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药石之力(上)

回禾吉尴尬的收回手,正想要解释。

松井式忽然从温泉内站起来,虽然依旧虚弱,却把赤裸的身体整个暴露在空气中,兴奋的翘指称赞:“池田君没说错,您真的是神医。”

“式爷爷,您能站起来了!”井池雪美惊喜的叫道。

回禾吉也惊异的看着松井式,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年多以来,松井式的生命一直靠现代化仪器和他的针灸药熏之术维持,早已没有任何行动能力,连说话都很吃力,更别提站起来了。

客厅里响起几声争吵声,松井正贺与池田一雄板着脸走进来,看到松井式站在温泉内舒展手臂,都愣住了。

祝童伸指点向松井式胸前膻中穴,把他又按回温泉。

“松井先生,您不能太激动。”

事实上,松井式现在的情况是暂时的,那是祝童以自己的真气引导蝶神的黑雾作用的结果,一旦黑雾散去真气消耗完毕,松井式立马就会被打回原形。他在安静的状态下,真气才能维持的时间长一些。

“请退下去,我要为松井先生仔细检查一下。”祝童环视一圈,“如果不放心,雪美小姐可以留下。”

祝童这句话主要是对那个针灸大师说的,刚才,他能感觉到回禾吉也向松井体内注入一丝真气,虽然很微弱。祝童本能的警觉到,回禾吉这个人不简单,他修炼的不是中医传统的功法,也不是池田一雄的养身功,与金佛门的功夫有点类似。

佛门内功千变万化,却脱不了一个根本:内敛隐锋;实在不是治病的好功夫。针灸大师这个称号,八成是回禾吉用来掩饰身份的。

果然,井池雪美的话证实了祝童的判断。

“回禾吉大师是濑清寺主持,他也许能帮到先生?”

回禾吉大师是个和尚,怪不得他的头发比较短。寺庙的主持代表什么?这个和尚比较聪明,不能证明他人品高尚或是有一付慈悲心肠。

祝童可不吃这套,更大的和尚他也见识过,虽然那是在中国,这里是日本。

“对不起,我看病就这个规矩,池田先生应该知道。还有,请把我的两位同事找来,他们是我最好的助手。”

池田一雄连连点头,在上海海洋医院,祝童为他治病时,确实不允许外人在场。

说到日本和尚,与中国的概念完全不一样,他们平时可以不穿袈裟不剃光头,可以喝酒吃肉也可以结婚生子,甚至寺庙也可以作为遗产传给儿子,更像一种职业。相同的是,日本和尚也不事生产,主要靠香火钱度日,做生意也可以免税。

回禾吉大师的濑清寺远离闹市,且庙小而简陋,所以香火钱不旺;历来以开医馆用针灸之术替人治病,挣些钱贴补生计。时代变迁发展,西医渐渐风行,会针灸的人少了。随着年龄与经验的增加,回禾吉针灸术渐渐显得珍贵而神奇。

至于对松井式用的药熏术,是回禾吉十几年前从一本中国古老的医书上学到的,那些书还是松井家族送给他的。

如今见到一个具备神奇针灸术的中国医生,回禾吉正想好好观摩学习一番,却被告知不能旁观,心情自然十分沮丧;碍于身份、年纪,却也不好耍赖,只好随松井正贺与池田一雄退出房间。

“可以开始了吗?”井池雪美带上门,十分好奇的看着祝童。

“您感觉怎么样?”祝童再次抽出凤星毫,施展鬼门十三针在松井式肩、背部穴道点刺;不是为了治病,是为了平衡病人身体内的气机。

松井式也曾修炼过简单的内功,无奈,长期的疾病折磨早已将他体内的真气消耗的干干净净,鬼门十三针也不过能激发出隐藏在脏腑内的残余真气,让他看起来好一些。小骗子可没心情消耗自己的修为以术字替人续命,对于这样的病人,他也实在不知道如何下手。

“好很多,好多了。”松井式舒服的叹息着,沉浸在久违的松弛中。

“式爷爷,您一定能恢复健康,我到清水寺为您求过签,是上上签。”井池雪美高兴的说;“李医生是真正的中医,他是贵人,能治好您的病。”

“雪美小姐,谢谢您的好心,我只要活着一天,就不会让那小子瞎胡闹。”松井式在祝童的针灸下,感觉越来越好,原本消沉的雄心,渐渐复苏。

“您一定能治好式爷爷的。”井池雪美挽起衣袖,开始为祝童打下手。

能吗?祝童心里苦笑,如果自己的针灸术真的能治好一个晚期癌症病人,那可就真是奇迹了。祝童面对井池雪美充满期待的目光,才开始认真的思索:如何让松井式多活几天?

