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碎梦(下)

欧阳对朵花的邀请反应很有意思,没有惊讶,有的是释然和理解。

她瞟一眼庄,握住朵花的手说:“那个人啊,没出前有些人缘,学问做的还算认真仔细;后来就流于浮躁了。最让人低看的地方在于,他对于女朋友的出身是很在意的,虽然没有说出来,谁都看得出来他的心思。”

朵花点点头,说:“欧阳姐为啥不早告诉我?”

“你连我这个大哥都保密,别人如何敢说?”庄不满地说。心里想,欧阳这些话很有味道啊,那廖风一定也在她身上下过功夫,要不然,欧阳也不会去了解廖风如此多的事情。即使以廖风如今的身价,也不值得欧阳费时间去关注。

欧阳猜到庄的心思,对朵花说:“都是女人,那个时候谁能听进别人的话?我没有你大哥的本事′花妹妹,我真的很羡慕你。妹妹真有福,有个好大哥让你看清那个人真实的一面。”

“咦!你怎么知道的?一定是大哥对你……”朵花奇怪的看看欧阳,有看看庄;“不对,我一直和大哥在一起,没时间啊。知道了,欧阳姐真厉害啊。”

这顿饭吃的宾主皆欢,朵花的心情开朗了许多。她知道庄有艘游艇,闹着要去海上遛弯。

只是,庄喝了酒,秦可强和杨辉都不在上海,他可不敢拿两位身份特别的小姐的安危开玩笑。

最后,朵花听从欧阳的劝告,让庄开着游艇在黄浦江上转转。

浦江两岸的都市风景庄早看熟了,一年来,这艘豪华游艇没少接待各方面的贵客,最常走的线路就是夜游浦江。

行至外滩,朵花要拍照,让庄找地方吐来。

这可不是停船的好地方,庄没听朵花的,继续开了一会儿,将游艇停在漫江花语附近的江面上。

朵花拿出相机跳上跳下的拍照,庄与欧阳坐在甲板上看着她的架势,不禁莞尔。

“孙先生下周来上海看望陈老;”欧阳忽然轻声说;“他让我提醒你,注意和范市长的关系。孙先生还说,要请你吃饭。”

“太好了。”庄与华夏基金的灵魂人物孙铁柱之间只见过一次面,尤逍∷低相当不错。

“没有陈老,就不会有现在的华夏。”欧阳又说;“作为一个华夏人,我要谢谢你。”

庄真的不知道,那个脾气怪异的老头子,竟然是华夏的创始人。陈老到上海一年了,住进望海医院的十五层也有大半年了。他与范老是望海中医研究会所唯一的两位常住会员,望海医院每个月都能从他们身上赚取一笔还算可观的键保费用。

陈老不同于范老,对庄的态度一直是不冷不热带搭不理的,但对叶儿来说,陈老可算是一位慈祥的长者。那是一种亦师亦友的奇怪关系,虽然陈老体内的蝶神出自叶儿之手,每周,叶儿都会抽出时间去给他调理一番,陈老却从未把叶儿当医生看,有时候甚至叶儿当成自己的女儿。

叶儿也喜欢把工作中遇到的麻烦事向陈老请教,陈老总会给叶儿一些意见;有几次陈老听完指着叶儿的鼻子一顿训斥,但那些麻烦终究还是解决了。

庄想着欧阳的另一句话,孙铁柱让他注意与范市长的关系,这是什么意思?前天,王向帧表达过同样的意思。

一年来,庄与范西邻之间见面的次数不少,却没有更深的交流。双方基本上都秉承敬而远之的原则,庄本以为保持这样的关系就足够了,但孙铁柱的话一定有更深的含义。

庄想,搞掉.7专案组,范西邻更多为的是自己,他不会在意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回报。田旭阳在神锋集团干得热火朝天,庄也听到了一些若有若无的信息,那里的油水完全使范西邻满意了。

最近的这次西部之行,范西邻的人马得到了三分之一多的份额,万家生佛与于蓝都觉得给他们的太多了。可庄认为那是他们应得的,明年成立的集团公司要仰仗范西邻的地方太多了≡于这样的结果,范西邻不会有什么不满之处。

那么……莫非是范西邻做了什么事,让王向帧和孙铁柱都看到了另一个可能?

想到这里,庄不禁毛骨悚然,再没心思看什么风景了。

“大哥!朵花叫你大哥,井池雪美小姐叫你大哥,陈依颐小姐也叫你大哥。李先生,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欧阳悄悄握住庄的手,低声道。

“还有两个,柳晨和梅兰亭。”庄握握柔软的小手,微笑着说。

“神石轩的柳总,兰亭画廊的梅总……”欧阳审视着庄;“你真的很厉害,这几个妹妹都很厉害。”

春节前夕,神石轩在上海繁华地带开了一家旗舰店,不在是单纯的经营玉器,新店铺引进了黄金和珠弊饰;且在南阳建立了自己的加工基地。

神石轩开业时,庄广邀宾朋举办了一场隆重的开业典礼,神石轩可算是一炮而红,春节过后,就在上海的珠弊饰圈里站稳了脚跟。欧阳也是接到请柬的贵客,当然知道神石轩的柳晨柳总经理了。

梅兰亭的兰亭画廊在上海的的业务并没扩大,但在北京的艺术圈里却混得风生水起,很是签下了几位有影响的画家¢法家。

“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叫我大哥。”

