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祝童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睁眼看去,窗外已经黑透了。
叶儿和陈依颐正坐在办公桌两端低声说话,看到祝童醒来,陈依颐轻笑道:“这可不怪我,苏小姐把电话拔了,我们的手机也都关机,谁知道人家会找上门来?”
“是谁?”祝童坐起来,很奇怪,谁会如此急着见他?就是王觉非也不会不给陈依颐面子。
叶儿送过一杯水,脸带薄嗔:“是池田先生,他要回国,非要当面表示感谢。也不想想,你都累成这样了,那样的感谢有什么意义?”
“别怪池田先生,人家是不想失礼啊。苏小姐,也许是个财神爷来送礼呢?”陈依颐点点祝童:“收拾好了吗?领带,把脸擦一下,我先让他们在外面等。”开门出去了。
叶儿有点不好意思,为祝童整理着仪表,低声道:“他已经来过三个电话了。”
“真麻烦。”祝童嘟囔着。
门响,池田一雄随着陈依颐走进来,冲着祝童深深鞠躬:“谢谢李先生,您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医生;我已经向中华慈善总会捐款一千万。李先生,按照您的意思,是匿名。”
双手恭敬的递上一个礼品盒:“对不起,希望您能原谅我的冒昧。飞机马上要起飞,我要回去和家人一起过春节,所以才会这样不礼貌,耽误您休息了。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说完,池田一雄又是一个九十度鞠躬。
祝童很不习惯这样的客套,只好接过礼品盒,池田马上站直身体,露出真诚的微笑。
“池田先生完全不必客气,对于您的受伤,我们也有责任;作为医生,为病人解除病痛是我们应该做的,您太客气了。”
换下病号服后,笔挺的西装使身材壮硕的池田一雄绅士风度十足;叶儿随在祝童身边,不好意思的说:“刚才是我不好,池田先生请坐。”
“不必了,我知道李医生中午才下手术台,因为要赶飞机,所以才冒然打扰。在我们家乡,春节也是一件很隆重的事情,我的太太准备了最好的松枝,需要我回去和儿子、女儿一起把房子装饰得像宫殿一样。李先生,如果可能,我希望能在我的家乡招待您。您一定会喜欢名古屋的夕阳。”
池田一雄说话时,一直直视着祝童,里面有热切的期盼,看不出一丝虚伪:“我希望能为您安排一次学术交流,只要您愿意,我会请帝国大学向您发出邀请;您可以作为访问学者。他们都很好奇,说我能如此快痊愈,是个了不起的奇迹。”
这么客气,祝童真的不好意思了,拉着池田一雄的手在沙发上坐下:“我不过是个中医师,在我们国家,像我这样的医生很多。况且我还在学习阶段,访问学者我是做不来的。池田先生,您如果再来中国,我在上海最好的餐厅招待您。”
“真的吗?您太客气了。三月份,我会到上海;麻烦李先生了。”池田又站起来鞠躬。
祝童不过是随便说说,没想到对方当真了。
池田一雄要赶飞机,没坐几分钟就告辞了;他走后,陈依颐笑着对祝童说:“人家可当真了,李医生,在上海最好的餐厅吃顿饭要您两个月的薪水啊。”
看到爱人被病人如此敬重,叶儿很高兴,听陈依颐说吃顿饭要花费那么多钱却不在意:“男人说话要算话的,咦!这是什么?”
祝童也在发呆,拆开礼品盒后,里面是一只精致的深棕色皮匣,打开银质拌扣,纯白色的天鹅绒上,躺着两枚黑针。
两枚黑针一长一短,长的有七寸,短的那枚也有五寸;神奇的是,两枚黑针粗细一样,中部都镶嵌一枚黑色无名晶石。
长针一端是龙头,短针一端是凤凰。
祝童拿起长针,入手异常沉重,比他这一段用的金针重了不止一倍;仔细端详才看出,晶石原本不是黑色,也不是镶嵌在黑针上,黑针穿晶石而过,把本来晶莹无色的晶石染成深黑。
什么材料会如此沉重?他以针尖刺入掌心劳宫穴,头脑立即清爽安宁;一股冷流从黑针顺手少阳脉,蔓延到全身各处,身体各处残留的倦怠一扫而空。
祝童把黑针在手里旋转,由衷的喜欢这个礼物,寒铁针,只有那种传说中的宝贝磨制成的针才具有如此的神效。但是,他惯于以金钱和利益衡量一切,这样一对针,加上两颗神秘的晶石,价值……
“李先生,十六年前,家父在北平收集到这对龙凤针;日本针灸大师回禾吉曾点评说,能用这对龙凤针的人也许再不会出现了。日前亲身体会到先生的神奇医术,池田敬佩万分,特意让人把它们带来。请李先生务必笑纳。宝物不应该被收藏,先生是最有资格拥有它们的人。”
陈依颐从礼品盒内取出一张信笺,念完后笑道:“这顿饭请的不亏,李主任得到宝针了。”
“我不能要。”祝童合上皮匣。