一小时后,池田一雄陪着白家树与郑书榕进入松井式的病房时,看到一副奇怪的场景。

李想李主任与本该奄奄一息的松井式坐在天井内饮茶,两个艺妓在廊下奏乐,惠子轻舞在温泉旁;井池雪美小姐挽起衣袖,微笑着为他们布茶。

“池田君,快快来,老夫要感谢您请来的神医。他们是李医生的同伴吗?招待不周,辛苦了。”

松井式高兴的要池田一雄过去,拍手让人在茶几旁加几张垫子,端起茶杯叹息道:“现在才知道生命的可贵,没想到,我还能享受到雪美小姐的香茶。啊,多亏李医生,我才有心情欣赏九津的樱花。”

天井中间,一树樱花彩云般灿烂,以前松井式也能看到,却没现在的好心情。

“您不能太兴奋,松井先生,让我的同事为您检查一下好吗?”祝童把插在松井式额头的金针取下,示意白家树和郑书榕,可以为病人检查了。

白家树以中医的方法,不外是望闻问切那一套;郑书榕学的是骨科和外科,跟着祝童来,主要是想学习;好在他涉猎的知识繁杂,看着那一叠病历资料也能明白个大概。

十几分钟后,白家树与郑书榕先后停下来,向祝童摇摇头,意思是:这个老人早就该死,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松井式能看出来他们的意思,不在意的劝道:“没关系没关系,我能见到你们已经知足了。李医生说你们是专家,我相信你们已经尽了。李医生,现在我还有精神做些一直想做的事,我能知道还有多少时间吗?雪美小姐,不用隐瞒,我只需要三天时间,保持这样的状态三天总可以吧?正贺他太过分了,我要剥夺他的一切权力,包括继承权。雪美小姐再不用受他的气,对不起,松井家让您受委屈了。”

“式爷爷,您一定会好起来的,李医生是神医,他会创造奇迹。”井池雪美挽住松井式的手臂轻轻摇摆,焦急的看着祝童。

“雪美小姐,不用劝我了,池田君,我希望能得到你的支持。”松井式枯瘦的手抚摸着井池雪美白嫩的手腕,让祝童背后起了层鸡皮疙瘩。

“式先生要做的事,池田一定支持。”池田一雄低头恭谨的回答。

“只怕不容易哦。”松井式端起茶杯饮半口,陶醉的品味半晌,又说:“雪美小姐的茶道已是大成,能享受到这样的好茶,我们都应该知足了。池田君,我们两家本是井池家的家臣,一百一十三年来,承蒙主人信任,才有我们两家的今天。人要知足啊,我想废除一百一十三年前的那个条约,把井池财团的管理权,交还给雪美小姐。”

“啊!式先生您……”池田一雄吃惊的看着松井式和井池雪美。

“不错,年前我和雪美小姐商量过,家族过去的那一套太死板,适应不了现在的形势。雪美小姐也认为,如果遇到一个不安分的管理人,可能会葬送井池财团的一切。所以,雪美小姐建议成立董事局,承蒙老夫人厚爱,松井家和池田家都将得到家族24%的股份,池田君认为这个建议可以吗?”

按照祝童得到的信息,以往的池田家族和松井家族只有管理权,没有财产的所有权;他们的角色与管家类似。

这是个对三方都有利的建议,井池雪美等于拿回了财产的管理权,松井家族和池田家族也名正言顺的得到了一大笔财产。如果这个建议真是井池雪美的意思的话,看似柔弱的女孩子不简单啊。

池田一雄还在犹豫,松井式的手微微颤抖着,想要再喝一口茶,却怎么也端不起茶杯。

“李医生……”井池雪美用力支撑着松井式,老人的身体正慢慢滑落。

祝童又抽出凤星毫刺入松井式膻中穴,度一丝真气过去,勉强维持住那股支撑着他的内息。

松井式喘息着半躺在软垫上,困倦的半闭双眼;老人刚才太激动了,消耗大于补充,所以才会差点昏迷过去。

“我同意。”池田一雄终于拿定主意。

松井式微笑着点点头,他们的谈话一直在用汉语,祝童本来还有些奇怪;直到井池雪美挥手让奏乐的艺妓退下,才稍微明白一点:他们怕的是这样重大的决定,被别人偷听去;而自己和两个同伴,被认为是即使听到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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