“大哥……”欧阳果然叫了一声。轻轻的、软软的,还有点潮湿的感觉,让庄心里微微一荡,闻到一阵淡淡的清馨体香,想了一年前的那一握,这才注意到,欧阳今天穿的,似乎就是去年那件裙子。

这个妹妹,可不好打发啊。

庄和朵花回到楼顶公寓已经很晚了。

苗苗妈在客厅守门,朵花打着哈欠说困了,直接冲进客房睡觉。

庄与苗苗妈聊了几句,才上楼。

叶儿没在卧室,庄上到顶层平台上。

在漫天星空,叶儿一身轻薄的白衫,端坐在一块黄色毛毯上,一群蝴蝶围着她翩翩飞舞。

高处的疾风没有把这些蝴蝶吹散,叶儿双手在胸前徐徐挥动,左手虚画“灵”字,右手虚画“气”字。疾风吹到在她周围半米好似遇到了无形的阻力,呼啸着绕走了。

庄默默的子着她,一年了,叶儿的蓬麻境界并没多少进步,只是基础更扎实了。但叶儿从母亲祝红那里学会了庄怎么也摸不着门道的方圆决,也就是分心二用的秘术,可以同时保持对内息的控制与外部导引,这可就比庄高明多了。

都市中人声嘈杂,在这二百多米的高空,却是一方修炼的好去处。狂放的浩荡天风夹杂着清新气息滚滚而来,涤荡心神涵养真气,叶儿经历过梵净山红云金顶的异象,回上海后一直在找寻找类似的境况,没想到却为祝门贡献了一个全新的修炼方法。

“回来了?”叶儿感受到庄,确切地说是蝶神感受到庄。

她缓缓收功,将蝴蝶在胸前聚成一团,送进花房。

庄把手里的酒杯递给她,说;“叶儿又进益了。”

叶儿甜甜地一笑,晃几下酒杯一饮而尽,脸上浮起一层晕红。

为了满足蝶神的需要,她和庄一样,每天都要喝点酒。她不像庄喜欢喝烈性酒,只在临睡前喝一杯红酒或黄酒。

叶儿挽住庄的胳膊,凝视着他的眼睛问:“去见欧阳了?”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我没什么问题,你有问题。”叶儿脸上浮出顽皮地笑。

“我也没问题。”庄心底坦然,叶儿没看出什么,才献上香吻。

两人回到房间,叶儿问起与廖风谈话的经过,庄思量良久,决定把真相告诉他。

他一直自诩聪明,现在才知道,他还没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手遮天的本事。为了能毙如今的身份与生活,他已经尽最大的可能做了很多很多‰欧阳交谈好,他忽然感到了一个巨大的危机如乌云般正在酝酿,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突然笼罩上来,彻底摧毁他所编制的一切。他忽然明了了一个一直不肯承认的事实,假的就是假的,他的能力与精明都是有限的。他与叶儿不能一直生活在一个虚幻里,他早晚会无力维持这个脆弱的童话。

“‘神医李想’在上海的时间不会太长了,叶儿,如果有一天我必须离开,你会怎么做?”

叶儿起初被惊到了,紧紧抱着庄的胳膊问:“出什么事了?”

“向老在澳洲,台海言去日本了,杨辉也走了√时间内他们不会再回来,有个专案组正在山东调查我,是.7专案组□文远在那里。我这次去见王向帧,也是为了这件事。”

“首长怎么说?”

“他和范西邻在帮我撤销.7专案组,现在看来有了点结果,王文远与邢贵金被叫回北京述职,专案组出事了,一个犯人死了。”

“谁?谁死了?”

“替我制造这个身份的人,一个假证商人。”

叶儿倒进庄怀里,死死地抱住他的腰,似乎怕失去什么。

庄一阵心酸,他都有些承受不了如此痛苦的谈话,况且叶儿≡于他来说,“神医李想”离开上海不过是换个身份,在江湖上,他还是祝门弟子,江湖酒会的召集人,生活环境改变的并不多。但对叶儿来说就有很大的不同,她如果要和庄厮守在一起,就不是换个身份那么简单了。她的生活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事业将不复存在了,为了庄的安全,势必要切断与家人的联系。

不知过了多久,叶儿才说:“你……消我怎么做?”

庄心里微震,叶儿,还在犹豫啊!看来,迈出这一步实在是太过艰难了。

他收紧双臂,将叶儿柔软的身体匝在怀中,轻声道:“只要叶儿高兴……也许情况不会变得那么遭,我这样说,是怕如果真的出现那样的情况,你也好有心理准备。最近找机会见见王文远。只要他放手,我就不必离开上海。”

“首长有暗示?”叶儿腥逍∷低翼翼地问。

“这种事,用得着着暗示吗?如果说有的话,向老逗留澳洲,就是最明显的暗示。”

“我会跟你一起走。”叶儿抬起头,坚决地看着庄;“你是我的爱人,为了我,你付出了很多。我……”

叶儿还要说,庄用热吻阻止了她。

对于他来说,叶儿能这样说已经足够了。

第二天上午,朵花走了。

欧阳没有与她同行,对于朵花邀请她加盟凤凰清谈,她没有明确回答可否,只是说要考虑一下。欧阳说自己主持的专栏本就有很多事,怕顾不过来,耽误了凤凰仙子。

朵花看上去好了很多,知道这样的事急不得,非三顾毛驴不可能有结果,欧阳答应考虑已经很不错了≡于欧阳来说,不是很需要凤凰清谈这个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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