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格强哈哈大笑,举起酒瓶“咕咚咕咚”几下,又喝下去了大半瓶;桀骜不驯之色时有闪现,他高手道:“相见恨晚啊!我马格强活了三十三岁,今天才明白这四个字的含义。”
“哦……”祝童想起不久之前,他曾对欧阳说过这四个字,有点讪讪的;“小马哥,我是‘神医李想’,也就是说,我是个医生。”
“我知道你是‘神医李想’,我没病。今天我们不谈那些扫兴的事,喝酒喝酒。”马格强白净的脸上浮起红霞,举起酒瓶又要与祝童碰杯。
祝童知道辛云为什么不喜欢马格强喝酒了,这家伙过去不知道有什么经历,但这般喝酒的习惯,没几女人能适应。他认识江小鱼……祝童心里一沉。
莫非江小鱼黑北美贩毒集团巨款的那招是和这个马格强学来的?七八年前,江小鱼曾在这一带闯荡过……
祝童摇摇头,把这些繁杂的念头清除掉。他是在与豪爽的汉子的小马哥喝酒,人家的过去与他无关。且凭祝童对马格强的初步了解,这是个心狠手辣也很识趣的家伙;无论他过去做过什么,五年的时间,肯定已经把屁股擦干净了。
五年……他比江小鱼早退出了一年,是因为这个叫辛云的舞者吗?
祝童也知道,仅短短的十几分钟里的交流与从表面上看到的东西太过肤浅,但是能感觉打破马格强对辛云的爱寄托了太多的东西。
舞者辛云对马格强来说是一条拴住烈马的缰绳,失去了辛云,他的内心会失去小马哥的状态。
从某种意义上,祝童与马格强可算是同病相怜;理解起来也就容易些。
可是秦可强并不理解,他觉得辛云与马格强在一起是一种摧残,马格强在从精神到**上折磨、虐待这个出色的舞者。对与秦可强的侠骨柔情,祝童早有体会,前有秦渺的例子,对辛云如此关爱就不奇怪了。
秦可强还是没喝酒,对马格强却没那么抗拒了。
祝童把心思转回来,举着酒杯对辛云道:“辛小姐,我刚才有什么不恭敬的地方,这杯算是请罪了。”
辛云还是淡淡,看着祝童把酒喝下去,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眼睛里光彩却变得暗淡了。
“辛小姐是位真正的舞者,小马哥没有异议吧?”祝童又对马格强说。
马格强深以为然,举着酒瓶道:“第一次看到小云的那天,桃河下了一场大雪。小云穿一件火红的舞衣,举着雪白的头巾在大雪纷飞的桃河冰面上翩翩起舞。我被她的舞蹈震住了,我这样的混蛋不懂什么艺术。但小云的舞蹈跳进了我的心里,在我眼里,她是最伟大的舞蹈家。”
“强哥很爱辛小姐,这谁都看得出来。”祝童做感动状,正要接着说下去;马格强抢先道:“不许说但是。”
“我没想说但是;”祝童被噎住了。
“李老弟,我开玩笑呢,请继续。”马格强哈哈大笑,接着灌酒。
“钱不能解决所有问题,对于一个真正的舞者来说,爱情以富足的生活都是次要的,辛小姐心有个梦,为了那个梦,她能付出一切,甚至生命。那是她生命的支点,也她的魅力之源。小马哥,如果有一天辛小姐说她不跳舞了,你会有什么感觉?”
“我想过,可没你说的这么明白。”马格强放下酒瓶,拉起辛云的手,轻声问“宝贝,和我在一起,你不幸福吗?”
辛云反握住他的手,柔柔地说:“强哥对不起,我知道你对我很好,五年来,你一直在迁就我。可是我我想燃烧,在舞台上燃烧。我,不是你需要的那种女人。你给我的舞台,太小了。我不想一辈子只为你一个人跳舞。”
祝童暗自庆幸,叶儿没有辛云这般变态的梦想。马格强一定罪孽深重,才会爱上这样的女人。
“人是一种很矛盾的东西,珍惜不曾拥有的,对身边的东西却多视而不见。大多数时候,我们并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想要什么。”祝童开始讲道理了;“小马哥,你很爱辛小姐,只是不知道辛小姐需要什么样的爱。艺术家都是自私、自恋的,她们需要无私的爱,但抗拒有条件的爱。”
看两个人都没说话,祝童又道;“我有位大姐在上海开了一家演艺公司,旗下不乏很有影响的明星、歌星。你们所知道的凤凰仙子朵花,就是这家公司捧红的。我有个建议,两位不妨考虑一下。所谓小别胜新婚,整天纠缠在一起难免会有倦怠的时候。我介绍辛云小姐加盟海皇娱乐公司,两位换一种相处方式;一周或者两周团聚一次。或许过上一段,你们会怀念过去厮守在一起的幸福时光。”
“强哥……”辛云充满希冀的看着马格强,这声强哥叫出了万种风情。
马格强两眼通红,死死地盯着辛云不说话。
“你不相信我吗?除了你,我不会爱上别的男人。我只是想跳舞。强哥,闷在这里,我会死的。”
马格强嘴唇哆嗦着,还是没说话。忽然一把抱起辛云,跑向吧台方向。那里有一扇门,马格强就是从那扇门里出来的。
祝童微微一叹,马格强对辛云的爱已经到了近乎病态的程度。哪里会如此容易说放手就放手?在西京,马格强有绝对的把握,没人敢与他争辛云。上海就不一样了,他怕这一放出去,辛云就再也不属于他了。
