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点整,斯内尔恭恭敬敬地拜别无处大师,躺进维生舱。(_)
表面上看,他确实被无处大师迷住了。那招“佛法无边”持续了一刻钟,斯内尔先生也沉醉了一刻钟。
“佛法无边”与鹰佛的神通类似,乃是金佛寺对付大施主的大杀器。也只有这样的亲身体验,才能让斯内尔这样精明自持的人信服。只不过无处大师修为不高,刚才的一刻钟对于他来说已经是超水准发挥了。
两人回到办公室,无处大师立即打坐调息,足足两个小时才缓过来。
而这时,祝童已经处理好萧萧送来的文件,看着他笑道:“大师请坐。”
无处大师在沙发上坐下,道:“阿弥陀佛,谢祝师兄介绍的好生意,不知……”
“斯内尔先生吗?他可不好对付。金佛寺要想拉住他,可要拿出点真东西啊。”祝童坐到无处大师对面;“大师已经看到了他体内的情况,那是虚境,没有法门化解,遭到反噬是早晚的事。金佛寺的《洗髓经》能助他度过此劫,您将是他的引路人。”
“《洗髓经》开卷,需空寂掌门首肯。”无处大师低眉道。
祝童也知道《洗髓经》地位尊崇,乃金佛寺三大镇寺神经之首,只有对金佛寺立下大功的僧众才有机会入藏经阁一观的机缘,确实必须经过掌门的同意。
“道宗的《太一化气丹经》,也适合他现在的状况。”
“阿弥陀佛,无处明白了。”无处大师听祝童如此说,马上投降。
事实上,所谓的《洗髓经》与道宗的《太一化气金丹经》可谓如出一辙,效果基本一样。两者的区别在于后期,《洗髓经》气练筋骨,神藏五脏,修出一身能开山伏虎的无上神通;《太一化气金丹经》重在化气为太一真水,在丹田内凝出一颗太一金丹。
修习《洗髓经》需下功夫去通读《无常经》,是为了熟悉佛光世界诸般神妙境界,那,能使人于不知不觉间心生敬畏达清心寡欲之功效,修习起来也更耗费时间。这才是让祝童看重的。
而那《太一化气金丹经》习练的过程中需要经过三凝三化,每一次凝化都是一次爆发与收敛。祝童估计,斯内尔最多经过两次凝化就如一匹脱缰的野马般,收拾不住了。
《洗髓经》也有一定的危险,比如出现如雪狂僧那样脑子有点不正常的状况,在祝童看来并没什么。斯内尔先生体内已经具备颇为深厚的真气积累了,让他梳理清楚才是灾难呢。
作为江湖酒会召集人要一碗水端平,祝童之前与羽玄真人沟通过。可即使这样,给金佛寺介绍一位如此重要的施主,羽玄那边免不了要落些抱怨。
拉皮条当然要有好处费,无处大师小心地询问他要什么,祝童指指西边,道:“云峰寺。”
无处大师考虑片刻,道:“那边以传素大师为主,无畏师弟只是敲边骨。师兄有什么不清楚的,尽管问。”
云峰寺早成一个是非之地,金佛寺受地方政府之邀共同开发,也是走一步看三步小心翼翼的,介入不算太深。祝童既然要毁掉那里,就随他去吧。
第二上午九时,祝童步入十七楼,一位中年男子正陪陈老下棋,许虎和王京在一旁观棋。
中年人身着便装,身上有股掩饰不住的官威,应该是王京的父亲,老太太的儿子了。
许虎看到祝童就开起了玩笑:“李先生,有人在毁你呢。”
祝童瞟一眼王京正在摆弄的笔记本电脑,无奈道:“人怕出名猪怕壮,有人想杀猪,猪能有什么办法啊。”
王京“噗嗤”一笑,道:“‘神医李想’自比为猪,谁信谁天真。”
“我真的很天真啊。”祝童在陈老身边坐下,扶着他的手腕片刻,道:“陈老本钱越发丰厚了。”
陈老没搭理他,只催着中年男人下棋:“磨磨蹭蹭这么久还没想好?成不了大事。”
中年人拍下一子,向祝童伸出手笑道:“我是周振逊。早该来登门拜访李先生,抱歉!抱歉!”
又一位封疆大吏!祝童早知道王京来头不小,可听到周振逊的名字还是吃了一惊。据说王京还有两个伯伯,他父亲就如此厉害了,那两个……王京的父亲姓周?陈依颐的父亲还姓田呢。
“你们聊,我累了。王家丫头,陪我下去转转,看那小子在忙些什么呢。”陈老在王京搀扶下站起来,道:“你们这些个人精一个比一个不地道,下个棋说个话都思来想去吞吞吐吐的。我去转半小时,回来不想看到你们。”
祝童早习惯了,面不改色心不跳坦然受之。周振逊有点挂不住,起身扶着陈老的胳膊送出好远去;回来时,祝童与许虎已经摆开一具新棋。
“家母受了一辈子苦,这次要辛苦李先生了。”周振逊泡出三杯茶,将第一杯送到祝童手边道。
“治病救人乃我等本职,没什么。”祝童接过茶,啜一口赞道:“好茶,好功夫。”
“周兄拿来的是茶我都见不着,当然好了。”许虎笑嘻嘻地说:“怎么样周兄,回头给我弄半斤尝尝?”