“别想那么多,池田先生是好意啊,它们在寻常人手里,只代表一笔财富;您如果用它们多救几个人,才是对池田先生最好的尊重。”陈依颐劝解的话也颇有道理。
池田送的这份礼物几乎是不可抗拒的,但是小骗子从来就不相信世界上有免费的午餐,也不相信池田会如此大方;礼物越珍贵,将要付出的代价也会越大。
“好了,我要下班了;苏小姐真幸运,你捡到彼,可要好好看紧他。李医生如果到日本去做访问学者,会不会带个日本妹妹回来?李主任,明天你就要走了吧?今天提前给你拜年,祝你新年快乐,恭喜发财。祝你们新的无敌龙!书屋整理一年爱情甜蜜,永结同心。”
叶儿一直没说话,被陈依颐这份祝福把脸也羞红了:“陈小姐,辛苦你了,也祝你新年快乐。”她知道,自己能和爱人到凤凰度假,陈依颐要独自承担假期值班的工作。
祝童把陈依颐送到门口:“回来给你放假,谢谢你,依颐。”
“记得给我带礼物。”陈依颐背着叶儿,在祝童胸前点一下,娇美的脸上闪出个凄楚的笑;她今天穿着鲜艳的盛装,背影却有几丝落寞。
“李想,陈小姐好像喜欢你啊,刚才她一直在说你。”叶儿等关上门后,依进祝童怀里,仰起脸审视着他;“快说,你是不是也动心了。”
说不动心根本就是假话,说动心是傻子,凝视着这张更引人爱恋的脸和羞涩的眼神,祝童心醉神迷,低头吻住潮湿的唇,叶儿shen • yin一声,喘息着闭上眼。
这一段,由于蝶虫的融合,叶儿越发秀美,细白的皮肤鲜嫩欲滴,脸颊上的两个小酒窝真比美酒还引人。
叶儿吸引祝童的,是江南女子特有的那份清新自然与娇柔,让人不由不去爱惜她;蝶虫融合进她的身体后,叶儿多了点轻盈,更显得格外美好;她就如一湖平滑柔清的水,每次面对她,祝童满腹苦闷都会被冲洗的干干净净。
恋爱中的少女是敏感而多疑的,叶儿对这份情感投入了全部身心,虽然理智上相信李想,但看到陈依颐,她总会有点不放心。也许是两人渐渐熟悉的缘故,叶儿时常会表现出小女人态。
“傻瓜,我心里只有叶儿啊,别人加不进来。你这把美丽的刀,早把我劈成碎块,谁也偷不走。”祝童把她揽在膝头,让素手隔衣感觉自己的心跳,低声细语。
叶儿开心的兴,自然,祝童能为她到上海来,就说明他是多么在意她,忽然又皱皱眉。
“李想,我很担心啊。”
“担心什么?”
“只要我们在一起,什么都不重要;我怕你会……”
祝童惊醒过来,伸手拉开自己的抽屉:“叶儿,是不是因为这些?”里面是他最近收到的红包,二十多万不明不白的现金。
叶儿没说话,低着头。
“相信我,叶儿,我不会傻到去贪污和受贿。钱,当然是好东西,但是我明白,这样的钱不比抢劫安全;只有傻瓜才会把自己的前途和它们联系在一起。何况,我还有叶儿呢。”
“那这些是……”叶儿感动的搂紧祝童。
“这些啊,不能算是受贿,但也差不多;你知道,在现在的社会里,很多时候是很难独善其身的。它们是院长和主任们的红包,拒绝不了的。上次在凤凰乡下看到有些学校很破了,我想,这次去就委托陈阿伯用这笔钱修缮学校。凤凰城是我们的圣地,它应该越来越美丽。”
“李想啊,上天对我太好了。”
叶儿感动了,主动索吻;小骗子再一次脸红。
事实上,祝童确实不会拿这样的钱;作为职业骗子,他对这些研究得很透彻。
受贿与贪污,也许比偷盗抢劫还要危险;抢劫那样的事可以流窜着作案,有些高手会谋划多年做一桩大的,然后就隐身不出,想查也无从下手。
而受贿与贪污,基本上是在很多人知道或能想到的情况下进行,只要有心人在暗中操作,不用费多少力气就能找出线索。
行贿者的承诺,与他们的人品一样,是天底下最淡薄的遮羞布,经不得多少风浪的洗礼。以祝童的智商,不会愚蠢到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里。
梦幻般安静的相守,在如今的祝童是奢侈的。
电话又一次震响,蓝湛江的电话打来,约定的时间到了,祝童必须到江湖上去出席一个可笑的谈判。
“叶儿,我要盟,你回去收拾一下,把阴阳带着;我们开车去凤凰城。”
火车上不能带宠物,叶儿已经把阴阳送到姐姐那里,听到祝童要开车去凤凰城,迟疑着:“你的身体……”
“没关系的,我刚才睡了一觉。”
“我给兰亭打电话,她也要去凤凰城过年,上午还说有些事没处理完,要明天坐飞机走;一路好了,你们俩替换着开。”
叶儿高兴起来,祝童无奈的看着她拨通梅兰亭的电话,心里苦笑:叶儿啊叶儿,你真是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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