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末,祝童与叶儿早早出门,开着雷诺车到苏州碎雪园学画。
早晨车辆稀少,雷诺开到碎雪园还不到九点。
由于昨天晚上已经打过招呼,梅叶很配合,先是祝贺他顺利回国,然后夸奖他医术高明,连自己的朋友都知道上海有这么一位年轻的神医;附带着提出,让李主任去为自己的朋友看病,腰疼病。
叶儿学画一直是免费的,祝童忙不迭的应承下来,由梅老的弟子带路出碎雪园去做医生。
霞光寺距离碎雪园不远,几公里的车路转眼便到。
据说霞光寺曾是江南第一佛门胜地,兴盛时有九楼、十八阁、七十二殿,房屋一千二百余间,僧三千众。
当然大家都明白,关于寺庙的据说与民间故事里的传说应该差不多,稍微有点历史的寺庙都会有很多据说;虔诚的信徒当然不敢怀疑这些众多的“据说”,如果真正考证起来,多数据说都只是据说而已。
比如现在霞光寺,座落在太湖边,依山傍水风光如画;可是十年前逍云庄主刚来时,霞光寺只有三座破旧的大殿,一排衰败倒塌的僧房,院墙更是只剩一点根基;根本看不出所谓的七十二殿能修到何处?也许在太湖里?
如今的霞光寺虽然没有“据说”的那么大的声势,五楼九阁还是有的,如果算上刚开工的三座大殿,勉强能凑齐八座大殿;至于寺内的僧众,现在只有不到一百人。不是养不起,是因为做这行生意根本不需要那么多人。如今是农忙时节,很多临时和尚都回家干活了。
祝童早听师兄说过,因为春节的佛事做的好,两个高价请来的“洋和尚”吸引了很多信徒到霞光寺上香,引起了地方政府的足够重视。
三月份,县里把祝云从四川请来冲门面的那个胖子主持大和尚选为政协委员,还把霞光寺原来的三座大殿命名为重点保护文物。
四月份,春节吸引来的香客援建的三座大殿顺利开工,原本很头疼的征地问题在政协委员的协调下一路绿灯。那个一向好吃懒做的胖子假和尚更舒服了;以前,他不过是个因为肥胖而提前退休的公交司机而已,哪里能想到应聘做和尚会有如此风光?
祝云手下同一级别的胖子有十几个,每年大家都会有交流轮岗的机会,霞光寺是胖子们公认最好的一个去所。
当了政协委员,老板明年应该不会把他换到别的地方去了吧?
胖子引祝童走向后殿时,心里打的正是这个算盘,虽然他知道自己那些证明什么的都是伪造的,做白日梦本就是和尚们的特权;哦,行话应该叫参禅。
走到后殿所在的院落门前,胖子对守在门前的两个年轻人躬身施礼,他虽然是主持,还没权利走进这所院落。
祝童被引进偏殿,一桌人都站起来迎接。
祝童先去看看女活佛,她的伤势不算很重,有一群祝门好手照料,一周内应该能大致恢复。
大家好像都知道祝童受伤的消息,祝云已命几个准弟子把一间厢房改造为香薰室,请祝童去指点一番。
再次落座后,祝童与师叔祝黄坐在上手位置,两位师兄分坐两旁,索翁达活佛坐在下手;成虎在殿后照料女活佛曲桑卓姆。
祝童被师叔和师兄轮番诊视号脉;索翁达活佛的本事够大,不用接触他就能明了他的情况。
索翁达违犯了祝门三戒中最严厉的杀戒,这是个未经证实的推测。只要没人找上门来,作为掌门,祝童准备装糊涂。谁让人家手超级高手呢。
良久,大殿内寂静无声,祝童拍拍手笑道:“都怎么了?我现在不是很好吗?只要不剧烈运动就没什么妨碍。”
“江湖中人,谁能保证不动手?别忘了,祝缘还受伤了呢。”祝黄担忧的注视着祝童,这种奇怪的毒伤,他确实没把握救治。
“这件事啊,已经没问题了,昨天晚上毒狼阿西被警方包围,抵抗多时后引爆炸药自杀了。和他一路上西天还有四品红火的剃刀张。今后,上海滩要安静一段了。”
祝童拿出份报纸递给师叔,这是他出上海时在街边买的;二版位置一行大红标题:本市缉毒处破获贩毒大案。
副题是,缉毒处警官击毙持枪shā • rén犯、毒贩阿西,缴获毒品三千克。
配发的照片上,黄海穿着脏兮兮的警服站在海神庙前,身披硝烟,一脸刚毅沉思的表情。
祝童把江小鱼与自己的见面说一遍,最后总结道:“这件事后,四品红火和五品清样应该会安静一段,至少在江湖酒会前不会有什么大事。师父说,我的伤一年内能调养好,没什么好担心的。”
“你没杀他吧?”祝云担心的问,他是担心大火轮,生怕掌门违反了祝门戒律。
“哪能呢?大火轮找地方躲起来了,未来一段时间不会在上海周围露面。”
祝童叹息一声,他确实对这个结果感到遗憾。报纸上说有一名嫌犯跳进大海不知所踪,乐观估计是葬身鱼腹了;在座的江湖好手都明白,有出身水上世家的江小鱼在,大火轮死不了。也许江小鱼本来就没想牺牲大火轮,也许接到无情大师的电话临时改变主意,谁知道呢?