“听说向帧同志要来看望斯内尔先生,我可以在这里等两天。”周振逊没理会他,又道:“只要老太太能多醒过来,让我们这些做儿女的多孝敬几年,周家可以付出的更多。”
祝童端着茶杯的手颤了一下,这个人情,可有点大了。看来,他还是个孝子。只不过,这份支持是针对王向帧,“神医李想”只是间接受益。
也不错了,人不能太贪心。现在是非常时刻,来自周振逊的奥援更显得难能可贵。
陈老来的时候十七楼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他们在十五楼,老太的病床前。
祝童再一次为老太太做全面检查,他的成名宝器龙凤星毫全用上了,显得分外认真。
“李先生,有希望吗?”周振逊担忧地问。
“明天上午,老太太肯定能醒过来。”祝童刷刷开出一份处方:静脉滴注浓度为百分之五的营养液二百毫升。
陪同老太太来的军医拿过处方问道:“营养液的主要成分是……”
“茅台酒,水浴提纯两次即可。”
军医就要发火,周振逊道:“我相信李先生,去准备吧。”
很多人都知道,“神医李想”为斯内尔先生开出的第一份处方就是酒,周振逊也知道。这又是一份,只不过浓度低了一些。
老太太的情况比斯内尔好太多了,她只是各脏器自然衰老,没有被肿瘤等恶性疾病侵蚀过,恢复起来相对详单,那只玉蝶就够了。要让那只玉蝶发挥作用,首先要培养它尽快成熟起来。酒,是它精血以外最好的养分。
周振逊在病房守着老太太,许虎随祝童回到办公室,伸出手道:“拿来。”
“什么?”祝童故作不解地问。
“介绍费啊。”许虎很认真地说。
“你该去向周书记要。”
“你是认真的?”许虎威胁道;“真的什么也不肯给?”
祝童很认真地说:“许哥,请你转告周先生,望海医院一定拿出最大的诚意为老太太治病,他如果真心感谢的话,不必太过勉强自己,只要答应一个条件就行了。”
“什么条件?”许虎收起戏谑的表情,看着他。
“望海医院现在是华夏的资产,我想,没人会傻到来打它的主意。山东还有一家望海制药,不久之后,斯内尔先生的医学研究中心将并入望海制药下属的研究所。许哥,我需要一个承诺!如果有人找望海制药的麻烦,有人能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你想让他们怎么做?”许虎问。
“下周一,九月二十七日,这里将举行一个新闻发布会,由我和博尼.斯内尔先生共同对外宣布望海制药与斯内尔医学研究中心联合成立一个医药研发机构。这个机构由望海制药控股,名字还未定。我希望,周先生能抽出一点时间,为它取个名字。如果方便的话,求赐一方墨宝。”
“应给没什么问题吧……”许虎沉吟着;“可是,王省长那边……”
“呵呵,多个朋友多条路嘛。”祝童轻轻一笑,化去许虎的试探。
“我去去就来。”这种事许虎不能擅做主张,他需要去征求周振逊的意见。
祝童不担心对方不答应,这个要求可比周振逊刚才承诺的简单多了;保护一家民营企业,对周家来说算不得什么大事。
以前,无论是望海医院还是望海制药都是“神医李想”一个在撑着,他只要在上海一天就没人敢来找麻烦。
望海医院已经转到华夏基金名下,现在的董事长是欧阳凡。可望海制药是祝门的核心资产,不可能如望海医院这般处置。所以,祝童要找一个够大的保护伞,以防某些人在做手脚。
果然,许虎很快就回来了,周振逊也来了。
“李先生,我看错你了。请放心,望海制药一定会有一个健康的发展环境。”周振逊握住祝童的手道。
有些人、有些话、有时候,一句真的顶一万句。
祝童心里一酸,张张嘴没吐出半个字来。
周振逊果然老于世故,他看出祝童如今的态势需要什么。留下来和王向帧见面,不只是提供奥援,还有替双方说和的意思。
祝童对王向帧已经彻底失望了,有人来找他和朵花的麻烦,他等了整整四天,王向帧那里没有任何动静。唯一打来的电话,是通过朵花的口让他做一件很无聊的事。
还有黄海最近的举动,似乎朵花不是他的未婚妻,凤凰基金与朵花没什么关系。
或许他们有很好的借口,但在祝童看来,任何借口都是说不过去的。
他既然按照自己的计划开始反击,没有必要再去讲东讲西的,更没必要替人做嫁衣。
周振逊乃一方大员,来望海医院探望母亲身边也有安保人员。
王文远现在是望海医院的安保负责人,对方上来接洽,他也很乐意配合。
