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好车(下)

银针刺进珊珊脑后,祝童手指如轮,在她头部几处大穴上弹过。

女孩瘫倒在地,脸色潮红呼吸急促,眼睛里闪烁这疯狂的冷光;如果不是失去行动的能力,也许会连祝童一起攻击。

“幸亏她没受过训练,还不知道怎么shā • rén。”秦可强悠悠醒来,打量一番自己的情况和珊珊的状态,马上判断出刚才发生了什么。

祝童抽出刺在秦可强虎口穴的银针,掰开珊珊僵硬的手指取出ZIPPO火机,嘿嘿一笑:“我还有事,这里就交给你了;秦大哥,她有心理障碍,你要小心点。”

“我没心理障碍,我要杀了那畜生。”珊珊勉力抬起头:“李大哥,你答应过我,只要能杀掉他,我……。”

“珊珊,你看清楚,他不是赵永兵。我能教你的只有怎么用火机,怎么shā • rén还要跟秦大哥学。看你刚才的样子,我不建议秦大哥把那些东西教给你。”

“你怎么知道我会教她怎么shā • rén。”秦可强站起来整理衣服,脖子上被抓出几道血痕,外衣也被珊珊撕破了。

“你今天没带手套。”祝童抓住秦可强的手,抚摸中指关节上的厚皮硬韁:“这不是双开车的手,你受过严格的搏击训练;秦大哥,谢谢你,我向您致敬。”

“为什么?”秦可强平时一直带着白手套,被祝童看破后,神情也没什么自然,话就多了点。

“谢谢您是为那三枪啊,你救过我的命。致敬是向您的前辈,江湖上有种凶狠神秘的武功:突拳,是石旗门的独家秘技;我虽然没见过,但听师父说过,练习突拳的人中指都会异常坚硬。你是石旗门人。我还听说,突拳在战乱中绝迹了,石旗英雄们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山东;一门四十六位英雄摸黑潜入日本鬼子的军火库,杀掉二百多个鬼子后,引爆了那个华北最大的军火库,自身也被随后赶来的鬼子援军屠灭。秦大哥,石旗门曾位列江湖八派,五品石旗最后一任掌门也姓秦。”

秦可强随着祝童的话语,脸上显出激动的神情;祝童这几年经常混迹在山东一带,这些江湖上的逸闻听说过不少;对于那些在抗击异族侵略的战争中谱写出血性狂歌的江湖门派充满敬意。

“秦大哥,你是好样的,石旗门都是是英雄。”

祝童开门走了,秦可强久久不能平静下来;一方面是由于那些往事对他同样陌生,他从小生活在另一个环境内,对这些江湖历史很少听人提起;一方面是对祝童敏锐判断力的吃惊;只凭一只中指,祝童就看出这么多东西。

“秦大哥,对不起,我刚才太激动了。”

珊珊终于清醒了。

十点三十五分,黄海的警车准时出现在海洋医院大门前。

祝童拉开车门上车,警车立即启动,车上只黄海一个人。

“好威风,黄警官开着警车跟踪赵永兵,不怕他发现?”

“我是怕他不发现,赵永兵以前太狂妄,我就是要让街上的混混都知道,赵永兵不是没人敢惹的,他的钱收买不了所有人。”

黄海没穿警服,眼睛里还有血丝,看得出,这一段很辛苦。但是,祝童不喜欢黄海的如此的敬业的工作状态,如果独臂海盗把赵永兵约上赌船,黄海也跟上去怎么办?