“江小鱼除掉毒狼阿西还有别的目的。”一直没说话的大师兄祝槐开口了。
“什么目的?”
“毒狼阿西这次来上海不只是为了找弟弟,我听说他主要是为江南宝藏而来。”
“师兄从何得到这个消息?”江小鱼也如此说过,但祝童不相信,毒狼阿西在他的印象里,更象个冷血杀手。
“我刚从北京来,毒狼阿西的消息是山西的朋友告诉我的。在那里,贩毒与贩卖文物的圈子在某种程度上是交织在一起的。月底,南方拍卖行要在上海举办一场拍卖会,江小鱼是怕毒狼阿西坏了他的好事。师父给的玉印,将在这场拍卖会上露面。”
“快说说,现在这枚玉印在谁手里?”祝童兴奋的两眼泛光,他虽然已经半年多不做生意了,但对于大师兄谋划的这个买卖确实兴趣十足。
“这枚玉印名为雪中梅,两个月前师父交给我时还没有名字,为玉材梅花玉中罕见的白底梅花……。”
祝槐娓娓道来,小骗子不需讲,二师兄祝云和师叔祝黄也是第一次听说,当然有兴趣;索翁达也听得津津有味。
为了把最后一枚玉印抛进江湖,也为了对付曲老亿,祝槐很是下了点功夫。
他深谙文物行规矩,为人比小骗子严禁,布下的piàn • jú也更专业。
与祝童类似,第一个月他什么也没干,只是全国各地的文物市场上来回跑;搜集资料探摸行情。
两个月前,玉夫人把玉印交到他手上时,祝槐已经在太原古玩城转悠了十几天。
四月的最后一周,祝槐打扮成小文物贩子模样,在太原古玩城一角摆下个小摊,买些真假都有的末流小玩意儿。
五一假期期间,到古玩市场上淘金的人多起来;祝槐在摊档一角摆上一堆铜钱,其中有一枚稀有的真货:太平天国时期的银币。
五月二号下午,祝槐等待的人来了,他是山西太原某区文化馆的副馆长,五十来岁年纪,姓刘。
祝槐选择他有三个原因,一是刘馆长喜欢收藏;以前由于过于小心谨慎且本钱小,一直没靠这个爱好发过什么大财。但刘馆长十几年在文物圈子里摸爬滚打,眼练得很毒。尤其是在古钱币这种花钱不多图个娱乐的古玩项目上,可算一个专家。
二是因为刘馆长喜欢给专业文物杂志写稿子赚点小钱,很能博取一些名声,是文物行内不折不扣的谣言和花边新闻制造者。
第三也是最主要的,刘馆长与曲老亿认识,文革时期,曲老亿曾经在太原附近农村插过队;刘馆长收集文物的爱好,完全是受曲老亿的影响才培养起来的。就是在现在,刘馆长与曲老亿之间还有联系;他可说是曲老亿在太原的一根触角。
搞文物的大家伙都很注意培养这样的朋友,特别太原是个文物大省,古玩城位列全国十大古玩城之列,曲老亿在这里有不少朋友。
刘馆长开始根本就在祝槐的小摊上停留,山西是晋商的老窝,玩铜钱的人太多了,古玩城里象这样的小摊没有一千也有五百。
祝槐也不急,蹲在摊位后面抽旱烟袋;他装扮成个老人,一身乡镇干部装扮。当然,是十年前的乡镇干部,现在的乡镇干部基本上和老板没什么区别。
最先引起刘馆长注意的是祝槐手里的旱烟袋,确切的说是那个翡翠烟嘴。
“烟袋多少钱?”
“这个是爷爷留下来的,不卖。”祝槐眼都没抬,划拉着眼前的小摊;“您老还是看这些有没有上眼的,这些都是从乡下收的,俺不会做买卖,挣点辛苦钱。”
“你这些东西不值几个钱,我看这个烟嘴不错,借来过过眼总行吧?”刘馆长瞥一眼小摊上的东西,也看到了那枚太平天国银币;不过以他的经验,这样的东西不可能出现在小摊上。
太平天国银币是天平天国定都南京时发行的,由于王朝从建立到毁灭不过十余年,且王朝被剿灭后被大量销毁,流传下来的很少。
不怪刘馆长眼力高,所谓物以稀为贵,世面上一枚品相完整的太平银币能买到十万以上;而这个小摊上所有的东西加到一起,也不会超过千元。他可不知道,面前这个貌似迂腐的半老头子,是名动江湖的祝门大师兄;在文物行里也有个金眼雕名号,这枚太平银币和翡翠烟嘴,都是专门为他这个行家准备的真货。
piàn • jú在刘馆长被撩拨的越来越热切时走上高潮,金蝉来了,她打扮成本地乡下农妇,抱着孩子来给丈夫送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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