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尔想的什么祝童很清楚,他要把祝童带走,带到美国去置于他的保护之下。他需要这个年轻的中国医生为他提供后续服务,将那个所谓的“虚境”变成实境。
“斯内尔先生,这件事解决起来其实很简单,只不过,需要您的配合。”祝童想了一会儿,心里有了主张。
“只要我能做到。”斯内尔很善解人意地说。
“宁先生留在银行保险柜里的东西,送来了吗?”祝童伸出手。
“它们已经送来了,在范加斯特那里,您随时可以得到他。”斯内尔不无得意地说道;“为了满足您的愿望,我破坏了一些规矩。”
“都是些什么东西?”祝童只关心结果,对用什么办法得到它们毫无兴趣。这让斯内尔有点郁闷。
“我还没看到,那是一个箱子。范加斯特打开看了,他说里面有四本书,一个笔记本。还有一些奇怪的东西。”
“我现在就要。”四本书,其中三本是宋家的《空山丹经》,另外一本是宁家的《乾门太极》,那本笔记应该是宁无冬这些年的修习心得,都是祝童想要得到的东西。
斯内尔拿起桌上的电话,让范加斯特马上把东西送来。
祝童看着他放下电话,道:“好了,接下来我们讨论一下您怎么配合。布雷斯顿.威达扑瑞斯律师事务所的三位律师还呆在上海,我需要一场诉讼。请您让他们马上回去,在美国起诉我。”
“您确定不是在开玩笑吗?起诉您,以什么理由?或者您应该告诉我,您想得到什么样的结果?”斯内尔吃惊地问。
“我需要支持。”祝童肯定地说;“来自美国的诉讼能转移公众的注意力。我希望,布雷斯顿.威达扑瑞斯律师事务所的三位律师能掀起足够大的风浪来。”
“他们就是干这个的,一点问题也没有。那个律师事务所由足够的影响力。可是,我还是不明白。”
“您知道,在中国的太极文化里有个很重要的理论,叫做物极必反,您有了解过吗?”
“物极必反……我大概知道您要做什么了。可是,那并不能解决眼前的麻烦。”
“您曾经是长春功的受益者,那是一种在公众看来邪恶的巫术。布雷斯顿.威达扑瑞斯律师事务以‘神医李想’对您使用邪恶的巫术、试图控制控制您并图谋您的巨额财产的理由起诉,我的代理律师将在法庭上公布出其中的一些东西。它们将证明,您刚才表现出的状态只不过是我‘神医李想’在用正宗中医针灸术替您祛除那种‘邪恶的巫术’时所表现出的特例。”
“混淆视听,明白了。罗贝尔可以作为诉讼的主体。比尔斯博士怎么办?”
“比尔斯博士是个科学家,对一切的未知都充满了好奇。同时,他也是个老人,我可以给他个承诺,如果他需要的话,可以得到使用那种仙药的资格。我们邀请他加盟我们共同组建的医学研究所,如果他有机会研究那种仙药的话,我想……”
“这个主意不错,那是他抗拒不了的邀请。我要做的就是配合这场诉讼,可是,怎么配合呢?”斯内尔意识到什么,有点心虚地看着祝童。
“装疯。”祝童轻轻吐出两个字。
尽管已经料到了,斯内尔还是跳起来抗议:“我做不到,我的家族和事业都需要一个正常的迈克.斯内尔,而不是一个疯子。那将带来一系列不可预知的连锁反应。想想吧,我的股票将大跌,我的朋友们将远离我和我的家族,有些甚至可能变成我的对手……”
“您已经表现出疯狂的迹象了,不是吗?您打伤了罗贝尔,您的儿子,还有比这更能证明您发疯的理由吗?”祝童轻笑道:“还有博尼,他们是您的儿子。我觉得,您一直在继承人的问题上犯错误。儿孙自有儿孙福,您用不着操太多的心,那是徒劳无用的。每个人的承受力都有一定的限度,您把博尼藏的太久了,对罗贝尔也有失公允。这是个机会,不是吗?您躲在暗处,博尼和罗贝尔闪亮出场。斯内尔家族所有的一切不会出什么问题,他们可以在实践中更快的成长起来。中国有句老话是这么说的:兄弟同心,其力断金。您应该试试这种可能。罗贝尔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博尼我还没见,应该更好。斯内尔家族在您的领导下已经发展成为庞然大物,除了您,任何人都不可能完全掌控它。您是座高耸入云的丰碑,无论博尼再怎么优秀,也不可能达到您一半的高度。罗贝尔还年轻,对于他来说,时间是最好的老师。”
