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九十七章 寄人篱下

殷旭的话如同重石狠狠砸在尊守义头顶,他只觉脑子里一片空白,身体如秋叶凋零般倒下去。

“尊老小心!”

殷旭急忙起身搀住尊守义,“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蜀王五万死士已出,纵不能立时趁乱斩杀,终究不是人力可阻,属下先带尊老去安全处,我们再做筹谋也不迟!”

尊守义单手握住栏杆,咬牙站起身,目光看向远处坊市时露出凶恶寒光,“他们哪里来的泼天财富?”

殷旭只道贾万金是个生意人。

“贾万金……”

尊守义恨到双目充血,额头青筋鼓胀,“公孙斐!”

殷旭恍然,“尊老的意思是,那些钱是……是公孙斐的?”

就在这时,不远处忽有铁甲军手执盾牌跑出来,殷旭大惊,“尊老,我们须得暂时避险!”

尊守义看着那队铁甲军为首主将竟然是温君庭,面色骤变,“原来如此。”

他一直以为萧臣抢占皇城四门是防蜀王死士冲出皇城,为祸周围郡县不好收场,没想到竟然……由南门派兵到咸宜坊不过一柱香的时间!

“走!”殷旭顾不得与尊守义商量,硬是护其离开角楼。

暗处,一身青色长衣的女子身姿妖娆倚在墙角,手中把玩一条红色小蛇。

“六皇子为何突然改变主意了?”楚离洛颇为无趣看向站在她旁边的巳神,挑眉问道。

“待见到六皇子,你自己问他。”巳神回道。

楚离洛耸耸肩膀,弹指间,隐在角楼

兵动。

魔兵,也就是蜀王所谓的死士终现于六坊。

一个个身穿普通衣饰的男子手执弯刀恍恍惚惚从暗处跑出来,他们目光呆滞,没有意识,没有神识,宛如人偶般挥动手中利器,所到之处破坏打砸,房屋商铺无一幸免,犹如蝗虫过境寸草不生。

他们疯狂叫喊,向周围冲杀,然而空旷的坊市里,就只有几条被他们吓到来来回回躲窜的野狗。

地上还有百姓没来得及捡起的珠宝,他们却视若无睹,僵硬的身体因为拥挤撞击倒仰,被身后的死士无情踩踏。

恐怖跟暴戾充斥在六坊内,幸而坊内近乎于空,只有死士之间偶会误伤。

义宁坊内,蜀王一身戎装坐在桌边,单手握住剑柄,剑尖抵住地面。

桌上摆着一整只烧鸡。

他目光冷凝看着盘子里的烧鸡,如同当年一般。

“大恩成仇,还不是因为所待不公!”

天忌满,人忌全。

蜀王紧握剑柄,脑海里全都是萧魂在他面前优秀到无可挑剔的样子,他无时无刻不在偷偷的学,想变成跟萧魂一样优秀的人,让母亲为他骄傲,可是……

可是无论他如何努力,却始终比不过萧魂万分之一。

“萧魂,你既然那么优秀那不妨让本王瞧瞧,这一次,你要怎么救你的大周子民,护你的大周江山!”

蜀王猛然起身,抬脚踢中剑尖。

剑起,桌案连同盘子里那只烧鸡被剑气劈斩,掉落在地上。

满怀‘雄心壮志’的蜀王一身戎装踏出深宅,他手执利剑翻身上马,纵马驰骋冲向大街。

这一刻,他唇角肆意扬起。

萧魂,这样的大周皇城,你可还满意!

就在马匹冲到街头瞬间,洋溢在蜀王脸上的笑容骤然凝固。

他勒紧马缰,双目不可置信看向前前后后胡乱冲杀的死士,也只有死士!

“怎么会这样?”马蹄在原地踢踏,耳畔厮杀呐喊声不绝于耳,可坊内除了他的死士哪还有百姓?

蜀王惊慌跳下马背,眼睛泛起赤红血丝,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忽的揪住旁边喊打喊杀的死士,“人呢?他们人在哪里!”

死士双目如他一般,渐渐泛红,手中弯刀拼命在空中挥斩,但就是半个字都没有回答蜀王的问题。

蜀王恼恨推开死士,忽觉地上有一物发光。

他俯身捡起,竟是鹅蛋大小的夜明珠!

再往前,似乎还有什么。

只是数步,他捡了自己半个身家!

一种不可能发生的可能在蜀王脑海里渐渐清晰,整个布政坊的人被这些金银珠宝引走了?

“该死!”蜀王心知不妙,猛然纵身坐回到马背上。

他握起挂在颈间的铜哨,置于唇边狠狠吹响!

驾—

骏马疾驰,四蹄腾空,带着蜀王直奔皇宫方向。

与此同时,那些死士听到仿佛能冲击灵魂的哨声时皆顿。

数息,蜂拥追随!

眼见就要冲出义宁坊,距离皇宫正东门只剩数百米的距离。

然而下一刻,蜀王却突然勒紧缰绳,骏马疾停,前蹄猛的扬在半空!

吁—

蜀王面前,三千铁甲兵手执盾牌挡在面前,为首雪色骏马上坐着一人。

“萧臣?”

死士因为蜀王停下来,没有哨声指引再度变得杂乱无章,朝向对面铁甲兵疯狂砍杀过去。

“列阵!”

萧臣一声令喝,铁甲兵忽然散开,数百大盾赫然出现在蜀王面前,萧臣的铁甲兵则隐于大盾后面,灵活移动。

看着那些死士挥动弯刀疯狂砍向大盾,盾牌上却只留下浅浅划痕,蜀王心凉半截。

若坊中有百姓,萧臣此计根本行不通!

“萧臣,你坏本王好事!”蜀王目色寒戾,陡现杀机。

义宁坊内死士目测八千,萧臣虽只带三千兵在此堵截,幸而大盾只须五人控制,再加上死士砍杀无章法,他这三千人足够。

“蜀王,你可知罪?”萧臣端直坐在马背上,一袭银白铠甲,威风凛然。

蜀王大笑,笑声中怒怨滔天,“本王何罪之有!”

“事到如今,你仍不知悔?”萧臣神色肃冷,眉宇间尽显寒凛锋芒。

死士越聚越多,盾牌却如重山阻隔,将这些毫无意识的死士挡在义宁坊。

蜀王稳稳坐在马背上,讥讽冷笑,“本王为何要后悔!今日之乱是本王送给萧魂三十三年冥诞的贺礼!也不知道他在天之灵会不会喜欢!”

“皇祖父欠你什么?”萧臣轻夹马腹,骏马踢踏,步步向前。

“尊严。”

这一刻,蜀王再不隐瞒自己对萧魂的不满甚至是恨,“他那样的人,永远不会知道寄人篱下的滋味,有苦说不出的感觉真的可以让人崩溃,绝望,就像跳进无边深渊,每时每刻都在下坠!”