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山门时,洛迦哥仁跑过来送行。
祝童指着偏殿说:“天王庙要如何折腾随你,不许动那间偏殿里的任何东西。否则的话,后果自知。”
洛迦哥仁念声佛,没说什么,他确实没准备动那间偏殿。
为了沟通方便,天王庙后院正在进行大规模的基建,要修起一座具有鹰佛风格的贵宾楼,用以接待那些身份尊贵的信徒。
说来,天王庙属于限制施工的文物,改造工程并没有得到地方政府的批准,却也没有受到阻止。
地方政府的底线是天王庙的主体建筑不能被改变或损坏,最主要的就是两座偏殿。
客栈门前的红灯笼已然点亮,饭桌就在堂屋里,门开着,不断有本地居民或游客从门外走过。
酒菜都出自陈阿伯之手,不外是酸豆角炒腊肉、韭菜鸡蛋等凤凰家常菜,主菜是一大盆血耙鸭。
陈大伯老两口并不知道王向帧的身份,只知道他是朵花的父亲。
凤凰基金会最近在凤凰附近很是做了些善事,近期正准备在凤凰城设立办事处,并邀请陈阿伯做项目负责人。
饭间,陈阿伯连夸王向帧好福气,有个如此漂亮、有出息又有爱心的乖女儿。
王向帧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不再克制自己,喝起酒来显得很豪爽。
倒是祝童有点担心,生怕王向帧喝醉了。
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担心毫无必要,王向帧的酒量比想象的要厉害。
土家烧酒度数颇高,王向帧一连喝下三碗,脸色已然平静,举止如常。
他很真诚的说,如果自己老了能像两位老人这般在风景如画的凤凰城开家小客栈,既颐养天年,又享受了风景,才是真正的有福。
曲奇第一次见识如何高级别的官员,开始还有点放不开,三杯酒过后就显出质朴本色。这个晚上,陈阿伯醉了,陈大妈也喝了几杯,脸上红扑扑的就像那盆香浓的血耙鸭。
王向帧一时兴起,拉着曲奇划拳,当然是输多赢少。朵花爱惜父亲的身体,替他喝了几杯。
叶儿基本上滴酒未沾,祝童也只喝了开始的三杯。
喝到这会儿,彼此心里的防备与计较都变淡了。
王向帧与陈阿伯忽然开始怀旧,他说自己年轻时曾在这里当过兵,驻地就在凤凰城外不远的另一座山上。陈阿伯说自己也当过兵,只不过是在广西。他掀起裤腿指着一道伤疤说,这是在那场对越自卫反击战中留下的。
王向帧翘起手指夸陈阿伯是英雄,说上过战场的都是英雄,举起酒杯敬了陈阿伯三杯。
陈阿伯很高兴的喝了,接着问王向帧在这里当兵时的事。王向帧没有回避这个话题,拉着陈阿伯问战场上的事。
于是,酒席上就变成了陈阿伯的讲战斗故事,大家都在听。
陈大妈大约听过无数次了,试图打断老伴的话。可是王向帧不愿意,祝童看出来,他有点醉了。
说着战场上的事,陈阿伯忽然又扯到了现在的事。他对现实并没有多少不满,但是对社会风气和一些政府官员的做派看不惯。
王向帧说那些都是暂时的,陈阿伯同意,只是叹息,怕是苦了孩子们。
陈大妈说,如果包青天还在就好了,祭起狗头铡、虎头铡什么的,砍几个就好了。
朵花说现在是讲法律的,不能随便砍头。
接下来,陈阿伯老两口齐夸朵花是个好姑娘,说凤凰仙子为湘西的孩子们做了很多事,比政府做的要好。
祝童说,只怕凤凰基金会很快就会变成历史,或者改个名字。
陈大妈好奇的问为什么,王向帧的脸色就变得有点不自然。
朵花不清楚王向帧退下后会发生什么,祝童当然也不好说太明白。
陈阿伯看出点什么,马上转换话题说起自己的腿上的伤疤。他说年轻时这处伤还没什么,近几年就开始酸疼,医生说是风湿,很不好治疗。可是现在已经完全好了,多亏了“神医李想”,正是他治好了这条腿。
祝童给陈阿伯治腿时见过这条伤疤,当时并没在意,如今心里对这个老人肃然起敬;那里,曾经有一块弹片。
从开始到结束陈阿伯老两口都没问起过王向帧的夫人,朵花身上具有浓重的湘西色彩,而王向帧明显是个生活条件良好的都市中人。
酒罢散席,已是晚上十点多。
王向帧在新城开的有房间,被半醉的陈阿伯一劝,也就顺势表示今晚住在陈家客栈。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让秘书小于准备车辆安排行程,明天一早返回上海。
放下电话,王向帧意味深长的看着祝童,说:“朵花就交给你,一定替我照顾好她。”
祝童愣了片刻,接着就是恍然:王向帧要反击了,自己没有劝动他,反倒是与陈阿伯喝了场酣畅淋漓的土家烧酒后,王向帧忽然想开了。
祝童忽然感觉肩膀上多了很多东西,王向帧对回到上海的后局面会如何发展并不太看好,他的话有托孤的味道。
接下来的时间就不太妙了,也许是为了在叶儿心里竖立祝童的光辉形象,王向帧和陈阿伯坐在堂屋里拉闲话,话题竟然是夸赞李医生。
什么医术高明,富有爱心,年轻有为,前程远大……诸如此类的。祝童在一边听得脸红心跳,叶儿却还是那副样子,看也不看祝童半眼,大部分时间都在对着那盆血耙鸭出神。
最后,王向帧看效果有限,开始夸赞客栈堂屋里中堂的书法大气俊秀;那幅字是过年是祝童写的。