“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斯内尔似乎被说服了,至少他开始考虑。
“早一天确定继承人,对您的家族来说应该是个好消息。过去的几年,您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昏睡状态。如果没有遇到我,您的生命还能持续几天?如果……安东尼就是一直纸老虎,他不具备扶起博尼的能力。”
萧萧轻轻推开门,范加斯特先生来了,他手里提着个黑色皮箱。
祝童打开皮箱,拿出里面的四本书看了看,果然是三本《空山丹经》与《乾门太极》两套秘籍。他更在意的宁无冬留下的笔记,很快,他看到了需要的内容:长春功的施用心得。
有了这本笔记,那两本秘籍根本就用不着露面。
斯内尔说要与范加斯特商量一下,两个小时内给确切回复。
祝童送他们离开办公室,他并不怕斯内尔不答应,除非他想死。
“萧萧,请王警官来一趟。”
不算祝童、郑书榕、马八,望海医院这边在场的有五人。
其中有两个为斯内尔病房提供支援服务的年轻护士,还有就是夏洁、吴瞻铭两位副院长。
祝童以为他们都没什么问题,最麻烦的是王文远。
斯内尔说的不错,如果龙虎丹的情况泄露出去,不只祝童有麻烦,望海医院的麻烦更大。
都是龙虎丹惹的祸!他就要走了,必须先把这些足以毁掉望海医院的麻烦解决掉。
当然,还有川上沙子和女主播,与她们各自的两个助手。那也是必须解决的麻烦。
王文远很快来了,他看祝童的眼神有了很大不同,似乎多了一丝……敬畏。
这可不好!祝童笑着请他坐下,亲自倒了杯水给他。撕开一包烟,两人各拿一只抽起来。抽完一支又点起一只。抽到第三根烟时叶儿进来了。她皱着眉头看着满屋的烟雾,并推开两扇窗户。
已是凌晨三点了,夜空寂静,远近的高楼大厦上的灯光或明或暗,给人以不真实的感觉。
“你们在比赛谁抽的烟多,是吗?”
祝童拧灭香烟笑道:“不是,王警官心情不好,我陪他抽两只烟而已。这是男人间的事,你不懂。”
王文远表情复杂地看一眼叶儿,道:“苏姐,能出去一下吗?有些话你在不方便说。”
叶儿道:“很晚了,你不比我们,这么熬下去身体受不了。早些说完去休息。”
“我知道,谢谢苏姐。”王文远感激地说。
叶儿走了,祝童心里一阵忐忑,王文远的表现太奇怪了,他要摊牌了吗?现在不是合适的时候啊,如果他以刚才的事来威胁,怎么办才好呢?
祝童决定先发制人,先使出金钱攻势:“时间过的真快,一转眼,两周的时间要到了。王警官,您还有兴趣吗?”
“什么?”王文远不解地问。
“我是说,我们的约定就要到期了,您有兴趣续约吗?斯内尔先生的治疗还将继续一些时间,望海医院的安保工作离不开您啊。”
“我很愿意。”王文远道。
“那边没问题吗?黄队就要走马上任了,您是他最倚重的部下。一直呆在这里做如此低级的安保工作,太委屈了。”黄海前天就到上海了,与祝童通过两次电话,说是正在经侦总队办理交接手续,公务繁忙,忙完这几天来找祝童喝酒。
“我不觉得。”王文远道。
“那么,我们谈谈续约金。接下来的两周可能要面临更大的危险,每周五十万,您看可以吗?”祝童试探着问;“如果……可以商量。”
“五十万,这样的老板真少见,一下涨了五倍的薪水。你想要我替你保密,是吗?”王文远的状态完全恢复了,冷笑道。
“不错,王警官是个聪明人。”
“还需要我做什么?五十万加五十万就是一百万,不只是封口费那么简单吧?”王文远显出咄咄逼人的姿态。
“我需要你的脑子,替我想想,怎么做才能让他们认为,自己看到的东西不是事实?”祝童说着,打开手机,将自己刚才与斯内尔先生的对话放给他听。
王文远听完,没说话点起支烟,抽完后他起身将房间里所有的灯都打开。
“我一直想抓你,把你送进监狱。”王文远站在祝童身前一米处,仔细地盯着他;“你很清楚我的想法,所以把我留在这里,给我机会让你了解你。你很自信,认为所有人都会被你的人格魅力降服,是吗?”
