爷好了后,我再带您去上香。”
“李长俭竟然如此绝情?今日就让依依下葬?连个灵堂都不肯让……让我们支?”蒋元亮眼睛瞪圆,他去劝说妹妹时,就忍着一口气。现在妹妹死了,李长俭还不让发丧,这不是直接告诉众人,往后他蒋元亮就是最无用的,谁都能来踩他一脚。
蒋元亮心疼妹妹,但更在意自己的未来。
胡氏也觉得王爷过分,但她不敢多言,只能劝道,“老爷,您先别管这个事了。我们已经这样了,没有其他办法。等您日后立了战功,王爷自然会高看您。”
蒋元亮却呵呵笑了起来,笑声凄厉,“你没见过世面,你不懂官场的心机。如今杨承熹的女儿嫁给李长俭,又安排了好几个副将到中平城。就算李长俭肯再用我,你以为杨承熹会给我这个机会?”
“他的女儿抢了依依的位置,他知道我恨他,现在巴不得我们都死了才好!”
这个道理很浅显,但凡有点经历的,都能想明白。
胡氏刚嫁给蒋元亮没多久,出身小门小户,见识也就短浅一些,听到这话,这才忍不住掉了眼泪,“那老爷,我们该怎么办啊?不如我去求求父兄,让他们帮帮我们?”.
“哼,不是我看不起岳家,岳父只是个千户统领,连杨承熹手下的一个副将都比不上,更别说帮到我们了。”看到胡氏哭,蒋元亮心中更烦了,“你就别哭了,我还没死呢。容我想一想,我总不能让依依白死了。他杨承熹逼死我妹妹,又打伤我,这一笔笔,我迟早要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