陈阿伯拉开架势,拿出文房四宝,与王向帧交流起书法艺术。可是,他们很快就发现,俩人写的最好竟然都是一个字,祝童传授的祝门术字:气。
王向帧忽然叫过叶儿,说:“小苏的书法相当不错,让她写写。”
陈阿伯把毛笔递过去,不放心说:“叶儿喜欢画画,书法很吃功夫的。”
叶儿好像也没有信心,但她握住毛笔的瞬间,整个人忽然变得极其安静,但是谁都看得出,安静下面有一种量在凝聚。
祝童心里一动,暗骂自己糊涂:他怎么就没想到呢,叶儿修炼蓬麻功就是从这个“气”字开始,最能唤起她那段记忆的应该就是它了。即使她心里不为所动,至少能引动蓬麻功。只要进入蓬麻境界,他就能接近她心灵最隐秘的所在。
叶儿嘴角绽出一抹浅笑,轻舞皓腕一挥而就,宣纸上出现了一个灵秀飘逸的“气”字。
王向帧和陈阿伯都是识货的,他们被这个字深深的吸引,一时都没说话。
叶儿也呆呆的看着宣纸上的字,似乎不相信这个字出自是自己写的。
祝童走上前从叶儿手里接过毛笔,微一凝神,寻到与叶儿相同的节奏,却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在同一张宣纸上写下一个同样的“气”字。
叶儿看呆了,两个“气”字是如此的相像,就如印出来的一样,即使让她再写一遍也写不出完全一样的两个字。看细部,无论从起笔、承转、到收笔几乎相同,连下笔的力道都毫无分别。
写字时,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样,那是一种熟悉而陌生的状态,一种有量的状态。刚才,祝童在写字时,她又一次感觉到了那种状态。
可恶的是,她竟然不由自主的沉浸进去,祝童借着写字的机会迷惑了她,触摸到她的心灵深处。那种感觉很奇妙,他似乎引领着她的心灵努力推开一扇紧闭的门,如果不是叶儿对这个“shā • rén犯”有极其顽强的抗拒的话,那扇门已经全部开启了。
“好!”王向帧先醒来,抚掌赞道:“苏小姐是李先生手把手教出来的,比我们这两个老头子可高明多了。”
陈阿伯接道:“你还不老,还能进步。叶儿更是前途无量啊。人说下笔如有神,我们两个的字与他们比起来,都少了点‘神’。”
宣纸上忽然落下一点水珠,接着是第二点、第三点。
电脑站是.,她捂着脸跑回房间,紧紧关上门。
朵花和陈大妈连忙跟去,死活都叫不开门。最后,还是陈大妈找出钥匙,才打开门进去。
陈家客栈的喧闹戛然而止,王向帧不胜酒力,被曲奇搀扶着上楼休息,他的房间就在曲奇隔壁。
祝童坐在房间的地板上,面对墙壁默默打坐。
叶儿就在墙壁的另一侧,她已经停止哭泣,低声和朵花说着什么。这个夜晚,朵花替代陈大妈陪叶儿,两人年龄相仿,交流起来更容易沟通。
祝童回想着刚才的瞬间,那扇门虽然没有完全推开,但叶儿大概想起点什么了。可是,她还是认为自己是个shā • rén犯。
他苦恼了一会儿又安慰自己,叶儿可算向着恢复的道路上迈进了一大步,只要坚持下去,等叶儿完全康复的那天,一定会明白的。
午夜十二点,隔壁的说话声停止了,沱江的潺潺水声逐渐清晰,凤凰城已然沉入梦境。
祝童打开包裹,拿出一台崭新的笔记本电脑,连上网络进入另一个世界。
对于他来说,漫漫长夜才刚刚开始。
千里之外,巫山江湖文化论坛经过两天的的热闹也落下了帷幕。
上午,凡心与谢晶与地方政府正式签署了文峰观风景区的开发文件。
也许是因为开始的比较仓促,此次论坛并没有引起各方面的太多关注。媒体部分,只巫山本地的电台电视台给予了有限度的报道。原本热衷于出席此类活动的政府官员,对这个论坛表现的很小心。
作为余兴节目的擂台赛,巫山方面只有一位主管宗教事物的政协副主席出现在论坛会场,主要领导们都只参加了签约仪式。这还是因为羽玄真人从北京请来了几位宗教界人士,他不得不出面接待。
由于是江湖文化论坛,比较具备草根特点,倒是在虚拟世界的网络上引起了一股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热浪。
开始是有人在某网站开设了一个介绍本次论坛的专栏,用图片和文字介绍论坛上发生的事以及出现在论坛上的武林高手们的风姿。
这个专栏很快就被引起了关注,很快被转发到各个论坛,半翁请到巫山的国内十大武术世家趁这个机会很是露了一把脸。
既然是武术世家,就一定会开设有武馆,他们各家都带有拿得出手的弟子。
江湖文化论坛举办的第二天,在文峰山脚下搭起的一个简易擂台上,十大武术世家的代表与半翁的江湖文化研究院的选手共们进行一场交流性质的擂台赛。
掀起**的正是这场擂台赛。
从清晨八点开始,有多名武林世家的弟子与江湖文化研究院的学员,在擂台上进行了三十一场激烈而赏心悦目的擂台赛。
擂台赛的每一场争斗都被人进行了网络全程直播,祝童看的是最后一场决赛,也就是江湖霸主争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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