“我从没那么想过。”祝童尴尬地说;“相信我,王警官,我一直很尊重你,也没那么自恋。”
“那……你的意思是,我很自恋了。”王文远挥起手臂,“啪!”地在祝童脸上扇了一个响亮的嘴巴。
祝童没有躲避,捂着脸笑道:“扯平了吗?”
“扯平了。”王文远很满意地拍拍手,坐回沙发上。
“我忽然觉得,我好像真的很有魅力啊。”祝童揉两下脸颊,很开心的样子。
王文远的变化真是个意外之喜,虽然没有明说,可祝童知道,王文远心里的一个结已经打开,不再把他当成罪犯和对手了。
当然,距离成为朋友还有段不短的距离,另一个结还没有解开,情结。
近距离接触的这段时间,祝童没有刻意隐瞒什么,数次遇到危机都请王文远全程参与,几乎没有什么隐瞒。他亲眼看到了祝童所处的世界以及他身边的朋友和对手,特别是认识华夏基金的陈老后,王文远的心态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着变化。
“神医李想”并非他想象中的那个奸诈、狡猾、贪财好色、为了一己私利不择手段的家伙,而是一个有血有肉、比世界上多数人都更富于正义感和爱心年轻人。只不过,他的正义感有点偏斜,更习惯于用自己的方法解决问题,但他绝不会做的很过分。
细想这两周发生的情况,有些事也确实是只凭现在的法律解决不了的。
比如说祝童的对手田旭阳田公子、鹰佛、书斋派来的杀手,还有那艘明显有悖法律精神却依旧逍遥的赌船。处于王文远的位置,能接触到一些祝童不知道的消息。上海市府对待迈克.斯内尔的态度其实是先后矛盾的。
一方面,按照接待贵宾的规格,向望海医院派出了两个小组的警力专门负责他的安保工作,不可谓不重视;另一方面,自从斯内尔住进望海医院,只主管财经的副市长范西邻来探视过一次,可谓诡异。
王文远很奇怪,美国参议员雷曼在上海的时候,来的官员都比这多。斯内尔的影响乃至身份都远非雷曼参议员可比,莫非他们看不到?上海一直在争取斯内尔家族这样的在有巨大影响力的财团来投资,斯内尔资产管理公司直接控制资包括数家银行和保险公司、石油公司,它们是斯内尔家族的两大支柱。
银行与保险公司不必说,上海的目标之一是将自己打造成东方金融中心,斯内尔家族的银行只在日本和新加坡设立了分行,如果能在上海也开一家,大家面子上都有光。
石油拥有世界上最先进的海上钻井平台与丰富的钻探经验,它与它旗下的大型炼油厂和下游的化工企业都有与上海方面的合作空间。
更不要说斯内尔本人在美国政坛的影响力以及在世界各国丰厚的人脉资源了。
可就是这么一位大人物,在上海住院治疗两周了,真正的重量级官员一个也没露面。国家某部部长在上海参加一个行业会议,会议结束已一周了,却还逗留在上海。
他们都在等,只要能满足两个条件,那些人一定会蜂拥而上。
其一是斯内尔先生的身体状况,其二是看上面对“神医李想”这个人如何定调子。黄海之所以一直没来,也于此有关。
王文远前天见到了提前结束休假的李颂汉,还有刑处长,他们在望海医院不远的公寓楼里建立了一个行动基地,直属北京领导。王文远这才恍然,他和警方的两个小组之所以一直没撤是因为还负有另一项使命。祝童也不知得罪了那路神仙,一旦调子定的对祝童不利,王文远即使不情愿,也必须配合着那个行动组把他抓起来。
这个信息事关重大,王文远正在犹豫,是否该隐晦地提醒一下祝童。
“王警官,有好的建议吗?”祝童的声音打断了王文远的思绪,他抬起头问:“什么?”
“沙子小姐和安娜都好说,他们的助手怎么办?”
“好办啊,你刚才不是与斯内尔先生策划好了吗?让他们参与进来,只要被你们来回折腾几下,自然而然就糊涂了。用不着花一分钱。”
“如此简单?”祝童想了想,笑了。
他刚才钻牛角尖了,王文远身处局外看的很明白。
事情已经发生了,任何补救措施都是徒劳的,干脆让他们参与进这场演出之中,想不糊涂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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