“黄海,别太辛苦了,该休息休息,为一个瘪三,犯不着把自己累成这样。”

“我以前太闲散了,同事们表面不说,背后谁知道会议论些什么?该赵永兵倒霉,不把他抓进去我不会松手,只要把他的案子办下来,刑警队的同事们才会接受我。快了,他已经撑不住了。给他供货的上家昨天晚上落网,是以前的同事帮忙;等着瞧,赵永兵威风不了几天,谁也保不住他。”

说这些话的时候,黄海很兴奋,他一步步把赵永兵逼到绝境,在他来说,很有成就感。而小骗子想的却是,怎么让黄海松弛一点。

十二点半,警车离开市区很远后,终于驶近一所高墙内,守门的是穿水兵服的战士,荷枪而立;岗哨里走出位年轻的少校,与黄海年纪相仿,拉开车门坐上来。

“李想,海洋医院的医生;这位是我从小一起玩大的哥们,海军未来的希望,程震疆。”

黄海简单的介绍过后,驱车开进大院。

程震疆与祝童握手客套两句,捶黄海一把:“这么久也不来看我,你小子是不是被苏叶训练成绵羊了?”

“别乱说,阿震,我要的车呢?手续办好没有?”黄海扫一眼祝童,飞快的引开这个尴尬的话题。

“你再不来,那辆车就给别人开去了;别以为我是吓唬你,前几天怎么打电话也找不到你,我说黄大少,这是最后一批了,今后我们没收的走私车都要移交给地方处理。”

“别来这套,你说这么多什么意思?告诉你,车是他的要的,就和我要的一样;好处费一分没有,手续还要给我办好了。”

“我怎么敢要你黄大少爷的好处?”程震疆自嘲的笑笑;“喂,你给老爷子说一声,让我上岸吧。听说过两天又要出海,我从小晕船,你知道的。”

“你晕船?我怎么不知道?李医生,王院长不是专治晕船的吗?你与他合作,应该懂这个。阿震,让李医生看看,你是不是真有海洋病?”

程震疆嘿嘿笑着对祝童说:“我们从小就这么闹,现在我在他老爹手下当差,想走走路子换个位子都不行;李医生评评理,黄海是人吗?”

祝童只有微笑不答,他第一次进入军营中,到处能看到年轻的水兵,绿树掩映下,营房哨所整洁清爽,与上海滩的纸醉金迷形成强烈的反差。

警车在个操场上,边上有两排车库。

远处能看到军港内停泊的军舰,海天一色中,水兵在码头上忙碌,五星红旗与八一军旗迎风飘扬。

黄海带头走下车,等程震疆和祝童跟上后,说:“你小子别不知足,咱们在大院里长大的那群孩子里只你最有出息;谁不知道,在海军想提升必须要有海上经验?你踏实干几年,混到两颗星再上岸,那时候……,这是我家老头子说的,他很看重你。”

程震疆再不说什么晕船不晕船了,提前几步走到一扇大门前,打开大锁。

黄海走进去一把掀开罩衣,露出一辆精致的轿车。

祝童只一瞥,就对它一见钟情;宝石蓝车身线条简洁流畅,即使在暗处也闪烁着幽蓝的光芒,寒气逼人。它如同一个优雅的绅士,但能使人感受到这份雅致下涌动着咄咄逼人的气势。两组头灯野性而不失风度,仔细看去,却又凶悍且带着狡猾。

“这是最好的一辆了,基地副司令的公子来找过我三次,就是想要它;怎么样?该有的都有了,自适应气囊系统,电子驻车制动,AB,TC,DC,自动巡航、自动调平氙气大灯,恒温空调,电动调节方向盘带记忆,电动调节脚踏板也带记忆功能;知道你开车莽撞,它有防碰撞头颈保护系统。速手自一体变速器,最高时速二百九,可惜了。”

汽车是男人的伙伴,程震疆抚摸着它的身体,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黄海从程震疆手里抓过车钥匙,弯腰坐进去。

低沉的轰鸣声证明,它有一颗强劲的心脏。

汽车开出车库,在广场上快速穿梭,祝童与程震疆走出车库,看着黄海玩具般驾驭着它,心里充满拥有的渴望。

“程……。”

“叫我阿震好了,黄海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不必客气。”

