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来了。”
“你究竟是不是菩提?”
“我忘记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只是我不明白,若你是菩提,为何要将我禁锢在此?”
“我只是来看看你。”
“你就当我是一个闲来无事好心陪你消遣的朋友吧。”
“……”
“你先吧,昨天是我赢的。”
“好。”
冰冷的四壁中,回荡着棋子落下的回声。
“快走快走!”
“怎么了?”
“正院正在派喜钱,人人都有呢。”
“真的吗?在哪儿在哪儿?”
“就在玲珑亭,你看……”
有人炫耀有人羡慕,众侍女纷纷跑向远香堂方向,而入不了内院的低级奴婢只能气呼呼地干瞪眼。
“要我说啊,这位刘氏公子,美则美矣,却配不上我们大小姐,我们大小姐仙女一般的人物,又聪慧又温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算配皇子都使得。”
“你不自己也说了武信候俊美无比,怎么就配不上大小姐了?”
“就是就是!”
“这男人啊,长得如何并不是最重要的,身份地位才是最重要的,刘公子虽有个空爵,却已然没有了实权,根本就是个空心稻草,也不知道老爷怎么想的。”
“你又知道了,大家都在宅子里足不出户,整得你很懂似的。”
“就是,若给她机会给武信候献殷勤,她还不得扑上去巴结。”
喜钱是拿了,只是这公子党和大小姐党差点掐起来,一时间众说纷纭,但是中心思想还是没跑歪,不论是公子党还是大小姐党,都一致认为这门姻缘来得太快,颇有几分猝不及防。
今晚,大小姐就要随武信候回宛城,受她信重的侍女们自然是作为陪嫁随行,这嫁妆单子还有侍女的名单大夫人全都大度地让大小姐自己决定,众人都纷纷赞美大夫人德行出众,即便是亲生的母亲也未必能这般体贴入微,丝毫不吝惜财务。
璎珞却是什么都不知道,就连清苑的门她都踏不出去一步。
趴在桌边昏昏沉沉快要睡着的时候,她听见了一声清亮的声音。
“放肆!”
哎哟,她又怎么了?
抬起头来,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就凭你,也敢拦我们大小姐?”
“你是个什么东西!”
“雅琴……”
另一个柔和的声音不无责备地说道,声音却是不温不火,似乎并不太过在意这些,十分淡然。
她们似乎就在清苑门外,璎珞循声看去,暮色中果然见到两个娇小的身影站在了清苑门口。
只是方才这个声音十分熟悉,她肯定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只是在哪里呢?她一时间想不起来。
门口看门的那个侍从似乎也是个有点身份的男子,他绷着脸,一板一眼道:“老爷嘱咐了的,任何人不能进去,任何人也不能出来!”
“你就当我们没来过不就好了吗?”
那个叫雅琴的侍女不服气地跺脚道,还伸手去推他,璎珞连忙转开眼,不忍去看。
果然“扑通”一声,那侍女被摔了个狗啃泥,狼狈地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这时候她才看清,雅琴身后的女子戴着帷帽,那身姿婀娜修长,她一下子就想起来了,那就是那日在客院提起过真定王的女人,她的声音她不会记错。
那女子却没有生气,只是柔声轻笑道:“雅琴,你可真是平日里撒泼惯了,这回可学会要收敛点了吧。”
“大小姐……”
那侍女不服气地爬起来,还想要动手,看看那铁山一般的男子,终究还是退了下去,不满道:“人家就是想帮您而已,现在要怎么办嘛!”
大小姐……
难不成,那就是元华的胞妹,传说中的皇后阴丽华?
璎珞的小心心突然扑扑跳了起来,见过刘秀就够离谱的了,如今她还能亲眼见到阴丽华?
哦买噶!
只是她要怎么样才能进来呢?
璎珞迟疑地看着她,充满了期待。
果然没让她失望,只见那女子从怀中掏出了一块似玉非玉,似金非金的黑色牌子,递给了为首的武士。
“这是爹爹的令牌,现在我们能进去了吗?”
她的声音温煦又柔和,听上去便令人如沐春风。
这就是母仪天下的魅力吗?璎珞连忙整理了一下自己不修边幅的衣冠,恭恭敬敬地跪在了地上,等她进来。
那男子一脸诧异地接过了令牌,那神色如同见了鬼一般,这可是阴陆调动府兵的令牌,有了这个令牌,上千的阴家府兵能被随意调动,别说是看管一个病秧子了,就算是把隔壁十里八乡给打下来都不难,而这令牌就在这个弱女子手中。
“自然,您请进。”
他如同捏了一块烫手山芋一般,忙不迭把令牌还给了她,恭恭敬敬地退到了一边。
“哼!”
小侍女白了他一眼,昂首挺胸就往里走。
“雅琴,你在这里等我就好。”
小侍女顿时泄了气,又不能有什么不满,只能站在了门外,和那个糙汉子大眼瞪小眼。
“给大小姐请安。”
璎珞见她进了门就直入内室,连忙老老实实地给她请安。
“不必多礼。”
温柔的声音淡淡地说道,年轻的女子坐在了阴元华的床前,柔美娇小的身姿娇媚婀娜,然而那声音却没有半分矫揉造作,和那天在客院听到的一样,就事论事,平静而又理智。
她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存在,只是伸手脱下了帷帽,放在了一边的桌上,刚好盖在了元华的那本书上。
璎珞一颗心扑扑跳了起来,万一她发现那本书不对劲该怎么办?都是她不好,也没收起来,只是看着玩而已,大小姐应该不会闲着没事去翻书吧。
“对不起……”
她的声音似乎有几分颤音,璎珞惊讶抬头看去,却见她已然握住了元华的手,一滴水珠掉了下来,落在了他的手背之上。
“对不起……”
“阿兄……”
她颇有几分泣不成声,璎珞连忙悄悄往外走,乖巧地退了出去,虽然很担心那本书,她这会儿也不能不知趣在这杵着。
走到了外间,她坐在了待客的椅子上,一时间有几分出神。
耳朵不竖起来是不可能的,里屋的语声她听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