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赢(下)

白家树乘座来时的房车去京都。

曲奇坐上史密斯买下的急救车,拉着西蕾娅与萧萧返回天夜牧场。

祝童回到楸雾,关上门急急旋开竹管,一片薄薄的纸卷落在手心。

他颤抖着铺开纸卷,几行娟慧的字体展现在他眼前:

孩子,你赢了。

雪美小姐已经理解了你的苦心,她邀请我在牧场小住。

不要来找我,最迟五月低,我们自然会见面。

注意蓝公子,他也在日本。

落款是祝红。

赢什么了?祝童好久才平复下剧烈的心跳。

蓝湛江也在日本,他要做什么?

很快,祝童的心就被天夜牧场吸引了,在脑子里策划着一个又一个理由闯进去,无奈……

陈依颐悄悄推门进来,祝童收起竹管,问:“见到勋爵了?”

“没有。”陈依颐很晚才回来,大约知道楸雾内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可是谢晶在门前守着,禁止任何人进来。

“平志君怎么说?”祝童又问。

“他给汉密尔顿勋爵留下封短信,不要在京都做出令人为难的事。平志君警告勋爵:如果再有奇怪的事情发生,他和彼得先生将被装在盒子离开日本。”

“那是什么意思?”祝童对松井平志的表达方式不太理解。

“就是骨灰盒了。”

“勋爵不会如此容易屈服吧?”祝童问。印象中,松井平志不是个有威势的人,由他发出的死亡威胁,效果很难判断。

“不知道。”陈依颐不无忧虑的说;“平志君留下两个人在勋爵的门外,说是为勋爵安排的贴身保镖。他只要呆在日本,就必须接受主人的善意款待。”

“妙啊。”祝童抚掌称绝。这样的手段他就使不出来,也想不到。看来,还是松井平志更了解那些人,也知道该如何对付他们。

汉密尔顿勋爵越来越神秘了,很有必要限制他的行动。

中午,随着祝童带领福华造船所有的谈判人员离开,九津恢复了以往的静谧。

祝童委托松井平志租下了京都郊外海力诺高尔夫俱乐部三座高级度假别墅,此处环境清幽,地方也宽敞。虽然不如九津那么高贵,却更适合作为如此规格的商务谈判的场所。

房间宽敞了,饮食相对丰盛自由,环境也不错。别墅周围绿树成荫,清澈见底的小溪从山中淌出,从别墅区穿过,溪水晶莹而纯净,直接饮用也没任何问题。

作为一家历史悠久且在日本乃至世界上都久负盛名的高尔夫俱乐部,海力诺对客人是十分挑剔的。况且,春天是高尔夫运动的旺季,来自美国的参议员雷诺先生将要来此度周末,顺便享受一下海力诺的高难度球道。

没有松井平志的周旋,祝童即使是日本人,出再多的钱也不可能这个时候住进海力诺。

松井平志平志曾经试图选择的地方,可祝童坚持要住在海力诺,并且他住的别墅与雷曼先生将要入住的别墅只隔着一条小溪。

下午三时,谈判在京都海力诺高尔夫俱乐部继续进行。

汉密尔顿勋爵快活的情绪没有被身边的两位“保镖”所影响,作为调解人,再次坐到祝童和史密斯之间的谈判桌上。

有什么好谈的呢?该谈的东西在渡花琴酒屋都有了共识。

可是为了演戏,祝童与史密斯就附加条款展开了激烈的谈判。让小骗子吃惊的是,史密斯似乎很认真,对每一条都扣得分外仔细,渐渐的他也进入状况。

看来,松井平志说得不错,史密斯是典型的西方人的思维方式。在他看来,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签订合约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而在祝童眼里,所有的契约乃至合约都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实力。

祝童的注意力大部分都在汉密尔顿勋爵身上,两双眼睛时不时碰在一起。

中午,祝童不经意的靠近勋爵,却被他发觉,很快躲开了。

晚上,祝童带着叶儿来到渡花琴酒屋。萧萧随曲奇去天夜牧场修养,叶儿就暂时担当起秘书的角色。

史密斯还没有来,松井平志身边是一位漂亮的小姐。

“李先生,请允许我介绍川上洋子小姐,她是TBC电视台的名牌,此次随同采访雷曼先生的主持人。”

“我知道你,李想先生。”川上洋子一口流利的英语;细长的手指间轻夹一枚女士雪茄,性感而自然。

她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美女,身材不高却很有质感,头发被仔细挑染过,有种很特别的气质;那是柔美与阳刚混合而成的魅力,

“能被洋子小姐关注,是我的荣幸。”祝童谦逊的说,眼睛却与川上洋子对视着。

“与我想象的一样,李先生是一位野心家。”川上洋子似乎承受不住祝童目光中的放肆,微红了脸。

“洋子小姐有两个问题。”松井平志扯扯祝童的衣角;“她还需要一个保证。”

“我改变主意了。”川上洋子慢悠悠吐出一个烟圈;“平志君,我想和李先生单独谈谈,只需要十分钟。”

“我同意。”祝童依旧注视着她。

松井平志只好和叶儿退出房间。

“李先生,您应该为金智珠小姐的死负责。”川上洋子按灭雪茄,忽然变得咄咄逼人。

“你认为,死的那个人真是金智珠小姐?”祝童反问。他虽然没想到与川上洋子的交谈会从“金智珠”的死开始,却也没有回避。

“啊……”川上洋子嘴里滚出一串长长的日语,看祝童一副不明白的表情,赫然一笑,用英语说:“我正在做一个专题,与金智珠小姐的死有关。”

“我这里没有你需要的东西。”祝童淡然一笑,伸出右手抚上川上洋子的脸颊。

“先生您……”川上洋子吃惊的看着祝童,她从一开始就试图躲避,却毫无效果。

祝童收回右手,指尖牵着一条褐色软线:“洋子小姐,这样做有意思吗?”