“如何?”祝童问秦可强。
“我错了。人家是小夫妻闹别扭,差点好心办错事。”秦可强不好意思地说。
“蓝公子呢?”祝童又看向蓝湛江,却发现他唇角淌着哈喇子,趴在台子上醉去了。
这才多大的功夫……祝童有心揭穿他,又一想,这样也好,大家都有个退路。
两人在没心思呆在这里了,他们把蓝湛江送回房间,扔到床上。
蓝湛江依旧是那副醉酒的样子。
这就有点奇怪了,祝童抓起他的手腕,惊讶的发现,蓝湛江是真的处于醉酒的混沌状态。
“他喝了多少酒?”祝童问。
“你来之前,那半瓶大部分都是他喝了。我不喜洋酒,只倒了一杯。你和小马哥说话的时候,他把剩下的半瓶也喝了。”秦可强说着,脱去蓝湛江的外衣,让他睡得舒服些。
“他平时能喝多少?”祝童与蓝湛江的交往不少,两人的关系却总是淡淡的,从来没有达到过把酒言欢的地步;不知道蓝湛江酒量的深浅。
秦可强从小与蓝湛江就认识,想了想说:“他一向很有节制,很少像今天这样喝酒。我想,他现在真醉了。”
蓝湛江的房间与祝童那间一样,也是一套商务套房。
向墨的房间在隔壁,这时听到动静也过来了。两人把照顾蓝湛江的任务交给她,到另一个楼层秦可强的房间。
秦可强果然是蓝湛江硬拉来的,他近期的所有安排都被打乱了。
祝童心里的危机感越发强烈了,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思来想去又没什么头绪,脑子里乱乱的。
与秦可强说了会儿话,张伟敲响了房门。
祝童正想去找他打听马格强的事,笑嘻嘻地说:“张队来的正好。”
“听说你们刚才和小马哥起冲突了?”张伟瞧一眼秦可强问;他们两个没有见过。
“自己人。”祝童简单地给他们做了介绍,然后问起马格强的事;“小马哥有什么背景?”
“那个人很厉害……”
据张伟一年多来听到的、看到的以及刑侦总队历年来的档案资料,祝童对马格强的背景有了初步认识。
马家也算是个红色家族,马格强兄弟五个,他是最小的一个;只不过他们的父亲老马在文革结束后不久就在一次外出考察时遭遇车祸去世了。死的时候,老马是省委副书记。
那时小马哥还是个刚会走路的孩子,而他最大的哥哥已经是一位县长了。小马哥与他的哥哥们不是一个母亲。老马的结发妻子死于文革中的内斗,小马哥的母亲是一位漂亮的舞蹈演员。
因为有了这层隔阂,小马哥自小与哥哥们来往不多,跟着母亲一起生活。老马故去后没几年,小马哥的母亲又嫁给了一个男人,这层关系就更淡了。
事实上,马格强十八岁之前并没多少人注意到他。
十八岁那年,西京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刑事案件。一个看似孱弱的高中生,一夜之间持刀连闯五处民宅,捅伤三个混迹西京的黑道混子,他们的大哥,那个号称“马哥”的混混吓得跑到派出所寻求庇护。
那个孩子,就是小马哥。
也就是从那一夜起,“马哥”退位,小马哥这个名字开始出现在西京的黑道上。
那一次,小马哥的哥哥们出面替他摆平了,小马哥没有经历牢狱之灾,只在拘留所呆了十天就出来了。
之后的两年间,小马哥身边聚集起一帮人,迅速成为西京黑道上的一股新兴势力。那是个暴力的世界,任何一股势力的崛起都意味着血腥与暴力,被小马哥逼走、逼退的黑道大哥不下十位。
与别的黑道大哥不同,小马哥对金钱的占有欲近乎疯狂。
横扫西京黑道,同时也是他疯狂敛财的过程。最高峰时,西京五大批发市场有三座在他的保护之下,西京所有的货运部都有小马哥的股份。
这种疯狂持续了三年,小马哥遇到了一个可怕的对手。
对于那一次小马哥遇到了什么,张伟那里并没有太多的资料,但祝童看到了江小鱼的影子。
之前的小马哥只是个叛逆少年,之后的小马哥,才是真正的小马哥。
至于舞者辛云,原本是马格强母亲的学生,一位很有前途的舞蹈学生。
五年前的冬天,马格强从外面回来去看望母亲,正看到辛云在桃河的冰面上,在老师的指导下跳舞。
从那天开始,两个人就再也没有分开过。
那之后,马格强忽然收心了。他就像变了个人,开始安定下来。
首先,马格强恢复了与马家的交往,并注册成立了一家中港合资的西格商贸公司。
这家酒店是就是西格商贸公司的下属企业,一家有港资背景的五星级酒店。
而马格强的四个哥哥,现在也都是手握实权的重要官员了。
在本省的有两个,一个在下面地市任一把手,一位是财政厅厅长。
交流到外面的两个也很厉害,其中一位已经是国家某部副部长。
他们的成长,一方面归功与个人的努力,另一方面,也是老马生前广结善缘的结果。
在那个dòng • luàn年代,老马很是庇护了一批老战友、老干部的后代。
那些孩子,现在也多是一方豪强。
想必王向帧,也不会轻易开罪这样的家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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