“那好,我就不客气了。我想知道,它是什么车?”祝童对汽车的认识还在初级阶段,只看图标,竟分辨不出它的身份。

“捷豹,漂亮吧?李医生,虽然经常在海上抓走私,我也是很少看到如此漂亮的车。”

祝童念叨几遍这个名字,捷豹,还真贴切;不过,另外的问题接踵而来。首先,这里无疑是个海军基地,码头停泊的军舰就是证明,黄海的父亲也许是这里的实权人物,但是,这里怎么会有如此漂亮的车?其次,这辆捷豹就如艺术品一样精致,却又野性十足,那价钱当然也不会便宜;祝童估计,少说也要百十万吧?自己的钱……。

捷豹咆哮着冲过来,程震疆没有躲避,祝童有点紧张,也一样立在那里纹丝不动。

“哈哈哈哈,好车,真是好车。”黄海走下来,车头距离祝童的膝盖不到一公分。

“阿震,难得你如此好心,过几天我在锦江好好请你一顿,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玩什么玩什么,绝不含糊。不过,你小子老实交代,它的底清楚吗?”

“你看到了,全新车,我在海上截住它时才跑了三公里。这两年海上走私高档车的人少了,为了这次行动,我和兄弟们整整准备了两个月。你该请客,完事后,李医生也要请客。”

原来,这是辆从走私船上扣留下来的车;祝童的第一个疑惑解开:“好说,我刚到上海来,没几个朋友,只要阿震赏光,我是求之不得呢。”

“听到没?阿震,这次你想要多少钱?李医生可不是那帮少爷们,你小心点,别太黑。”黄海揽着程震疆的肩膀,扭头冲祝童眨眼;意思是,你别说话,我来搞定他。

“大少爷,你又不是不懂;我不过是个经办人,价钱都是死的……。”

“哼!我就是不懂,怎么着?”黄海这么一哼,程震疆苦笑着摊手:“你看着给吧,别让我太为难啊;周公子出五十万我都没松口。”

“什么五十万!二十万,快去办手续。”黄海把程震疆推到自己的警车前;“你小子花花肠子我知道,上面那些人懂个狗屁价钱,还不是全在你一张嘴?”

程震疆无奈,讪讪薪声开起警车走了;黄海拉祝童坐进捷豹:“一会给他两万小费,这辆车就是你的了。李想,你是有福的,如果在市场上买,最少也要一百万。”

胡桃木与深灰色皮革装饰出的车内环境,呈现出华丽的质地和古典与现代相结合的奢华情调。仪表盘和行车电脑、显示屏等行车设备以简洁而精致的方式排列;小骗子再不管低调不低调,能拥有这么一辆好车的兴奋是无可抵挡的。

“还不是托你的福,黄海,我不知道说什么好。谢谢。”祝童连连点头,这次算是开眼了,价钱还能这样来谈,小骗子只听说过没见识过。

“不知道说什么就什么也别说,只要你和叶儿好,比说什么都好。”

祝童没回答,也不知道怎么回答;黄海对叶儿的关心,实在令小骗子感动,压力也更大。

中午,程震疆要在基地餐厅请请他们吃饭,黄海坚决不同意,非要到程震疆的军舰上吃。小骗子也沾光第一次蹬上军舰。

上船后,黄海抛出几条烟给水兵们,笑呵呵的到处打招呼。

水兵们正在基地修整,把船上各处擦的一尘不染,祝童有些不好意思踏脏那么干净的甲板。想来,黄海的名头在这里够亮,陪他们吃饭的颇有几个说话管用的年轻军官。黄海借口警纪条例,没喝酒。

整个下午,黄海与祝童都泡在军舰上,一直到程震疆办好手续,捷豹车已经挂上副军用牌照。

半小时后,黄海的警车在前面开路,祝童驾驶着崭新的捷豹,驶出基地大门。

小骗子却有了分忧虑,黄海刻意在水兵们中说的话,很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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