软线尽头是一架小巧的针孔摄像机,就藏在川上洋子凌乱的发间。

“很抱歉,这是我的工作。”川上洋子的尴尬只一瞬间,她从腰部取出个黑匣子;“如果先生不愿意的话,我放弃。”

“你对现在生活满意吗?”祝童又伸出右手,这一次,点向川上洋子的眉心。

“先生的意思是……”川上洋子又一次试图躲避,却依旧没有躲开。

“我是医生。”祝童嘘一声,将食指按在川上洋子印堂上。

“可是,我没病啊。”川上洋子低下眼睛,脸上的锐气如冰雪般消融,化为一丝春情。

孤男寡女独处一室,祝童是个不令人讨厌的男士,并且是位很有背景的富豪。对于一个见多识广的女主播来说,这一切,都具有特别的侵略性。

“昨天晚上,就在这里,我对平志君说,您的价值不低于二十万美金。现在,我认为您价值连城。”祝童收回食指,凝视着她的眼睛;“洋子小姐,您将得到一张五十万美金的支票,和一枚美丽的种子。”

“先生啊,平志君说您是神。”川上洋子目光迷离。

她感到从祝童的食指透出一股不可抗拒的暖流,穿过肌肤穿透她的灵魂,刺进她的胸前。瞬间爆炸般扩散,由血脉渗入她全身各处,每一个毛孔都在收缩,甚至早已厌倦的也被激发着弥漫在她小腹间。

“现在,你可以说你没病了。”祝童端起茶杯抿一口,很得意的样子。

“你是个令人讨厌的魔鬼。”川上洋子恨恨的看着祝童。

“是吗?”

“一定是。”川上洋子很确定的点点头;“你是魔鬼,不是神。”

“神有什么好?魔鬼为什么让你讨厌?”

“你诱惑我,可是,你根本就不会在意我的感受。所以,你是魔鬼。”

“那么,神呢?他能为你做什么?神或魔鬼都是世人强加在它们身上的定义,依据只有一个,有益或有害。”祝童侃侃而谈;“可是,人生不过区区几十载,你怎么知道它们那样做究竟是出于善意还是恶意?据说,它们的生命比我们人类要长很多。洋子小姐,您养过宠物吗?”

“我家里有一个鱼缸。”

“是啊,对于鱼缸里的鱼来说,您为它们提供舒适的环境和美味的食物,您就是它们眼里的神。从小到大,它们的一切都是您在照顾,在掌控。它们需要做的,只是让自己变得更温顺。如果您家里还有一只猫,对于鱼儿来说,它就是魔鬼了。在您的世界里,猫和鱼都只是宠物。假设,把这个鱼缸放大一些,我们何尝不是一条条游离在鱼缸里的金鱼?如果将这个鱼缸再放大一些,那些您以为是神的存在,也许不过是一些可怜的金鱼呢。可是,魔鬼呢?”

“是啊,魔鬼呢?”川上洋子瞪大眼睛,痴痴的看着祝童,希望他能说出更玄妙的话语。

“如果您三天不回家,为您的鱼缸和猫食盆添加食物,您,就是魔鬼。我给您五十万美金,等于为您提供一个长期进食的保证。您的身体如果不自我放纵的话,至少在十年内不会生病。您有充裕的时间去享受生活,或者周游世界。这样的魔鬼,是不是比神更值得尊敬?”

祝童结束了玄妙的布道。

川上洋子扶着桌角的手臂一歪,整个人软倒在榻榻米上;她感觉到心里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横山卓文比川上洋子好对付,他已经被生活磨砺成熟,不像川上洋子那样,心里还有一些多彩的热情和固执的梦想。

祝童根本没有出面,松井平志的助手就把他搞定了。只不过他的要价稍微高了那么一点点,六万美金。

最难搞定的是球童。

渡边俊有四分之一的黑人血统,在他身上,黑人的基因表现的异常活跃。

他是位英俊的阳光少年,今年刚满十八岁,这个年纪的少年喜欢漫画和游戏,更甚于金钱。他原本在东京一家高尔夫俱乐部工作,是一位A级球童,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渡边俊说,他做球童纯属个人爱好,他的理想是做一名职业高尔夫运动员;与雷曼先生一样,老虎伍兹也是他的偶像。

无欲则刚,祝童在隔壁想了好久,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这样的人。渡边俊眼里的世界里单纯而阳光灿烂,他在为自己的未来打拼,并且有明确的人生目标。这样的人……

还是松井平志更了解日本,说:“不如这样,就请他帮我们做个计划。在未来的五年内,我们负责提供渡边俊的所有训练和比赛费用。成为一名职业运动员,除了艰苦的训练,还需要经常参加国际比赛,也就需要大笔的资金投入。如果没人赞助,他就是个天才也不可能出头。”

春子自告奋勇去和渡边俊谈判,两人甚至很仔细的签订了一个很正规的合同。

比较起来,安排渡边俊做雷曼的球童就容易的多,只要有钱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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