周振逊与祝童之间的交流他看的一清二楚,看到周振逊走进了祝童的办公室,王文远觉得有点奇怪,却也没想太多。
他随手点开一个网页,上面赫然出现了一个十分引人注目的标题:“神医李想”准姐夫、二奶基金董事长被双规。
王文远点开细看,锋向创业投资基金董事长今晨被相关部门从办公室带走调查,据说,与“神医李想”有关。
在上海,很多人都知道二奶基金董事长被双规是早晚的事,那个基金的管理太过混乱,资产流失严重,董事长也不太会做人,早就弄得天怒人怨了。
可按照锋向基金的性质他的问题属于经济案件,应该由检察院侦办。现在出面的是相关部门,那就意味着现在走的是内部处理程序而非法律程序。
王文远脑子里“轰”的一声,他忽然明白了祝童把那两份文件交给他的用意。
他只是个二传手,祝童要把那些东西交给范西邻,或者黄海。
从今天凌晨到现在,它们已经在自己手里十几个小时了。
到底是给黄海还是范市长呢?王文远这方面的经验严重缺乏,心里泛起了嘀咕。
思来想去那不定主意,王文远想到了一个人,她可能明白。
王文远来到十五楼,对找到守在老太太床前的王京道:“你能出来一下吗?”
“什么事?”王京欣喜地随他走到长窗前,柔声问。
不容易啊,来上海快一个月了,这个骄傲的家伙第一次主动找她说话。
王文远事情说了一遍,然后看着她。
“就这事?”王京问。
王文远点点头。
王京踮起脚尖在王文远头顶弹了一下,道:“你这个猪脑袋,当然是给你的顶头上司了。那东西不是给范市长看的。”
“那是给谁看的?”
“福华造船有两个船坞是海军出钱,它们要给谁看,还用我说?你只是个小警官,别把自己看的太高了。”
王文远摸着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祝童并没有把他当成什么有谋略的政客,给他这两份文件的原因只有一个:他是位还算正直的有能力的警官。
王文远笑自己的眼界太窄了,把事情想的太复杂。祝童既然把这些东西给了他,肯定不会用了。给不给范西邻,哪里用得着他这个小警官操心?
唔!好像祝童前些时候说过,罗贝尔和修伊博士什么事来着,那时,自己的注意力都在祝童身上,给忽略了。
王文远再把那两份文件的内容以及近期发生的事联系起来从头到尾想一遍,悚然一惊:这两份文件不简单啊,应该尽快给部里发一份。
这些日子,修伊博士一直在上海,他表现的太低调了,低调的有点反常。
他不声不响地勾搭罗贝尔和范西邻收购那块紧邻福华造船的土地,不会只为了过两年大赚一笔那么简单。
罗贝尔是个傻瓜,范西邻可不是个傻瓜啊。
“我该怎么做?”王文远喃喃自语。
“又怎么了?”王京不解地问。
“王京,你现在还是警官吗?”王文远问道。
王京点点头,得意地说:“当然了,我把年假和探亲假都休了,原本上周要回去报到,还好,奶奶来了。”
“这件事可能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王文远把心里的猜测全盘倒出来,一点也没隐瞒。
“你的意思是……调查范市长?”王京白皙的小手捂住嘴,左右看看,才低声道:“你现在归上海市局管经侦总队管,因为这些捕风捉影的事调查副市长,胆子不小啊。我觉得应该先给黄队通个气,万一出什么纰漏……不用说的太明白,把这两份文件发给他好了。这种事,瞒着领导不好,说太清楚了也不好,能做到心照不宣就行了。有什么事,他还能给你兜着。讨厌的‘神医李想’,他这是在给你挖坑啊。”
说着说着,王文远和王京都想到了,祝童这么很可能还有个用意:用这个案子拴住王文远!
“可是,如果修伊博士他们真的有问题呢?”王文远想了想,到底不放心。“神医李想”真太狡猾了,他实在是太了解王文远了。
“不管了,这或许是你成名立腕的机会,把一个副市长拉下马,好牛啊。文远,我跟你一起干!我们这就去找姓李的,他那里一定还有东西。”
王京看出王文远的心思,从另一个角度去看这件事,“神医李想”未尝不是将一个机遇送给了王文远;对她也是个机会。
调查范市长,王文远肯定要悄悄地进行,正需要帮忙的时候。
如此一想,那个讨厌的“神医李想”似乎也不那么讨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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