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城门送别

李长安说完后,轻咳了两声。裴霖见此,便说不打搅他休息,客客气气地拖着贺皓离开了。

等人一走,屋子里立马静了下来。

福子再次端来温茶,“王爷,王妃心中能想着您,此番又一块北上。不论家世,也不论旁的,单单就是王妃这个人,便是极好的。”他希望主子能再多主动一点,但又明白主子这些年孤单惯了,怕拖王妃下水,话便只说了那么多。

李长安哪能不懂福子的暗示,但眼下他就是个泥菩萨,自个都护不住,不好在这个时候带累别人。

听到院子里热热闹闹,李长安温声道,“你出去帮忙照应着,我这里,没什么要紧事,去吧。”

“那您有事就喊小禄子。”福子又倒了一杯茶,放在床头的矮凳上,若是主子要喝茶,也能随时拿到,再转身出去帮着王妃招待。

他刚出去时,就看到裴阙夫妇来了,忙笑着过去迎接。

裴阙看到福子,得知李长安醒着,便先去看李长安,裴夫人则是去看裴悦。

裴夫人进屋时,看裴悦正挨着惠平说话,忍不住叹气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什么好地方呢。”

“母亲,您又不是不懂我。事情已经定下,我又何必感怀春秋?”裴悦冲母亲笑了下,起身过来扶着母亲坐,“我知道你们都担心我,但天南地北,我也长大了,总要让我自个去撑起一片天,是不?”

裴夫人无奈叹气,怜爱地握住女儿的手,她也知道,女儿会跟雍王去北部,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裴家。若是女儿留下,裴家女的名声就不好了,裴家也会被人说道。

惠平看母女俩马上要流泪,忙出声道,“妹妹就放心吧,不管怎么说,安旭也在北部呢。有他在,总能护得住悦儿。”

他们都是看着裴悦长大的长辈,如果不是关心裴悦,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裴悦点头说是,“有舅舅在,总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这倒是。”裴夫人道。

女眷在谈话时,裴阙在李长安那也聊了许多。

直到傍晚,裴阙他们才离开。

没了爹娘亲人在身边,裴悦在这会心里就开始空落落的。

梅兰竹菊四个,带着内侍们清点东西。

皇上让他们明日就北上,好些东西都要收拾。

等天快亮时,院子里才安静下来。

而仁政殿那也来了人,说皇上体恤雍王重病,会派一支队伍护送。让裴悦他们收拾收拾,这会就可以走了。

昨日裴悦他们在仁政殿哭了一回,有人劝皇上不必如此着急,但皇上已经把话放出去,就不好再收回,便只好硬着头皮派人来。

李长安听到父皇派人送他们出发,淡淡说了句多谢父皇,便由听书背着上马车去。

此次北上,从京都到定州,若是快马加鞭得十日左右,但他们这么多人,怕是要二十多日到一个月。

而且马上就要入秋,越往北走,天就会越冷。

山高水长地,此去经年,也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京都瓦舍。

裴悦和李长安同在一辆马车,她纤细的手指挑着木窗,透过缝隙,看着京都繁华的街道,“王爷,我听父亲说,定州不比西北好,你怕吗?”

李长安半躺着,腰下垫了厚厚的软垫,看着裴悦精致的侧颜,摇头道,“不怕。”

“那我也不怕。”裴悦回头,冲李长安粲然一笑,黑眸里亮着星光点点,“咱们去定州,杀个几百回,到时候凯旋归来,让京都这些人好生看看,咱们有多厉害!”

李长安抿唇浅笑,心中的那点伤感,都在这会一扫而空。

马车徐徐朝城外驶去,不少百姓在围观。

人群中,低声议论的就有不少。

“要说这雍王,早就该被废了。以前就是个无德无能的人,漠北一战,靠的也是安将军,他却平白无故占了诸多好处。”

“话也不能这样说吧,漠北那次,雍王还是有些能耐的。我家堂兄就在安将军手下从军,他说雍王功夫是不错的。”

马上有人冷哼,“你去打听打听,这满京都里,以前都是怎么说雍王的?”

“我自然知道大家怎么说,以前的雍王确实不够出彩。但你们自个设身处地地想想,雍王六岁丧母,在蛇蝎心肠的废后手下讨生活,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有年纪大一点的,叹气附和道,“确实不容易,后娘哪有亲娘好。以前我们也说废后和寿王好,但你们现在看看废后的那些罪行是罄竹难书,寿王也是表面仁义。他们和蒋家如此胆大包天,雍王确实可怜,可惜了啊。老朽听说,在元后没去世之前,雍王是个极其聪明的,只能说命运弄人。”

“谁说不是呢,真是太可惜了。不然原配的嫡长子,好好教养的话,必定大有作为。”

好几个人跟着叹气,但也有人还是不屑,“若是金子,在泥潭里也会发光。总说以前的事多没意思,现在就是雍王被废,能不能活着到定州都不一定,更别说打赢张东来,那可是镇守北部几十年的大将。”

说到张东来,方才替雍王惋惜的人,也面露担忧。

张东来这个人,出身草莽,很能吃苦。他行军打战,自有一番战术。这么多年有他在北部,不管是漠北还是倭寇,都没讨到什么便宜,是出了名的悍将。

虽说张东来这些年有些岁数,但他的几个儿子也骁勇善战。

想到雍王那张堪比谪仙的脸庞,众人都觉得,雍王必定是不能成的。

“好在还有安将军。”有人突然道。

其余人纷纷点头,“有安将军在,确实能与张东来战个来回。”

在众人谈论李长安的事时,他的队伍已经出城。

裴阙带着妻儿来相送,裴悦从马车上下来后,再也淡定不了,抱住母亲哽咽起来。

李长安隔着木窗往外看,心口隐隐作痛,暗暗发誓,日后绝不能再让裴悦流泪。

一阵清风吹过,卷起一些尘土,裴悦抬头看了眼天色,就算再多不舍,也得说再见了。

“父亲母亲,往后女儿不能陪在你们身旁,你们要万万保重,我们总有再相见时。”

裴阙眼眶微湿,他轻轻点头。

裴夫人则是抬眉叹气,“你去定州,不比在京都了,那些娇气都要收起来。到了定州,也不能再贪玩。悦儿,你长大了,如今是大姑娘,母亲相信你可以的。”

“嗯,我会的。”说着,裴悦看向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弟弟,还有哭成泪人的贺皓,“等我走后,你们一定要顾好裴家,我也相信你们,一定可以做得很好的。”

裴霖薄唇颤颤地嗯了一声,贺皓因为人太多,不好大声哭,只能一脸心疼地朝裴悦凑近一点,“你到了定州,可得看好雍王一些,听闻那边女子个个彪悍。雍王那副容貌,必定会招蜂引蝶,可别被别的女子欺负了去啊。你自个打不过,就叫叶竹他们去打,说要和你抢男人,就狠狠地打!”

裴悦的那点伤感,在贺皓开口后,就全没了,她朝贺皓笑道,“你放心,没人能欺负我。”

在他们说话时,负责护送他们的校尉过来,提醒时间差不多,该起程了。

裴悦只好和家人们告别,上马车前擦了眼泪,不想让李长安看到自己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